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宁贵妃跪于清心殿内,一脸肃穆道:“皇上,东方珺若谋害莫惟意,罪证在此。”
内侍手捧着手书送至皇上的面前。
“这是何处来的?”皇上将手书上的内容简单看了一遍,眉头紧锁着,端倪着底下跪着的宁贵妃。
宁贵妃微微垂首道:“此诏书是郡主的贴身丫鬟玲儿亲笔所写。”
“她人呢。”皇上将手书丢在案桌上冷冷地问道。
“人已经离开了京城,她生怕郡主报复,便隐姓埋名随着家人远走高飞了。”宁贵妃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说辞。
这些说辞,也是事实如此,她不必想着如何编排。
“这样重要的人物,你就放走了?”皇上冷声质问道。
宁贵妃咬唇,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尖利的指甲套抵在了掌心的嫩肉上。
刺痛如心,她却挺直了腰杆,直视着上座的皇上,“妾身觉得,此时最该追究之人,应当是郡主,而不是玲儿。”
“宁贵妃,你现在都敢这样与朕说话了?”皇上用力地拍着案桌道,“仅仅凭着一封手书,人都不见了,就要去定郡主的罪名?”
“你做事能不能做全一些,若是真的想给朕分忧,就该将人带到朕的面前,让郡主也出席,你们两方对恃一番,眼下就凭这个?”
说着话,皇上还将桌上的手书甩了甩,而后丢在了宁贵妃的面前。
宁贵妃如何想象,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皇上,手书上的内容实乃实情。”宁贵妃坚持道。
“你……什么实情,都是构陷之词罢了,那丫鬟的底细,你摸清了没有,朕还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你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就毁了自身。”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一副语重心长规劝的模样。
宁贵妃心中气愤不已,口中都有了血腥味,不知不觉,一口银牙都咬破了唇。
“皇上,妾身还有旁的证人。”
皇上微微一愣,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坚持要传那便传吧。”
顿了顿,又用警告的语气说道:“贵妃,这件事本与你毫无干系,你为何要牵涉其中,若是你不再多言,朕也不会计较你的失言之处。”
“皇上,您还记得妾身与你提过的妹妹吗?”宁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拿到了手书,拿到了证人,可皇上从始至终,都是不耐烦的模样,根本就不想听她多言。
她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何如此陌生。
“你的妹妹是得了病死的。”皇上只是听内侍说过此事,与琅王府有关,当时他一心也是偏袒楚风璃的,所以便想将此事压下去。
为了让宁贵妃好受一些,当时送到她宫里的好处,都比废后多得多。
“她不是!”宁贵妃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她是东方珺若害死的,东方珺若这个恶毒的女人,痴情于太子,她的手上还不知晓过过多少条人命。”
芝兰在身后拉住了宁贵妃,小声地劝道:“娘娘,稳住。”
“你妹妹的死,怎么又牵涉到珺若了,贵妃,朕瞧你这是得了癔症。”皇上依旧是不相信。
“皇上,妾身一直都是以真心待皇上,却被皇上说成了癔症,妾身不能看着东方珺若这等小人在皇上面前生出是非。”宁贵妃情真意切道。
然而,座上的龙颜并未露出丝毫的温情。
内侍突然走至皇上身边,与他耳语了些什么。
皇上摆了摆手,“贵妃,你你要的人已经到了,另外,珺若也来了,既然人都在了,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清楚吧。”
先出现的是宁贵妃的证人,此人先前在郡主府做事,是个老妪。
她上前便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第一次见到龙颜,十分紧张的模样。
而后上前来的是东方珺若,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将柔弱的体态展露无遗,眼角发红发肿,一看便是才哭过没多久。
“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声音哽塞,旁人什么话都还未说出口,便听出她话音里浓浓的委屈以及心底的不平。
“起来吧,”皇上看向宁贵妃,“贵妃,人都到了,你有话就都说出来吧。”
“韩嬷嬷,你将你先前与本宫说的那些话,都与皇上说一遍吧。”宁贵妃示意老妪开口道。
那被称之为韩嬷嬷的老妪欲言又止,慌张不已,过了许久都没吐露出完整的一段话来。
