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和清心忧心忡忡地跟着成千染,几次开口阻拦,都没有能挡住成千染的步伐。
踩过青石板上的苔痕,众人站在兰苑门前,那已不能称呼是门了。
破败的板子,挡住了入口的位置,上面还有巨大的蜘蛛。
“姑娘,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清心脸色发白地看了一眼四周繁密的草木说道。
“青天白日,都到这处了,有什么好怕的。”成千染拿起了一边的木棍,将门上面的蜘蛛网勾下。
小花来到这么陌生的地方,自然是耳朵高高地抬起,警觉地看着四周。
“进去看看。”成千染转头对着小黑说道。
小黑极为适合探路,是鸟类自然是长的小巧,又会飞,若是遇上了危险,也能跑快一些。
小黑扑腾着翅膀飞了进去,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落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这才慢悠悠地飞了出来,“不好玩。”
成千染从衣袖里掏出了点谷米放置在它的嘴边,“奖赏。”
经过成千染和清越清心的一番努力,总算是将破败的大门给推开了。
地上依旧是铺着青石板,杂草倒是没有怎么疯长,还能瞧得清楚兰苑原来的模样。
推开房门,便激起了厚厚的灰尘。
成千染急忙掩面,防止吸入。
“姑娘,这里已经三年都没人来打扫了。”清越咳嗽着说道。
“没人打扫岂不是正好,你们都说她是疯了,她又不是天生的疯子,自然是牢牢记住她舍不下的仇恨或是夙愿。”成千染意有所指地说道。
清越突然反应过来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她会记下来吗?”
“郑国公的独女,从小便是书香世家,总是有能留下印记的办法啊。”成千染走入房内说道。
这里的灰尘实在是太厚重了,她索性将帕子系在了口鼻上,手上拿着的是放在门外的扫帚。
四处打量了一圈,这是她的卧房。
王府后院的设计,大概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成千染能够径直走到这里,省去毫无头绪寻找的时间。
拿着扫帚扫去了桌上的灰尘,能看的到上面用并不锋利的东西留在木头上的印记。
比起外在的工具,那更像是人的指甲划出来的。
指甲划得杂乱无章,也瞧不出来什么信息。
成千染回过身去,目光又落在了床边的梳妆台上。
匣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打开匣子,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
床铺早已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只有床下还遗漏这一两本书,还有——
被撕成了一条条长布状的床幔,床幔是浅色的,上面还有殷红的血迹,实在是诡异得很。
成千染蹲下了身来,从床下将书取了出来,发现是两本手抄佛经,也是积了一层灰。
字迹并非是市面上拓印的模样,写的很是随性,想来是郑秀雅亲手所抄的。
“姑娘,其实先王妃下葬之后,很多东西郑国公都派人取了回去,还……”清心斟酌着不知该不该说。
“还怎么了?”成千染疑惑地问道。
“还说王爷不配留他家女儿任何东西。”清越强装镇定道。
成千染摆了摆手,要是她女儿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她也定然与郑国公相同的想法。
这么高高在上的公门独女,嫁给谁配不上。
“郑国公后来就悲伤离京了,也没想着去皇上面前闹吗?”成千染凑过去满脸写着八卦道。
清心拉过成千染,压低了声音,“姑娘,我看真的别查了,王爷也是一时起意让你搅和进此事的。”
“那你先跟我说说,郑国公是闹了还是没闹。”成千染揉了揉太阳穴道。
“当然是闹了啊,可皇上觉得此事不过就是一场意外啊,郑国公气得告老还乡去了。”清心无奈地说道。
她瞧着,她家姑娘可是没将她一句话听进耳朵里。
成千染点了点头,赞同道:“闹也是应该的,郑国公在哪修养呢,你们知道吗?”
