“......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你,司法部那边要查你,公司的股东要你给个交代,你已经被限制出境了,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办!”
“.......”
早上7点不到,楼下的书房传来一阵怒吼,便随着争吵,还有花瓶砸在地上的破碎声。
林溪溪揉着眼睛走下楼,正好看见林哲业急急地往外走,看见她时还停顿了一会儿,眼里晦暗不明的目光让她打了个寒颤。
应该是太冷了吧,她默默地拽了一下自己的睡裙。
“溪溪。”林父从书房走出来,脸色稍微和缓了些,“把你吵醒了?你妈妈倒是睡得沉。”
林溪溪挠了挠头发:“爸爸,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小叔做错事了吗?”
林父点点头,吩咐厨房的曾妈把早餐端出来,往餐桌那走:“你那个小叔,吃里扒外……幸亏是老刘翻了一下监控视频,否则到后面,公司都会被他掏空!”
看来是阻止成功了!
林溪溪暗喜,面上不动声色拍了拍林父的背,安慰道:“发现了就是好事,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嘛。”
林父应了一句,看见她往楼上走的动作,奇怪地问:“不吃完早餐?大周末的别总是睡懒觉。”
林溪溪眨了眨眼,诚实回答:“不睡懒觉了,您放心!我只是换身衣服去找.....找我同学吃早餐呀!”
林父佯装生气:“又去找那小子?你今天别想出门!”
“我妈可是很赞同的!您想棒打鸳鸯,那您先搞定我妈再说吧!”林溪溪头也不回,知道他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脾气,摆了摆手,走得飞快。
程殊这两天真的让她觉得很奇怪,但奇怪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在学校的时候总是黏得她极紧,连体育课都不让她出教室,专门拿着作业给她讲题。
虽然现在高三了,但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她的成绩其实不差,只是没用心写而已。
连郝菲都说他和以前反差太大了,还说他们在明目张胆秀恩爱。可是只有林溪溪知道,他们真的是在公事公办地学习啊!其他的话一句也没多说,不像情侣,倒像是被老师逼迫形成的学习小组!
但回到家他又一副冷清的模样,连个信息也不会发给她。他不爱出门,也没有其他爱好,她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林溪溪还特意送了只仓鼠给他养。
难道是谈恋爱解除了对他的封印?
林溪溪默默地想,点开手机,果然,和他的消息框还停留在她前天发的那条“晚安”那里,他没有回。
抱着新买的鼠粮,她往程殊家楼道上走时居然听见了程泽的声音。
说起程泽,她也感觉矛盾。
那天她被宋颖推搡划伤脸的时候,他特意来了医务室关心她。虽然她一直没给过他好脸,但他对自己好像一直挺容忍的。
不过他为什么总要和程殊纠缠在一起啊,他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有多讨厌吗?
两个人对峙在门前,程泽貌似在道歉.......
林溪溪弱弱喊了一句:“程殊,你们有事在谈?”
程殊挡在门口脸色很沉,没说话,下楼拉过她的手,也没搭理程泽。
程泽扯住她的手:“帮我一下,我下个月就走了,不希望大家这么不愉快。”
程泽成绩很差,王艳为了让他有个上得了台面的文凭,已经着手准备他去澳洲留学的手续了。这林溪溪也是知道的,他来医务室那天也算是和她告别。
林溪溪看了一眼程殊,他抿着唇盯着程泽的手,眼神阴渗着冷意,他没什么表情地问:“你们很熟?”
“不熟!”她连忙甩开程泽,进了门转身对程泽说:“你不要来打扰他了,他不喜欢你。”
说完也没再看他的表情,关上了门。
或许程泽真的想和程殊握手言和,但她不是程殊,她不能代替他去原谅任何人。
屋子里窗帘没拉开,灯光下桌上的那瓶玫瑰花和墙上绿色的壁纸显得格外温馨,沙发也是暖色的,以及暖黄色的地毯,这些都是林溪溪换的。
她希望他的房子有生机一点,可此时房子的主人一言不发,像是在和她冷战。
“哎呀——”她轻轻喊了一句。
程殊在给她的脸上上药,闻声停下手,问:“疼?”
