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至于你到底想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东方珺若,你当真一丝都不顾念我母后对你的好了吗?”楚召源眼里全是红血丝。
人被逼迫到了极点,自然会心态崩溃。
东方珺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回道:“我只记得,姑母杀了我的父亲,还处处帮着十公主与我作对,阻碍我与琅王的婚事,一点一滴,我都深深地牢记在心上。”
“你十岁的时候,你父亲贪污,是我的母后在父皇的面前保下了你,还封了你为郡主,不然今日,你还在岭南搬石头。”楚召源紧紧捏着拳头说道。
“是吗,前尘往事,不必多言,我也不想再回想那些,废太子不是应该更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吗?”
东方珺若不喜欢谈论东方名和被抄家的事情,那时候全京城的女眷都在嘲笑她。
还有夜深时刻,涌上指尖的鲜血,温热还带着血腥味。
“你还是姑母,总是有一个要为这谋反之罪牺牲的,废太子应该想清楚才是。”东方珺若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拂袖转身离开,不愿多言。
玲儿跟上了东方珺若的脚步,觉得郡主的模样很是奇怪,但她也不敢多问,只能默不作声。
将钥匙交还给狱卒后,出了天牢,东方珺若这才慢下步子来。
“玲儿,你猜这回到底是我那个姑母愿意牺牲,还是废太子愿意牺牲。”
玲儿本以为东方珺若应该是有些怨气的,可抬眼瞧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心中一怵,强笑着回道:“玲儿猜不出来。”
心中隐隐却觉得,应该会是废后,她那般为了儿子着想,定然会奋不顾身。
东方珺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愚蠢,我猜是废太子。”
“为何?”玲儿下意识地问道。
东方珺若露出了一抹笑容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废太子说她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她……他若真是无情无义之辈,也不会为了那成家的大小姐处处出头了。”
东方静——她不会那么容易甘心赴死的。
琅王府。
成千染收到了宁贵妃的传信,说是东方珺若去见了东方静和楚召源。
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实在是不知晓。
只是说,在东方珺若离开牢房后,楚召源就变得很奇怪了。
“王爷。”成千染决定还是先去从楚风璃那里旁敲侧听一番。
楚风璃还未听她将话说完,便直接打断道:“你不是叫我——夫君的?”
“我在说正事。”成千染脸蛋微微发红,极力保持着一本正经的面容道。
“我这也说的是正事。”楚风璃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回道。
成千染只能依言唤道:“夫君。”
“乖,何事。”楚风璃一副受用的模样,语气也变得极为轻快了起来。
“皇上那处,到底是准备怎么处置废后与废太子的。”成千染盯着楚风璃的神情问道。
楚风璃抬眸道:“父皇并没有想要了他们的性命,废后关入冷宫,废太子则是庶人,等到秋后流放。”
顿了顿,又见成千染不解的模样,这才继续解释道:“秋后会有一场大赦,那个时候流放,自然不会有人整出一堆罪名来,想要废太子的性命。”
“这么说来,父皇还是疼惜这个儿子的。”成千染叹道。
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也要贬为庶人。
皇恩来得快,去的也快。
“皇家的孩子,自古便是如此,多数为了活下去,都是战战兢兢,可即使如此,还是会有祸端临头。”楚风璃也感叹道。
成千染微微一笑道:“夫君倒像是经历了许多一般。”
楚风璃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忆起往事道:“我初被父皇领回时,才八岁,宫人们都见我势力单薄,处处欺压,即使我事情做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废后因我母妃的事,对我下了好几次毒手,有几次,差点就没了性命。”
说到这里,楚风璃便不愿再多言。
这还是成千染头一次听他主动说起身世来,自然听的认真,直接催促道:“为何不继续说下去了。”
“往事便不要多提了,也不是什么值得欢庆的事。”楚风璃上前揉了揉成千染的脑袋说道。
成千染躲不开他的魔爪,只能认命被摧残。
不愿说的那些,她总有一日是会知晓的,毕竟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过去的脏污,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
可眼下,她瞧见宁贵妃传来的那些消息,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天牢一趟,去问问楚召源,东方珺若说了些什么。
那日在勤政殿上,皇上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东方珺若一人说话,她让宁贵妃去打探消息,结果也只是听了些细枝末节。
说东方珺若站在皇上的那边,觉得废后罪孽深重,但同时又恳求皇上,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饶恕了废后的性命。
其实不用东方珺若说这些,皇上也不会直接去要了东方静的性命。
她的这番话,也对于她的名声毫无建树。
难不成会是事后跑去东方静那里请求原谅?
