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染披着绒衣,坐在山海阁外看雪。
兴许是天气比较冷,所以来客并不多。
只有几家小厮送来的动物,说是让训练一番,在府内实在是无聊,便想找找趣味。
“你们几个让开让开,耽误了事儿,你们赔得起吗?”
成千染循着人声看去,原是店内来了几个小厮做护卫的打扮。
应当是哪个贵人家的。
“几位小哥,可是有何事?”清心满面笑容上前询问道。
谁知对面护卫,直接一掌推在了清心的肩膀上,“你们管事的在哪,我们找她有事。”
“你们是何处的人?”成千染上前来,挡在了清心的面前,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的笑意。
如今的山海阁,也算是在国都有些名声的。
多少达官贵族,都会过来走上一趟,瞧瞧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虽是有挑事的,却也没有有如此莫名其妙,主人还未出现,狗腿子过来耀武扬威的。
“这位想必就是钱姑娘?”为首的护卫肌肤黝黑,身材壮实。
成千染正对着他的视线,余光瞥见了他的衣裳,上面绣着‘秦’字。
“有何指教?”
应当是秦太傅府上的护卫,前阵子也是瞧见过他的女儿——秦怡然的。
“将东西拿过来。”秦康大手一挥道。
立即有人将笼子提到了成千染的面前,只见铁笼里装着一个白色的动物,定睛一看,白毛上面却沾着小片血迹。
“此处并不是诊所。”成千染并未去接。
秦康撇了撇嘴,直接从胸口掏出了一个钱袋来,甩在了桌上,“钱姑娘,这上门的生意,你都不做?”
“我并非是大夫,如何做你秦家的生意。”成千染好笑地看着他。
“钱姑娘原是担心这个,这小东西不听话,咬伤了我家的姨娘,这只是小小的惩罚而已,瞧着血多,其实也没什么,钱姑娘包扎一下,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成千染心下明白了几分,便又问道:“那此番你送来,又是为了何事。”
“自然是训练这个不听话的东西,我家姨娘还是很喜欢它的,毕竟是老爷送的。”秦康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瞧着有些多了,便试探性地问道:“那钱姑娘此处如何收费。”
“二百两银子。”成千染认真地回道。
秦康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问道:“二百两银子?钱姑娘是不是算错了?”
“刚刚你推了我的婢女,她身子不好,需要回去修身养息一番,我就要重新雇人,加上这小东西的包扎看诊费,还有训练费,折合二百两银子,也不多吧。”
成千染说着话,仔细瞧了一眼笼子里的小东西。
原来是只白貂。
这在国都里并不常见,她供货的猎户们也未曾抓到过。
“若是觉得价钱不合理,那这就算了。”
秦康脸色一变,“我就不信找不到旁人家能驯养这只小东西的。”
成千染面无表情地伸手道:“请便。”
“秦管事,不可,姨娘都说了,要挑最好的地方驯养……”一旁的护卫小声劝道。
秦康痛心不已,纠结再三,掏出了二百两银子,“就麻烦钱姑娘了。”末了,还不忘威胁道,“若是训练不好,我们秦家定然要让你好看!”
成千染懒得理会他,银票坦然收下,笼子交给了清心。
瞧着秦家的护卫离开了山海阁,其他的小厮这才窃窃私语起来。
“秦家的人愈发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多半是那个孔姨娘在背后没少挑事。”
“你说秦太傅都四五十了,还纳妾纳了个十来岁的,身子还吃得消不。”
“吃不吃得消,也耐不住美人在怀……”
成千染听了一耳朵,听着他们的话题越来越过火,便轻咳了一声,笑着问道:“你们都是见过秦家那位姨娘的?”
“自然是见过的,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
“我倒是没有见过,平日里也未见她来过我山海阁,总是听有人说起,心中也有些好奇。”成千染倒了茶水递到他们的面前。
这些个小厮护卫,本是拿了在山海阁登记驯养动物的纸条便是要走的,谁知其中有不少还是熟人,便留下来聊了一会。
其中一个小厮倒是个快人快语,“钱姑娘还是少好奇一些吧,那姨娘倒不是个好惹的,没瞧见那送来的动物,都是血淋淋的,多半就是被她弄的。”
成千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不知钱姑娘是否婚配了。”好些个小厮瞧着成千染的笑容,心都是痒痒的。
成千染还未回话,一旁的宋茗画便挤了进来,“你们这般好奇我家姑娘婚配了没,怎么不问问我婚配了没?”
