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梨微没有想到不过是送个小孩回家,竟然能送出人命。
来到二蛋家的时候,只见房门紧闭,屋中毫无灯火痕迹,二蛋吆喝了两句阿娘没有得到回应,便自己推开了门。
刚刚点亮屋中的烛火,就被吓了一跳。
他的阿娘口吐白沫的躺在床上,浑身冰冷,早已没了气息。
他吓得立即大声哭嚎了起来,阚梨微连忙进屋。
他的哭声太过尖锐凄厉,很快将不少人都引了过来。
养蜂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一大早就没有瞧见二蛋娘亲的身影,有人说二蛋娘亲其实早就怀了寻死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坚持到了现在,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坚持不下去了。
众口一词,呱噪的就好像夏日田边的蛙鸣,让人心情浮躁。
阚梨微就板着一张脸将那些看戏的人都赶走了,独自跑去了傅老先生家敲开了门。
将事情说过之后,傅老先生满脸的疑云和不安。
“身为罪奴自戕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此事可千万不能传阅出去!”
阚梨微眉头一蹙:“可,可刚刚已经有不少养蜂人都瞧见了,这要怎么办?”
“无妨,只要余家的人不知道,其余的人我去想办法说服,这样,你先跟老婆子去给二蛋打理一下,我去找人商议对策!”傅老爷子有条不紊。
阚梨微便心安了不少,点点头,跟着傅老夫人带着安然再次去了二蛋家。
因为心急如焚,所以她尚未意识到傅老夫人此番手里拿着给死人换的衣物是如何的不妥。
他们来了,王大婶也很快带着铁牛来了,王大婶和傅老夫人将阚梨微等人都推出了房间,开始给二蛋的娘亲换上寿衣寿鞋,做了入殡前的全部准备。
等到宋祁言到来的时候,所见到的就是二蛋在他母亲床前的伤心哭泣。
他乃北辰国的禁军大统领,自然是熟知北辰国的律令,一般罪奴逝世,若无家人收殓尸骨,只需一席草席裹住随意往山上河里一扔便可。
若是有亲人收殓,也不可讲究排场,哭声更不能有,他意欲制止,就瞧见人群中儒雅不改往昔风采的傅老先生冲他招了招手。
“傅先生好!”宋祁言幼时也曾有幸听过傅老先生讲学,对此人颇为崇敬。
傅老先生点点头:“二蛋娘刚怀上二蛋夫君就过世了,被夫家波及来了养蜂夹道独自生儿养育这么些年,还望宋大统领可以谅解一二!”
宋祁言的目光再一次投放到那哭泣的小孩身上,心中微微动容,便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都允许亲人哭泣了,再加点礼乐送别宋祁言也忍了,可最后二蛋娘的骨灰烧掉之后,傅老爷子却提出希望阚梨微收养二蛋将其带离养蜂夹道,宋祁言就不能忍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肯定了这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个着鹅黄色衣裳的明艳女人,果真就是他的表弟妹。
“可,可以吗?”阚梨微颇有些心动,只是她对北辰国的律例也知晓一二,收养一个罪奴,这似乎不符合规矩。
“十三爷如今获赦,想来是因为陛下深知对其有所亏欠,想要接回去弥补,他要带几个孩子回去,我想陛下也是不会责备的!”傅老先生如此说道。
人群中的王大婶就敏锐了起来:“带几个孩子回去?老先生的意思可是我家的铁牛也可以跟随一道同去了?”
她的言语间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宋祁言的眉宇就紧紧的蹙了起来。
“这样恐怕不合规矩!”带个二蛋他都不赞成,还要再带一个小孩,怎么可以?
“如若阚三小姐不嫌弃,老夫倒是想要将我这不成器的孙子安然也托付给三小姐!”傅老先生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牢牢的看着阚梨微,双手搭在安然的肩上,将其往她面前推了推。
安然虽然不舍祖父祖母,但更想同阚梨微在一起。
“好姐姐,你就将我带走吧,好不好?”安然的眸光泛滥着泪花熠熠生辉。
那模样像极了当初他恳求阚梨微教授他医术的时候一模一样。
阚梨微的心就微微颤动了一下。
“老夫是个自私的人,我们傅家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独苗了,养蜂夹道实在是不适合孩子的成长,还望阚三小姐看在我这一副朝不保夕的残躯上,可以开恩替我照料一下我家安然!”
说着,傅老先生已经携着他的夫人跪拜在了阚梨微的身前。
阚梨微紧张的也连忙跪在了他们二老的身前。
二老磕头,她就赶紧磕头回礼,说什么都不愿意占这礼节上的便宜。
一来二去的争辩,她落了下风,安然和二蛋她都得带走了。
两个孩子都可以离开了,王大婶又怎会放过推销自家的孩子,三言两语的铁牛也就和二蛋安然一道送给了阚梨微。
只是她愿意了,这三人的身份要将如何?他们都是罪人之后,倘若回到了京都传到了旁人的耳朵里,难免会给顾谨墨招来一些不利的流言蜚语。
最后还是宋祁言提议,将孩子的身世保密了下来,就说这三人不过是阚梨微和顾谨墨在回京的途中捡到的孤儿。
大家一致同意,清晨将二蛋的母亲埋葬在了一株白玉兰之下,三个孩子就随着阚梨微和宋祁言朝着顾谨墨处去了。
顾谨荀昨夜就已经离开了养蜂夹道,说是在云城等他们,其实是被宋祁言设计引开的。
既然要隐藏三个孩子的身份,那么就一定不能让顾谨荀在这里见到他们。
见到了顾谨墨,阚梨微才知晓宋祁言的身份,当即便是一番感谢。
宋祁言不以为意,只说帮她便是帮顾谨墨,都是一家人,无需太过客气。
其实相比起常年在外征战的顾谨墨,原主倒是对宋祁言熟悉不少,只是刚刚不明白他就是宋祁言,因为原主的记忆里,身为禁军大统领的宋祁言随时都是一袭铠甲,面对常服的他,她难免认不出来!
二人互相道谢中,顾谨墨一脸寒霜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