那绝不可能。
东方珺若可是到现在,还一直觉得东方静害死了她的父亲。
又会是去耀武扬威一番,那根本就毫无意义。
东方静的下场,已经够凄惨了,更何况,她还去找了楚召源。
成千染依稀记得,楚召源与东方珺若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好。
进入阴暗森冷的地牢后,成千染朝着狱卒点了点头,便寻到了关押楚召源的那一间。
离开的狱卒一脸无奈,皇上虽没说不准外人探视,可这里面关押的可是皇亲国戚,为了避免出事,的确是规定不准探视的。
可这来得不是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的东方郡主,就是现在风头正盛的琅王的王妃,他们一个都拦不住。
成千染静静地观察着牢房内坐着的楚召源,后者正在发呆,心思不知飞去了何地。
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
“楚召源。”成千染喊道。
楚召源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成千染,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似的笑容,问道:“琅王妃,你是来笑话我的吗?”
“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种品行恶劣的人吗?”成千染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若是楚召源不是这太子,整日花天酒地,成为一方的藩王,不必活在这无形的刀光血影之中,日子恐怕要好过得多。
成千染的确是不喜欢他轻佻的地方,可细细想来,楚召源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手上也没有什么血债,只是热爱美人和酒罢了。
在成灵雨变成了那副模样后,没有嫌弃不管的意思,还将她安顿了出去。
楚召源没有应答,而是反问道:“那琅王妃寻我,是为了何事。”
“你不恨我吗?”成千染见他语态平和,没有一丝起伏,像是看淡了生死一般。
这样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恨你,有什么好恨你的。”楚召源轻笑道,“没有你,这场逼宫的戏码,也不会成的,父皇心里都清楚着呢。”
其实连成千染都没想到,皇上都是装的。
那苍白的面孔,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足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我想明白了,总归是父皇觉得,我配不上这个位置罢了。”楚风璃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楚。
成千染抿唇,没有说话。
“我一直都知晓,父皇看不上我。”楚召源埋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塞道。
“你若是这么想,那皇上可就太可悲了。”成千染轻叹一声说道。
楚召源疑惑地看向成千染,问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父皇派你来的?他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了吗?”
所以东方珺若才会到他的面前如此说了一通。
“皇上当初立你为太子,除了废后施加的压力外,其实更多的,还是对你的期许。”成千染眼中满是无奈地说道。
楚召源微微一愣,还是有些不相信成千染这番话。
若是父皇真的对他怀有期许的心,怎么会那般对他。
在众臣的面前,动不动就下他的脸面。
还对琅王那般好,处处维护。
“你将所有的责怪,都放在了琅王的身上,可你若是远离了那些酒色,将态度做做好,也不会到最后,在朝堂之上,都无一人愿为你求情。”
成千染走近了楚召源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临到最后,皇上想的还是想的如何减轻你的罪责,以往的那些皇子皇孙们想要谋权篡位,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可你依旧被关在此处。”
楚召源轻笑道:“我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要死的。”
“谁与你说,要你性命?”成千染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楚召源这番话,似乎藏有不对之处。
“难道还要我这么活着吗?”楚召源反问道。
成千染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东方珺若与你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