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个人,大清早起来被莫名其妙一通责骂,还有这么多看热闹的,对她指指点点,心情都不会太好。
“九妹妹,四妹妹纵然做了那些下作的事情,但你不还是好好活着吗,为她留一条性命又能如何,何必将人逼入绝地?”成灵雨煽风点火道。
“父亲,我昨夜燃灯一夜,只为早些完成你让我罚抄的经书。”成千染回身将桌上整理过的罚抄的经书递到了成河易的面前。
成河易半信半疑地接过经书,翻看了一会,的确是成千染的笔迹。
这么多的内容,彻夜不眠才能抄好。
目光接而又落在了成千染发红的手腕上,脸上的怒气忽而消散了两分,“你昨晚真的没有出门?”
“爹,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成千染冷冷地看着成河易问道。
成河易捏紧了手中的经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了。
“我想问问爹,是谁让你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的。”成千染顿了顿开口问道。
成河易回想了一下,当初最先到场的是徐氏。
成千染看着成河易表情微变,继续说道:“莫非是做贼心虚,先将此事嫁祸在我的身上?”
“成千染,你胡说什么!我母亲也是你能够随意将污名落在她身上的人?”成灵雨大声训斥道。
完全没有了刚刚盈盈弱弱的姿态。
倒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
“大姐你慌什么,说起来,大夫人去了何处?”成千染嗤笑着看了一眼成灵雨。
“她还在柳姨娘的那屋子里。”成河易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离开。
成灵雨见大部分人都离开后,这才暴露了真面目,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你倒是伶牙俐齿得很,许久不见,又让我小瞧了你几分。”
“比不得你,想要借刀杀人,反被刀累,现在挥手断刀,嫁祸在旁人的身上,还能摆出那副可怜无辜的模样来,瞧着就让人作呕。”成千染毫不留情面地讽刺道。
成灵雨快步上前,脸上已满是怒色,恨不得将成千染撕成碎片。
抬起手来,便狠狠地要落在成千染的脸上。
小花突然窜出来,对着她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成灵雨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小花,只得收起手作罢。
“总有一天,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成河易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柳姨娘和成灵萱身死的芳兰轩内。
一行人转战地点,全都聚集在了这处。
徐氏拿着帕子半坐在那里哭,一边哭一边骂道:“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不就是去庄子住上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
“早知道你会如此,我就不该让萱儿早些出嫁了,也省的背了下毒的罪名啊……”
“明明没有下毒的实证,却被陷害如此,现在连命都没了,真是得罪了不能惹的人啊。”
话越说到最后,明里暗里都是对着成千染千般万般指责的。
像是她逼死了柳姨娘和成灵萱。
“大夫人,我没有什么地方是对不住你吧,昨日我还记得柳姨娘是在爹面前欣然答应了,前往庄子的,只不过是因为四姐伤病,所以要求在府上养病几日。”成千染打断了徐氏没完没了的对着死人哭诉的声音。
成河易冷着脸,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落在了成灵萱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人已经没了。
“老爷啊,你听听她这说的可还是人话,自己的亲姐姐死了,一滴泪都不流就算了,上来就对我兴师问罪啊。”徐氏拿着帕子哭得凄惨。
成河易心中烦躁得很,为了成千染,他都不知道被徐氏明面上逼着站队了多少次。
微微垂眼,想起了刚刚成千染递过来厚厚的一份经书,“此事还没有证据,自杀兴许不是为了此事。”
“都什么时候了,老爷你还在包庇这个孽子啊。”徐氏用力地摇着头,满面哀伤地叹道。
突然,小花从桌案下爬了出来,口中叼着一个香囊,讨好地跑向了成千染。
徐氏看到香囊的瞬间,直接忘记了哭。
成千染接过小花口中的香囊,翻看了一下,只见香囊正面,端端正正的绣了‘玉娘’二字。
徐玉娘,可是徐氏的原名啊。
“现在大夫人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你的香囊为何出现在这里了吗?”成千染笑看着徐氏腰间崭新的香囊问道。
徐氏瞪大了双眸,“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成河易一眼便瞧出了那香囊是徐氏贴身佩戴的,昨日他还瞧着这香囊带在她身上的。
仅仅过了一日,这香囊却出现在了这要人命的地方。
无论如何,徐氏是撇不开关系了。
徐氏咬紧了牙关,“是,我昨晚去见了柳姨娘,我为什么私下见她,老爷难道不知吗?”
