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的当口,暗卫扑灭了篝火,拿着小盏子过来请示。
暗卫道:“宫主,这血怎么处理?”
欧阳正龇牙咧嘴给伤口上灵药,沾一点抹一点,要等上半刻才敢抖着手上第二点。
孤行少眸色晦明不一,被欧阳拒绝帮忙后,直盯着欧阳划破的伤口,不知在想什么。
欧阳道:“烧了。”
“不就几滴血,孤兄你是不是心疼的有些过了……”司徒陌在一旁嘀咕。
欧阳这才注意到孤行少,不过却并不懂他此时的深沉,只顺着司徒陌的话道:“这点血,回头炖只老母鸡就补回来了,无甚大碍。”
孤行少却道:“你的血,对蛊虫好像有一种格外的吸引力,为什么?”
欧阳一愣,没料到孤行少会问这个,一时有些支吾。
司徒陌还见缝插针得来凑热闹:“早和你说过,你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古怪。”
欧阳白了司徒陌一眼:“本姑娘滴血替你检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本姑娘有古怪?”
她以血作引,让暗十一辅篝火为司徒陌查蛊捉蛊,这人倒好,用完大夫就过河拆桥。
虽然不过几滴不起眼的精血,手指上给一刀还要挤压伤口,也是会痛的吧。
“果然世间不缺狼心狗肺的人。”欧阳道。
“你说谁狼心狗肺呢?爷哪里狼心狗肺了!”司徒陌气不过,他不过有话直说,哪里就狼心狗肺了。
欧阳道:“你都知道是谁了,还多此一问!”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孤行少无心这场争论,当即打断司徒陌:“闭嘴呆一边去。”
司徒陌瞠着滚圆的眼仁不可置信:“你让谁闭嘴?”
孤行少已不搭理他了,转而问向欧阳:“你还没回答本座的问题。”
欧阳没好气道:“什么问题?没听见!”
“你的血为什么能吸引蛊虫?”孤行少再问。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欧阳掀起手掌靠到耳廓旁,做成个喇叭状,表示自己真的没听见。
孤行少面色沉了几分。
司徒陌倒是幸灾乐祸看起了好戏——让他闭嘴吧,活该!
孤行少道:“本座说……”
欧阳刻意提高嗓音,打断:“你说什么了,我听不见。”
敢一而再再而三回绝孤行少,欧阳真是好胆量,司徒陌悄悄朝欧阳抱了抱拳,表示敬佩。
被拂了面子的孤行少,脸色已然黑如锅底,却还能控住青筋狰狞的拳头,自己运行了一次吐纳,强压住怒恼。
呈完口舌之快才想起孤行少不是个好相与的,欧阳心里也开始打鼓,不自觉的,便往后退了两步。
做好了若是孤行少发难,她能第一时间脚底抹油的打算。
孤行少虽恼,却更心疼欧阳的防备,心头怒火被欧阳的退步尽数踩灭。
“哎,”孤行少低叹一声,松了握紧的拳头,对欧阳疼惜不已,“本座只是担心你会是蛊虫群起攻之的目标。”
“那也不会拖累你。”欧阳驳道。
孤行少急得连问:“本座是会怕被你拖累的人吗?你自己的处境自己不清楚?本座若不弄清楚,又如何护你周全?”
“不用,我足以自保。”欧阳道。
孤行少深吸一口气,这女人嘴壳儿怎得如此硬!
若是寻常,他自能有法子撬开她的嘴问出实情来,可现在,他经不起欧阳变回惧怕他的状态。
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左右不得力。
等在一边准备看欧阳被孤行少修理的司徒陌不得不大失所望,这往常直来直往追根究底的兄弟今次竟却完全忍了下来。
看得司徒陌都忍不住亲自跳出来挖苦欧阳:“你拿什么自保?跟在你身边的小美人儿?别忘了你现在是孤家寡人,小跟班一个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还得仰仗孤行少,识相地就赶紧的交代了。
欧阳霍得抬头,眼神里闪过一瞬恨意:“欧阳今日现状,不全拜你的孤兄所赐?”
“你自己的丫头技不如人……”
孤行少断然喝道:“司徒陌!滚一边去,别让本座再说一次。”
孤行少这话喝得急了,语气里尽是责备,他也顾不上是否会寒了司徒陌的心,只小心翼翼看着欧阳,生怕再惹出她半点郁结愁肠来。
可到底是晚了。
欧阳捏出三只蚊须针,抬头阴仄仄道:“技不如人?”
随着话落,蚊须针尽数掷向司徒陌。
司徒陌翻身起落,轻易避了过去,还不忘再损道:“原来主子就这水平,难怪了。”
都以为欧阳不过一时意起,没有根基,再精巧的暗器也是没有杀伤力的绣花针。
孤行少对司徒陌的身手倒是放心,一心只想安抚下欧阳,正伸手去拉欧阳,却不料欧阳不知打哪里摸出把匕首,借助孤行少的拉扯,展开手脚没头没脑地往前刺。
孤行少眼角只扫到一抹凌厉寒光,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个物什掷将出去,正正打偏欧阳的匕首。
司徒陌这才躲过了一刀。
“你做什么?”孤行少一手拉回欧阳,一手擒着欧阳行凶的手。
欧阳捏着匕首挣脱不得,怒道:“欧阳主仆合该遭你们暗算还受之嘲言冷语?”
孤行少一时哑口,不知做何辩解。
偏司徒陌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没本事还不许人说了?琉璃丫头但若换个主子调教,哪里会短命。”
欧阳瞬时红了眼,捏紧匕首挣得越发厉害。
孤行少强行掰开欧阳指掌,将匕首抖落在地,担心她伤人不成,反伤己。
匕首滚落进尘埃里,孤行少这才稍仔细瞧了瞧,原是只小巧的鬓剑,一头做成珠花流苏的簪柄,一头却是寒芒熠熠的冷刃。
孤行少留意着欧阳鬓上的发髻里,确然还有半截空心的圆簪,想来这鬓剑就是被她裹进圆簪变作钗环藏进了发髻里的。
只是以前从不见她头上有这样的兵器,不知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欧阳顺着孤行少的视线看下去,注意力却被掉进土沙里的半块腰佩牵引住了。
那腰佩应是不大的,掉进了土里,只留出一截圆润的玉色,刚好趁着鬓剑反射的冷光在玉面晕出一圈细腻的光亮。
几缕纤细的黑丝还套在腰佩上,断口参差,在夜风中微有起伏,显见是仓促之间扯断的。
欧阳诧异极了,这是蟒谷中,她决定歃血救人时,留给孤行少的,当时说好只要打碎了腰佩,放出小虫,孤行少就能走出斗室的。
欧阳道:“你没有用寻路小虫?”
欧阳捡着丝线将腰佩拖出来,这几根线,是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