小厮护卫们对视了一眼,讪讪地说道:“宋姑娘应当是没婚配的,不过你当初不是放话说……只爱俊美男子,就像是神医那般的。”
陈年旧事,再被拿出来说上一番,纵使宋茗画脸皮再厚也红了脸,“那是从前!”
“那宋姑娘瞧我们如何?”
小厮护卫们心思活络了起来,毕竟宋茗画生的虽是没有那般美貌,但也是比寻常长相的女子好看许多,身上还自带古灵精怪的气息。
宋茗画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伸出手在他们面前指了一番,“你们啊,自己去找找镜子,哪个比得上神医半分的。”
众人欲倒,不是说从前爱俊美男子的吗,如今怎么还拿他们作一番比较。
宋茗画的确是个极会热场,还会转移话题的主儿,没过半柱香,便将人都给送走了,临走时谁也没多嘴再提成千染婚配之事。
内院里,成千染带着厚厚的手套,将笼子里的白貂取了出来。
本以为这种受了伤的小动物,定然会为了自保反击一番,可那白貂就像是通人性一般,乖巧地趴在成千染的手套上。
“清越,将纱布和跌打的伤药都拿过来,对了,还要剪刀。”成千染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白貂的伤口。
血肉模糊一片,未做任何的治疗措施。
白色的绒毛沾着的血迹已然干涸。
成千染轻叹了一口气,将白貂放在了毛毯上,摸了摸它的脑袋。
“有些疼,一定要忍住。”
先是用剪子将沾了血的毛给剪掉,这才瞧见了伤口。
还有鲜血溢出的伤处上面居然还有瓷器的碎片——
清越咬唇很是心疼地说道:“这怎么能下得去手,秦家的姨娘也太过分了。”
“是她的性子。”成千染语气平淡。
清越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姑娘不是刚刚在他们面前,说是没有见过秦家的姨娘?”
成千染拿着镊子将小小的瓷器碎片全都取了下来,期间本瞧着还是温顺的白貂,终是忍不住咬了她一口。
好在是带着手套,让它咬了便咬了。
又拿着伤药,在伤口处慢慢涂抹着,最后才将纱布包裹上。
“秦家的姨娘是楚国人,姓孔,与我相当的年纪,是何人你应当是能想出来的。”成千染语气不带一丝波澜道。
清越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大道:“是孔莲,尚书府的小姐?”
“多半是她,如今看来,我是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她在何处,都会生出风波来。”成千染将已经昏睡过去的白貂用毛毯抱着,放进了笼子里。
如今天气愈发凉了,它剪了毛,最是怕受冻。
“当初还是姑娘偷偷保了她一命,她应当是要记住姑娘好的。”清越纠结地说道。
成千染摇了摇头,“不会的,她曾经的荣华富贵,全都是因为我而覆灭,如今又去给一个四五十岁能够当她父亲的男子做妾室,她又能过得有多好。”
那日秦怡然的模样,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瞧着秦太傅这个女儿,一副瞧不上孔莲的模样,便知晓家宅不宁了。
“那姑娘最好还是不要与她碰面了,万一她认出姑娘你来,定然怀恨在心。”清越忧心忡忡地说道。
成千染点了一下清越的额头,“她如今成了贵人,倒不是我们不想见就不见的。”
“七皇子应该会帮着姑娘的吧。”清越委屈地揉着额头道。
话音刚刚落下,成千染抬眼便见到阿部从天而降,就这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阿部先生这是——”
“成姑娘,我家主子被关了禁闭,三个月不能出府,若是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便是。”阿部抱拳道。
成千染一时间有些发愣,“你说——七皇子被关禁闭了?为什么?”
“自然是拜幼宁长公主所赐。”阿部愤恨道。
“此事总是有一番原因的,幼宁长公主就算是再嚣张跋扈,也不能帮着皇上做决断不是。”成千染愈发觉得头疼。
幼宁长公主这才入国都半日时间都不到,慕容兰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场。
阿部轻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殿下惹得长公主不悦,说长公主带回来的五行散有猫腻,皇上好不容易得来的长生不老药,自然是怒了。”
五行散?
那不就是毒药?
方士以铅汞之术制成的长生不老药,服用过多,必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