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兰虽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比起姚栖月来,还是要软得多。
所以,折伊的话主要是说给姚栖月听的。
“姚栖月,在散布流言以前,这些事情你想过没有?”
“其一,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姚府嫡女,我名声败坏,难道姚府的脸面就一点都不受影响?”
“父亲出门,人家会指着他说,姚纲怎么把女儿教成那样?”
“你出门,人家也会指着你的鼻子嘲笑,说你的姐姐不知廉耻,勾引男人。他们都不一定知道我的名字,但一定知道我是你的姐姐。”
“弟弟妹妹们都已到议亲的年纪,姚府若没了脸面,谁家会乐意和姚家结亲,招惹是非,被人指指点点?”
“其二,唐承的父亲是礼部尚书,讲的就是一个‘礼’字,唐家或许会以我不知礼义廉耻为由,提出退婚,但未必会允许唐承娶你进门。”
“众所周知我与唐承有婚约,可你和唐承不顾婚约,不守礼法,私下来往,还闹得不少人都知道。你这般做,只会让唐家,让旁人轻贱你。”
“唐家若真有心迎你入门,你和唐承来往之事第一次被发现时,唐家完全可以借机退婚,毕竟我命格带煞,别说唐家,就是普通人家也未必会娶我这样的女子过门。”
“唐家真正主事的是唐尚书,他们用唐老爷子守约为借口,没有退婚,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唐承娶你。”
“其三,你不该和云若华、凌霜公主搅和在一起。”
“你以为可以利用她们,可一旦事情败露,第一个被推出来挡刀子的只会是你。她们一个公主,一个相府小姐,皇家和相府是不会允许她们身上有污点的。”
“就像我被凌霜公主毁容,皇上和太后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表面封我为郡主,以示皇恩,暗中却想处置我一个道理。”
“你对她们而言就是一颗有用就用,没用就扔的棋子。真出事时,会真心护着你的只会是你爹你娘还有你的兄弟姐妹。”
“其四,我是皇上圣旨册封的郡主,流言一出,等于打了皇上的脸。”
“父亲是京兆府尹,掌管京畿重地,又有同僚相衬,凌霜公主之事皇上心有顾虑,没把父亲怎样。”
“可这次流言传得这么厉害,有鼻子有眼,皇上一旦震怒,大做文章,处置的就不仅仅是我,还会连累父亲,连累姚府。”
“姚府若出了事,谁能独善其身?”
“姚栖月,我知道你嫉妒我是嫡女,你想嫁进唐家做当家主母,恨我挡了你的路,可为了自己的私欲,置姚府置自己的家人于不顾,合适吗?”
“你我都是姚家的女儿,与姚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真的太蠢了。”
折伊神色平静,仿佛闲聊一般,不咸不淡地说了这番话。
姚纲心下大骇。
原以为折伊在长宁县长大,见识浅薄。
回府后,她又一直待在清芷院,对外头的事不甚关心。
没想到她不动声色,早已把事情的得失利弊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这份心思,绝非一般人可比!
阮心兰和姚栖月面上一片灰白,她们的确没想这么多。
姚栖霞面带惊讶,看折伊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
“老,老爷,真的有,有这么严重吗?”
事关自己的利益,阮心兰被折伊说得害怕起来,抓着姚纲的衣裳涩涩地问。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骂你没脑子!”姚纲瞪着阮心兰。
阮心兰吓得浑身发抖:“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没想到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啊?皇,皇上真的会怪罪姚府吗?这下该怎么办啊,老爷……”
“滚!”姚纲一抚衣袖,避开阮心兰,“你刚刚不是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吗?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阮心兰扑到姚纲跟前磕头认罪,嚎叫道:“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
姚栖月捂着脸像被遗弃的小猫一样缩在墙角,泪沾娇容,瑟瑟发抖,看着甚是可怜。
折伊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家族的荣盛兴衰关乎每个人,不管你走到哪里,家族都是你的倚仗。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家里每个人应该拧成一根绳,一致对外,而不是伙同外人坑害自家人,自断臂膀。”
“出身、身份固然重要,无可改变,但真正能决定后半生的是眼界和格局,目光放长远一些。”
“凡事三思而后行,做不了下棋的人,至少也不要做别人的棋子,更不做别人捅向自己捅向亲人的刀。”
“今天这些话,你们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折伊看了姚纲一眼,“父亲,折伊的话说完了,先回清芷院了。秋姑姑,紫香,我们走。”
折伊本不是喜欢说教之人,人的心性也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但她既然答应姚栖霞过来,这些日子姚纲对她也还不错,就勉为其难多管闲事一回。
她们能不能听进去,能不能醒悟,是她们自己的事。
以后阮心兰母女再惹事,就算天王老子来求她,她也不会给眼神。
回到清芷院,秋姑姑和紫香崇拜地看着折伊。
“大小姐,你刚刚说得好有道理,说得好对啊!”
“大小姐,你太厉害了!”
“大小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
两人疯狂地拍折伊马屁,折伊哭笑不得。
她活了几辈子,要是连点简单的利弊关系都看不透的话,那她白活了。
之后,秋姑姑和紫香暗恼自己看走眼,看错了姚栖月。
看她们那气恼的样子,折伊想,要是她们知道毒蛇是姚栖月放的,她们是不是要说自己眼瞎?
说起外头的流言蜚语,两人苦了脸,听折伊分析,这事情好像很严重。
两人问折伊该怎么办。
折伊让她们不要瞎操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姚栖霞的头磕破了,还流了血,折伊让紫香晚点去给姚栖霞送一盒司马独孤拿来的药膏。
小女孩家家的,落了疤总归不好看。
想想姚栖霞今日的举动,折伊对她刮目相看。
小姑娘泼辣得实在,傲气得实在,求人也求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