林溪溪咧开嘴笑:“不疼,我就想让你和我说句话。”
她笑得没心没肺,眉间都是喜色。程殊面无表情地盯了这张俏丽的小脸两秒,起身把早餐做的早餐端了出来。
林溪溪垂下眼睫,把窗户拉开,客厅一片亮色,有些刺眼。
他穿着一身黑色棉布睡衣,此刻气质清冷又孤傲。头发有些乱糟糟地在额前,那双眼睛像是蒙了雾,没一点人烟味。
好像是在生气,林溪溪想了一下,最近好像没因为什么事有分岐啊。
这种沉默让人很不爽快,心里跟堵着了一样。
程殊抬眼看她,眼睛一眨不眨,意思是让她过去吃早餐。他最近都有在学做饭,虽然成效不大,但进步还是有的。
林溪溪顾自从客厅上拿了一包鼠粮,避开他的眼神:“仓鼠呢?我给它喂吃的。”
“林溪溪。”程殊耐心到了极限,声音像是烤了火炉上滋滋的火,“你先吃。”
是真的阴沉,也是真的凶。
林溪溪当作没听见,她在卫生间的玻璃门后找到了那只仓鼠,连着笼子一起扔在那,仿佛是什么嫌恶的垃圾。
眼里突然就氤氲着雾气,不喜欢可以还给她啊,生气了要跟她说为什么,她可以改啊!
不是一直沉默,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真的很烦猜来猜去他的心思。
林溪溪憋住委屈,质问他:“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也没喂它?
能发现他没喂食,却觉察不到他在生气?
程殊站起身来,手插进兜里,嘴角抿得平直,音色冷冽道:“过来吃饭。”
林溪溪偏不过去,执拗地问:“你为什么没给它喂东西吃?你不喜欢仓鼠的话,那为什么要接过来?”
很烦。
程殊看着她那张嘴一直谈论别的东西,想也没想就过去俯身亲她,却被她推开。
他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和难堪,拿过她手上的笼子,看了几秒里面的东西:“你是因为它和我吵架?”
没等她回答,他突然把鼠笼拿高了点,手肘用力往地板上砸了下去!
“不要!“林溪溪睁大眼,没拦住他。
她看着木笼摔了个残乱不堪,那只仓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程殊脸上没一点情绪,好像做了件理所当然的事,地上的生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林溪溪震惊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怎么能这样?哪怕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命,他也不能像个侩子手一样随意吧。
她联想到之前那些同学说他的话,奇奇怪怪又很冷血,不像个正常人。
程殊看着她后退的脚步,不解地轻笑出声:“对你来说,我已经成了危险的存在了吗?”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被她狠狠挣脱开。
今天第二次了,她在拒绝他的靠近。程殊有些疲惫地问:“你要和我分手吗?”
林溪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分手,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云淡风轻。
她抑制不住哭腔:“是不是对你来说,很多事情都是可有可无的?”
那只仓鼠,和一厢情愿的她,所以在争吵过后都可以随意丢弃,他甚至没想过和解,没想过找到原因。
“别哭。”他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她的眼角含着水,艳丽又夺目,滚烫的液体在他的指腹间摩擦。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林溪溪泪眼婆娑看着他,转身跑了出去。
楼道里蹬蹬的脚步声,砸在他的心上。
程殊没有去追,他总是不会去追的,一直是别人丢下他。
他捂着胸口找出抽屉里的药,长期被王艳注射麻痹神经的药物,他的身体无可避免受到损害。那些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夜里,他都是靠着安眠药入睡。
程泽希望能和他和睦相处,希望他能搬回程家大宅里去。可他不知道王艳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程泽那些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假惺惺的同情弱者而已。
就连外人都在拿他和程泽做赌注,兄弟俩到底谁能继承公司;集团里的程家那一边的董事暗暗联系他,不过是想控制一个傀儡掌权人;陆青康在两个儿子之间做着选择,反正不管是哪方得意,他都得利。
他一直是被选择的,被评判,被比较,做着恶人不好接近的角色,成为众人眼里不合群的人。
一束光线穿过半遮掩的窗帘,银白色的尘埃颗粒在阳光中浮动,像是悉悉作祟的小虫般令人生厌。
也许他真的不正常,最闪耀的那道光也离他而去了。
没有人教他怎么去爱一个人,他从他母亲那里学会的是偏执占有,从他父亲那里学会的是不择手段。他不喜欢看见程泽靠近她,可是他不能要求林溪溪和他一样痛恨那母子俩。
他瘫坐在地上,垂下头看见那只仓鼠弱弱地蹬了两下脚,半死不活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