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勺子舀水小心翼翼地喂入了凌空策干裂的嘴唇上。
“咽下去。”
依着清越的温言细语,凌空策吞咽着,只是眼睛一直都没睁开。
半睡半醒中的凌空策仿佛是瞧见了林思落,在他生病的时候,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劝着他喝药。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从前,这么多年都是一场梦,林思落还活着,她没有死。
清越见睡梦中的凌空策眉头紧皱着,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世子在梦里也遇到了难题的样子。
拿着湿帕子为凌空策换上,清越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世子。”
话音刚刚落下,手突然被闭着眼的人握紧。
清越吃痛,想不到都生病了,凌空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清越忍着痛意安慰着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本是紧紧握着的力气减弱了几分,凌空策下意识的朝着清越靠近了几分,想要握住梦里的林思落的影子,纵然只是一瞬。
清越脸蛋有些发红,刚刚她下意识就说出了那样没羞没躁的话,希望还在睡梦中的凌空策不会记得。
人又睡了过去,似乎安稳了许多。
清越将手抽了出来,看着手背处发红的肌肤,又将针线收拾了一番,准备继续缝补先前捡到的香包。
门外细雨绵绵,房檐上的雨滴如串连的珍珠一般叮叮咚咚落在地上。
“思落!”凌空策痛苦地叫了一声后猛然睁开了眼,与清越对视了一瞬。
“凌世子,你终于醒了,肚子可饿了……”清越欣喜地询问道。
凌空策的目光呈现了片刻的惘然,目光又缓缓地落在了清越手上的香包。
“你在做什么。”凌空策一把夺过了香包。
清越微微一愣,强笑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看香包有些破损,世子醒来会不快,就想——”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凌空策训斥的声音,“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让你碰了?”
一段话说的清越心生委屈,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几分。
“是我的错,我不该乱碰世子的东西,还请世子饶恕。”
刚刚走到门口的成千染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蹙了蹙眉走进门内,“醒了?”
清越站起身来,走向成千染,面上又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却难掩失落。
“姑娘,世子高烧退了,只是还需要好好歇息。”
“你受累了,回去先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成千染拉过清越说道。
清越点了点头,回过身又看了一眼凌空策,这才离开。
“千染,麻烦你了。”凌空策握紧了手中的香包,脸色苍白一片,挣扎着欲要起身。
“你先别乱动,小心牵动了伤口。”成千染说着话,便示意手下之人来接凌空策上马车。
待上了马车后,成千染也跟了上去。
“为何如此生气。”
“她动了你送我的香包。”凌空策半靠在一边说道。
成千染视线微微移开道:“不是破损了吗,让清越缝一下也好。”
“那是你送我的,如果坏了,也应当你给我缝一下。”说着话,凌空策便将香包递到了成千染面前,十分真诚地摊开手道,“你帮我缝吧。”
成千染迟迟不接,垂眼说道:“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碰针线活了,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许多针线就是清越帮我做的。”
“可是这个香包是你替我缝制的,不是吗?”凌空策的手依旧平摊在那处。
“是,当初我是很感激你的。”成千染不知凌空策为何总在与她纠缠这些事情。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将他当成了朋友。
“你现在不感激我了吗。”凌空策捏紧了手中的香包,胸膛微微起伏着。
借着微弱的光芒,依稀还能看见他手臂上捆绑着的白色纱布已经溢出了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外面雨依旧淅淅沥沥,不知何时是尽头。
成千染静静地看着凌空策,没有说话。
乍然电闪雷鸣,马车颠簸了两下,行车速度快了几分,欲要躲避来势汹汹的暴雨。
“那个少年如何了。”成千染话锋一转问道。
“不知,他伤比我重一些。”凌空策收回手,将香包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成千染点了点头,“你身子不舒服,要好生歇息,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