成千染摸了摸小花的脑袋,以表嘉奖,竖着耳朵听徐氏解释。
她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又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知道什么?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成河易将香囊狠狠地摔在了徐氏的面前。
成灵雨立即跪在了徐氏的身旁,帮着她求情道:“爹,你先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娘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还是先听她说完吧。”
“柳姨娘虽是做了妾室,但她出身并不差,老爷也是知晓的,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哪肯去庄子那种地方吃苦,便托了人,主动找我让我劝劝老爷。”徐氏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着成河易的神情。
“我昨晚便去了,劝了三两句,这香囊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丢下来的,我走的时候,柳姨娘明显是好受了一些,但她还是坚持跟我说,萱儿没有下毒,是被成千染陷害了。”
成千染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此事还真全得怪在我身上了?”
“是柳姨娘亲口对我所言,我又没乱说。”徐氏恨恨地看向成千染说道。
“人都死了,她说了什么话,自然都是随着大夫人编排的。”成千染的余光扫过了柳姨娘的脖子。
之前冬生跟她说过,柳姨娘和成灵萱是自缢死的。
现在人自然已经是被放下来了,又不能去请仵作验到底是怎么死的。
毕竟是一桩丑事,就是在场的人,也只有成千染、成河易、徐氏和成灵雨,还有其余几个忠心的奴才。
就扫了一眼,她便瞧出了端倪来。
自缢死的柳姨娘的脖子上,可是有两道勒痕。
一道浅一些,一道很深但用的是极细的带子。
“难道不是你昨日咄咄逼人,才害的她们自缢?”徐氏一下子又找回了自己的气场。
成千染走近了柳姨娘的尸身旁,看得更清楚了。
“自杀,言之过早吧,我看是他杀才对。”成千染下定论道。
成河易不敢置信地看着成千染,“你说的……是真话?”
成千染看着徐氏的面色有些发白,便瞧着笑了笑,“爹你只要仔细盯着脖子瞧清楚了,便会发现柳姨娘在上吊之前,就已经死了。”
成河易朝着成千染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何人会取她们母女两的性命?”成河易被吓得重重地坐回了凳子上。
要是外面进来的刺客,一刀毙命结果了便是,不必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来。
眼下,只有一个可能了。
杀死柳姨娘和成灵萱的凶手,就是府上的人。
到底是谁,会下这样的毒手。
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从窗子里飞了进来,还直挺挺地站在桌案前,高仰着脑袋,“儿子活该!没了没了!”
成千染不知道她饲养在琅王府里的八哥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徐氏听到了这八个字后,脸色更加苍白,失去了先前的气势。
“这是哪里来的鸟,还不快点赶走!”成灵雨咬唇吩咐下人道。
成千染挡在了八哥小黑的面前,“这是我饲养的八哥,喜欢学人说话,看起来貌似是学到了一些不该学的内容。”
小黑抬着小爪子,朝着成千染走近了几步,自然也看到了一旁坐得端正的小花,歪着脑袋说道:“柳柔你就该死。”
徐氏抬起手来,将距离手边最近的花瓶拿起,就朝着小黑狠狠砸过去。
瓷器粉碎,散落一地。
小黑飞的欢畅,挑衅似的落在了距离徐氏不远的位置,“放过我娘吧,求求夫人。”
成河易捏紧了拳头,已然意识到了这只八哥到底在说些什么。
“徐玉娘,你老实交代,你昨晚到底去干了什么!”
徐氏摇头,“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劝了柳姨娘好好活着,畜生说出来的话,老爷你也信?”
“就是因为八哥不似人那么复杂,只会学着说话,所以才不会有假,不是吗?”成千染轻笑一声说道。
“那不是你养的吗,难道不会是你教着说的?”成灵雨瞪着成千染质问道。
“我养在了琅王府,这些天有谁看到我身边带着八哥了,难道我能未仆先知,知晓这么多的话。”成千染好笑地问道。
成河易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闭嘴,都给我闭嘴!”
而后,又狠狠地推翻了桌案。
走至徐氏的面前,直接甩了一巴掌,“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你怎么狠得下心来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