“姑娘,他人不在京中,你要是想查可以查查别的。”清越扶额退让一步道。
成千染突然露出了笑容,“你们知道的可真多。”
清越与清心对视了一眼,‘扑通’一声跪在了成千染的面前,“我们两个以前是在后院服侍的,与第一任王妃的婢女是熟识的……”
“起来吧,跟你们开个玩笑,要是你们真的存有二心,问什么便答什么,谁还敢指使你们。”成千染摆了摆手道。
清越顿时就委屈了起来,“姑娘,我们也是想真心劝你,王爷都不愿多过问,你凑什么热闹啊,若是再蹦出来点黑衣人,就我们两个,谁能保护得了你。”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下去啊,我已然得罪了皇后,已经回不了头了。”成千染拉起清越坦白道。
小黑和小花此时已经逛完了四周,后者伸着舌头喘着气很是愉悦。
小黑扑腾着飞到了成千染的肩膀上,歪着小脑袋张了张嘴,一副没想清楚该说些什么的模样。
“你们是不是找到什么东西了?”成千染摸了摸小花的脑袋问道。
小花蹭了蹭成千染的手心,还叫了一声,似是在回应。
“墙。”小黑总算是想到了适当的字来形容。
小花摇着尾巴在前面带路,庭院里虽然破败,但依稀能分辨得清,原先的景致应该不错。
院中还有一棵树,三年的时间,俨然枝叶繁茂伸出了院子。
树边的墙体又砖块堆砌而成,有一块颇为不平整,陷入其中。
成千染伸手摸了摸砖块,发现它是可抽动的。
将砖块抽出来后,便瞧见其间被压着的一封信。
信封泛黄,皱巴巴的,还有些发霉,成千染皱了皱眉头。
这砖缝里的湿气略重,三年寒来暑往,信放在外面,也不知晓字会不会糊。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却发现里面的内容有些糊了,但依稀能分辨的清楚写了些什么内容。
笔锋柔和,不带棱角,小巧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墨香气。
回想一下床下遗漏的佛经,这字自然也是郑秀雅亲笔所写。
内容竟然是一封告书,是给楚风璃的。
三年前,云州大旱死了上千人,明明朝廷派发的赈灾粮银钱都到位了。
县官州官不敢上报此事,只得先瞒着。
云州的官员向来是与楚召源亲近,便偷偷禀报了他想试探出他的意思。
当时的楚召源也并非太子,而只是一个在朝堂上有所建设、许多官员推崇的新主。
楚召源大笔一挥,只说是他自会解决。
此事便被篡改成了刁民不满恩赐,蓄意谋反,并请来了亡命之徒告到了殿前,将刁民的嘴脸展露无遗。
皇上大怒,便命令楚召源去平反这些刁民。
郑国公知晓了此事,便告知了刚刚成为琅王妃的郑秀雅。
郑秀雅自然是为夫着想,由于平日里见不着楚风璃,便要托人将信传给楚风璃。
谁知,信却并未送出去,她就疯了。
“楚召源想必是平反成功了吧,不然这太子的位置,他怎么能坐的上去呢。”成千染将整封信一字一句看完,冷笑着说道。
清越和清心自然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三年前,如月进府了吗?”成千染将信折了起来放回信封问道。
清越回道:“如月姑娘是最早进入琅王府的那一批的半个主子,是太尉府送入王府做王爷填房的女眷。”
“哪个太尉?”成千染皱眉问道。
她记得,太尉府的齐岚大人,向来是做事极有分寸的,断然不会皇上还在世就先行站队。
清心轻咳一声,似是不太敢说的样子,最终还是咬唇道:“是那个……被抄家的太尉府,郡主的亲生父亲的府邸,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怪不得没人提起过郡主的家世,原来如此。”成千染没想过,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姑娘要是想问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了,真的,院外的事情我们都是听嬷嬷们说的。”清心急忙道。
成千染张了张嘴,决定还是她自己想办法去探查清楚,“好啦,我不问了还不成吗,既然找到了信,我们就先回去吧。”
刚要离开,又回身对着清心吩咐道:“去把如月给我叫过来。”
算起来,她还有笔账没跟她清算呢。
哀求着她带她去秋日宴,结果私下与男子勾搭不清,若是被外人知晓了此事,多半是要给楚风璃抹黑了。
到时候,还得是算在她的头上,谁让她自作主张带如月出去的呢。
回到了青葙院,成千染便给小黑和小花喂了好吃的。
要不是这两只四处闲逛,怎么能在墙上发现这么重要的讯息呢。
忽而又有些怅然,若是郑秀雅活着的话,她兴许永远都是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知晓了她的大多东西都不会留在屋子里,索性便藏在了墙缝里。
等待着有一日会被人发现,将旧事重新掀起波澜。
如月是一脸不情愿地被叫来的,自从知晓了小黑和小花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她是恨不得离着青葙院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