“嗯。”凌空策张了张嘴,有些话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
到了一处民居后,成千染便将凌空策安顿了下来。
“清越,你是随我回去,还是留下来?”成千染撑着伞站在大雨滂沱里问询道。
“还是……”清越回身看了一眼屋内已经点起的烛火,想来屋中应当是温暖的,不会如刚刚破屋中那般冷彻,“姑娘,我想留下来。”
成千染朝着她微微笑道:“也好,你就留下来吧,在此处安心住着。”
“姑娘,等凌世子的身子好了些,我就回去你身边服侍着。”清越拉住了成千染的衣袖说道。
“我这么大的人,还需要你照顾,你将自己照顾好吧,别受了欺负什么事都不说。”成千染不在意地拍了拍清越的肩膀话里有话道。
清越听到此处,自然都明白了。
原来姑娘都是知晓的,知晓她刚刚被凌空策斥责的事情。
屋门被合上,成千染打着油纸伞脚步缓慢。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溅起了硕大的水花。
街市安静一片,只瞧见何处酒肆门前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晃着。
成千染向前未走几步,垂眼说道:“郡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在外面乱逛呢。”
“还真的是你。”承南郡王冷声笑着。
天香楼。
“这么大的雨,连客人都少了许多。”鸨母最近有些上火,连带着嘴巴都生了泡。
小慈将煎好的药端了过去,服侍着鸨母喝下。
“时候也不早了,我要睡会,你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
小慈乖巧地点头应声道:“是。”
蹑手蹑脚将房门合上,小慈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栏外大雨。
雨声夹杂着天香楼的琴瑟声,只觉得有些吵闹。
“小慈。”袁晓柔朝着她招了招手,满面笑容道,“那边凉,站着可是要生病的,我这里有一裳,你拿着过去披一披。”
“谢谢晓柔姐。”小慈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按照她从前的脾气,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但最近她一直都与袁晓柔私下接触甚密,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
“妈妈让我帮她看着点门。”小慈进了屋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晓柔姐,我不能在你这里待得太久,妈妈知晓的话,会怪罪我们的。”
“奴婢替你去看着。”碧玺主动请命道。
小慈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谢谢碧玺姐姐。”
小黑站在桌上吃着新鲜的梨子,突然附和着小慈说道:“谢谢。”
“小八哥,你也在。”小慈的目光瞬间就被小黑给吸引住了。
“外面雨下的太大了,它也没处去闲逛,自然是要留下来躲雨了。”袁晓柔拉着小慈坐下。
小慈伸手摸了摸小黑的脑袋,“那你可不能被淋着,会生病的。”
“这鸟儿可精着呢。”袁晓柔拿着糕点给小慈吃,嘴角挂着格外温柔的笑容,“对了小慈,你知不知道妈妈怎么了,她这么早就睡下了,还让你看门。”
小慈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小黑的毛,“妈妈近来似乎是伤风了,大夫来开过药了,只说让妈妈注意身子好生歇息。”
“这样啊,妈妈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好好养着的。”袁晓柔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面不改色的继续试探性的问道,“其实我前几日瞧见了一个男子进了妈妈的屋子,妈妈是不是—\\”
小慈虽只有八岁,但从小就是在天香楼长大的,对于男女之事心中还是了解几分的。
“妈妈没有,她只是与那人说说话罢了。”小慈笑着说道。
手掌心处的小黑,竟然还主动蹭了蹭她,多可爱的小鸟。
“那人瞧着面生,又不像是什么善类,我有些担心妈妈。”袁晓柔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慈拉了拉袁晓柔的手,满面笑容道:“晓柔姐姐你就别太担心了,妈妈没事的,聊的也不是天香楼的事情,而是关于一个楚国男子的事情,好像——”
说到此处,小慈的目光有些深沉。
“晓柔姐姐应当与那风公子没什么交集了吧。”
袁晓柔没想到小慈会如此发问,一时也分不清她如此问的用意。
“小慈劝姐姐一句,若是与那公子有交集,还是早早分开吧,那公子应当是楚国的一个大人物。”
“你怎么知道的。”袁晓柔故作震惊的模样。
小慈轻叹了一口气,“那还不是因为我在妈妈的身边服侍着,就算我不想听,也总是能听到三言两语。”
“竟是如此危险的男子,可妈妈一向不理会此事,怎么突然就如此在意了,说起来那风公子可是妈妈介绍给我的。”袁晓柔面目上多了一丝忧愁。
“那是因为妈妈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小慈撇了撇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