宁贵妃见皇上有些不悦,便再三催促道:“你先前不是与本宫说,虽未亲眼瞧见郡主杀了莫惟意,但莫惟意死的那一日,郡主行动十分可疑。”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韩嬷嬷的身上。
后者却露出了茫然的神情,看向宁贵妃道:“娘娘,奴婢不知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从未说出这样的话,还请皇上明察。”
说罢,便是一个五体投地地叩拜,真诚无比。
宁贵妃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想要骂人都骂不出来。
她被阴了。
找来的证人临时反将一军。
宁贵妃下意识地看向了东方珺若,只见后者还拿着帕子装腔作势地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娘娘,你就算与郡主有私怨,也不能找个老妪来诬陷郡主啊,幸好她是个心中存良善的,不然郡主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品香适时开口,将东方珺若不能亲口说出来的委屈全都借由她的口说出来了。
东方珺若拿着帕子捂着唇哭出了声来,一言未发,却将无限的委屈都表达了出来。
宁贵妃怒视着她,“你哭什么,定然是你从中作梗,收买了她,所以才在皇上的面前反将本宫一军。”
“娘娘,臣女平日里是得罪过你,可娘娘也不该这样诬陷臣女。”东方珺若哭得更厉害了。
宁贵妃怒不可遏,人欲要朝着东方珺若扑过去,撕去她伪善的面皮,却听到座上的人阻止之言。
“贵妃,你做错了事,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也就罢了,还想去伤害珺若,看来朕真是太宠爱你了,宠得你无法无天。”皇上冷眼道。
宁贵妃的眼神通露出愤怒和深深的绝望,衣袖里藏着的匕首滑落在地。
“娘娘!”芝兰惊叫道。
宁贵妃弯下的身子,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皇上,你要如何才能相信妾身呢,兴许只有以死证明了。”
“贵妃,你这是要威胁朕?”皇上声音抬高质问道。
东方珺若也开口道:“娘娘,你就是诬陷了臣女,臣女也不敢报以怨恨之心,娘娘又何必如此呢。”
“你这个贱人,闭嘴!你装得人模狗样,在心底里恨不得本宫去死,你才畅快吧。”宁贵妃狠狠地瞪了一眼东方珺若。
东方珺若咬唇,回以一瞪,但很快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依旧装出委屈的模样来。
“你心有怨恨,不必发泄在珺若的身上,你在朕的养心殿内,拿着匕首到底是何用意。”皇上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宁贵妃看着座上的男子,依旧是高高在上,不会将旁人的生死放在眼底,这个男人,她在身边陪伴了七八年,本以为一直会呆在他的身边做个金丝雀。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宁可相信东方珺若一副贱人的做派,都不相信她这个枕边人。
多可笑。
难不成是东方珺若给他灌了迷魂汤吗?
“妾身来之前,就想好了,今日是要个结果的。”宁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匕首,抵着胸口的位置,指端充血,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妾身也懂了皇上的意思,可妾身不懂的是,为什么天下人都在议论郡主之事,妾身也拿到了证据,皇上却对她没有丝毫的怀疑,这是为什么。”
东方珺若小声说道:“这天下人为何会议论臣女,难道娘娘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吗,不是娘娘造的声势,想要臣女身败名裂,若不是皇上明察秋毫,今日臣女怕是要被口水声给淹没了。”
“你还真是无辜,你是真的没有做过吗?”宁贵妃缓缓地走向了东方珺若,“莫惟意的死,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臣女从未做过。”东方珺若直视着宁贵妃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宁贵妃轻笑出声,“东方珺若,你以为玲儿只说了这些吗,本宫今日根本就没想着全身而退,你信不信本宫将你那点事情全都扯出来?”
东方珺若心中一慌,她不会说东方静之死的事情吧。
莫惟意虽是朝廷的客卿,但也不算是正式的官职。
而东方静却是废后之身,她的死若是被质疑……皇上还会完全站在她这边吗?
“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明白吗,你真当本宫是好欺负的吗,莫惟意的事情,只是放出来的诱饵罢了……”
东方珺若突然惊叫一声,打断了宁贵妃的话。
匕首已然刺进了宁贵妃的胸口之中。
宁贵妃背对着皇上,后者根本就看不真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