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人心狠手辣,不仅能对儿子下手,就连孙子也不会放过。
的确属于大奸大恶,可饶是如此,他也是一个患有心绞痛的病人啊!
幼时刚刚接触到中医的时候,她所首先所学便是《大医精诚》,便是对一切患病者抱有慈悲同情之心,便是要决心拯救人类的痛苦。
治病面前不能瞻前顾后,考虑自身的利弊得失,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她其实是不应该犹豫的。
脚步逐渐放缓,此时以至傍晚,夕阳逐渐西下,晚风习习,吹动了她的裙摆,也将她的脑子吹得清醒了一些。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酒香,隐在风中,阚梨微不禁深深吸了口气,酒香中的似曾相识的味道让她心中的烦闷稍缓。
“姐姐,这不是回家的路!”三个小崽子叫了她一路,都没能将她叫回神,这会儿见她自己站立了下来,便迫不及待的一起开口。
阚梨微愣怔,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没有主街的繁华热闹,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隐在空气中的酒香。
她顺着酒香一路往巷子深处走去,越发深入,便越发觉得眼前的景致异常的熟悉。
走到酒香的发源地,便见到一间挂着居酒屋三个字的小楼,楼里客人很多,鱼龙混杂,什么打扮的都有。
“早就听说三小姐回来了,我这厢还未去拜会,你倒是先来了!”还没有迈步进入,耳边已经先响起了一道爽朗的女声。
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容和寒暄,阚梨微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容貌妖娆的女人。
“芸娘!”那女人刚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便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招呼了一句。
芸娘一袭粉衣,步子婀娜,缓缓走出:“两年不见三小姐模样真真是越发的清丽明艳了!”
她是原主难得交好的朋友,这居酒屋也有原主一半的份额。
“说起模样还是芸娘最好看!”她学着原主以往跟芸娘相处的模式,调皮的笑了笑。
芸娘就宠溺的在她额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如今都已是十三王妃了,还这么没个正经!”
“谁说做王妃就要有个正经的?你这里最近又出了什么好酒呀?给我来上两坛带走!”惦记着空气中的酒香,阚梨微也不拘谨。
芸娘很快就吆喝店里的伙计取了两坛出来。
“桑葚和梨花酒,都是我春天新酿造的!”她有心想要邀请阚梨微一起和两杯。
可女孩的眸光里正绽放着期待同另外一人一同喝酒的光。
“酒钱从分红里扣,若是好喝我明日再来!”
说完阚梨微已经抱着酒离开了。
像这种熟人还是不能多待,万一一不小心露了马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金色的余晖洒在阚梨微的身上,将月白色的罗裙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也将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映衬得越发神秘。
“姐姐......”芸娘正望着阚梨微的背影出神,店里一位模样清秀的姑娘突然走来轻轻唤了她一声。
回头。
“公子来了,正在二楼的雅间候着姐姐!”
点头,婀娜的步子便朝着二楼走去。
......
阚梨微回府的时候云安长公主和依云公主刚刚离去,顾谨墨冷着一张脸刚准备出门去寻找阚梨微。
就见自己的小姑娘抱着两坛子酒,身后跟着三个负重累累的小崽子,正缓步朝他走来。
眸光对上的那一刻,她清丽的眉眼眯成了月牙形,小脸在夕阳的映衬下越发明艳,灿若星辰。
他呆呆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直到她的脸近在咫尺,那两坛酒便落入了他的怀里。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春天酿造的桑葚和梨花酒,今晚你有口福了!”
她拍了拍酒坛子,也不等顾谨墨说话,就已经背着手踏入了王府。
顾谨墨扬唇一笑,急忙追上的同时余光也没有遗落那隐没在王府不远处角落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晚膳的饭桌上,阚梨微将自己 白日里救助了二王爷府世子的事情跟顾谨墨提了一嘴。
这是墨七已经跟他说过了,不过能听见阚梨微主动言语,心里甚是欢喜。
“大人之间的恩怨本来就跟孩子没有关系,更何况你还是大夫,所以不用顾忌我跟老二之间并不和谐的关系!”知道阚梨微是在顾忌自己的心情,便笑着说了一句。
阚梨微笑着点头,心里还有话语想说。
可看了看眼下的情形,好像并不适合说出来,便只能暂且作罢。
可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是落入了顾谨墨的眼里,等到打发了三个小崽子,回到了落樱殿以后,他就问了出来。
“刚刚在饭桌上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我说?”拥住小姑娘的纤腰,顾谨墨深深看她,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审视。
阚梨微犹豫了片刻,方才轻轻的开口:“若我说我想给皇上治病,你......会不会有意见?”
她轻咬下唇,眼眸似一泓盈盈碧波,细碎的柔光闪动其间,竟像是要看进他心底去。
顾谨墨脸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她尽收眼底,那一闪即逝的冰冷、犹豫,统统都没有逃得过她的眼睛。
“我......”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尤其是在想起之前顾谨睿所说过的话语之后,他就更加不愿意让阚梨微给那个人治病了。
“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见他犹豫不决的模样,阚梨微娓娓背诵了一段《大医精诚》,面上是无与伦比的正经严肃,一双潋滟的眸子静静的同他对视。
半天没见他紧蹙的眉宇平复,便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蛊惑:“倘若他不来请我治病,我或许可以当做不知,但他若来请了,我便不能袖手旁观,因为我是一名大夫,是一位医者!”
治病救人也讲究一个缘字,倘若病人自己不愿,那医者就算想出手,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