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柳小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我回头看向李萧仆,他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若是有一柄利剑从天而降,你是不是应该躲远一点?”
我指着柳小姐道:“这是利剑吗?这明明是个娇弱的女子。”
虽然我知道她很有问题,但我猜测她可能是被妖精夺了舍,这身子还是凡人柳小姐的。
李萧仆道:“温柔刀。”
柳小姐闷闷咳嗽了一声,艰难抬起脸,啃了一嘴的泥巴,幽怨地看向李萧仆,“道长这番见死不救,怎像是仙风道骨的修士?”
李萧仆道:“在下并不愿意当什么仙风道骨的修士。”
柳小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脚步虚浮似有些站不稳。
我伸手欲扶,柳小姐却抛给我一个白眼,又甩了甩头发,跺了跺脚,喊道:“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顿时,十几个身穿黑衣的少女从楼内冲出来,护在柳小姐的身前,虎视眈眈地望着我和李萧仆。
我暗叹,幸而早就知道这位柳小姐并非良人,她布下埋伏捉拿我和李萧仆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这位柳小姐显然看不清局势,单凭这些羸弱的黑衣少女,别说不是李萧仆的对手,就连我也未必能打赢。
我道:“柳小姐,我们好心来给你捉妖,你这是何意啊?”
柳小姐下巴一抬,那些黑衣少女立即涌了过来。我正要动手,却见李萧仆一动不动,一副束手就擒之态。
既然他不动,我也不动,任由那些少女将我押下。柳小姐先是深深看了看李萧仆,再来到我的身前,将我一番打量。
我道:“柳小姐,有没头人告诉你,这样肆无忌惮打量人其实是很没礼貌的。”
柳小姐眉眼弯弯,在她的鹅蛋脸上,显得尤其清纯可人。
“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我已经三千多岁了,但一向很少被尊称为姐姐,我知道她这一声姐姐是虚情假意,但是闻言还是有些欢喜,“我叫桃花,不知小姐芳名?”
柳小姐轻轻念了一声“桃花?”弯着眼睛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喜欢你的名字。”
我谦虚地笑道:“还好,还好。不过,小姐你喜欢就喜欢,为什么攥着我的衣带不放手?”
她一派的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几乎吐血——“我想看看姐姐的身子美不美?能不能让男人失魂落魄?”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偷瞧了李萧仆一眼,他正向我看过来,准确地说,正看向柳小姐手中的衣带。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若是李萧仆不来看我,我尚且可以泰然处之。但现在他的目光就像两道炙热的火,烫的我无处可逃。
我慌忙对柳小姐道:“别胡闹。”
柳小姐恋恋不舍地放开我的衣带,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她又道:“姐姐羞个么?莫非还是完璧之身?”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完璧之身,我应该是不算的吧?我与李泓萧做了七年的夫妻……
我忽然恍惚,人间七年我用的是姚小姐的身子,是姚雎芒与他做了七年夫妻,不是我……
我……我的本身,可还算是清白之躯吗?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李萧仆,他目光轻淡,双眉却微微蹙了蹙。我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手指微颤。
柳小姐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笑眯眯地问:“怎么了,姐姐究竟是不是完璧之身啊?莫非这位道长修的是不解风月的道,至今未与小姐一夕巫山?”
我嗫喏道:“你……你这小姑娘,知不知羞……”
李萧仆淡淡地道:“柳小姐与其好奇此事,不如好奇自己适才是如何从高楼上摔下来的。”
我精神一震,立即看向二楼,木栏从中断开,豁口正是柳小姐刚才趴着的地方。
柳小姐懒懒地道:“这木楼年久失修,风吹日晒,木头腐朽也是有的。”
我举目四望,刚才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摔在地上的布娃娃也没有了。
我问:“柳小姐,刚才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你表妹?”
“不是。”柳小姐颇为不屑,道:“一个没爹没娘的小贱种,她娘只不过是个贱婢的女儿,我爹从不承认的庶妹。”
我心中微动,没爹没娘,说明小丫头的爹娘已经死了。她的娘亲身份低微,与柳小姐的父亲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丫鬟的女儿……我不由想起姚雎芒,她不也是奴婢之女?为什么高门大户尽出此事?殊不知恩怨便是由此而生。
柳小姐拍了拍手,之前那位叫莲华的公子走上前来,柳小姐吩咐他:“好生伺候这位桃花姑娘,知道吗?”
莲华恭敬颔首,对我做出个“请”的手势,慢条斯理道:“姑娘请随在下来。”
我回头看向李萧仆,他开口道:“柳小姐,你要将我的朋友带往何处?”
我心中一暖,朋友,他说我是他的朋友……
柳小姐笑问:“这位桃花姑娘可会捉妖?”
他微微摇头,柳小姐拍手道:“既然不会,待会妖精若是伤了她,道长岂非要心疼了?所以我令莲华送她去安静的厢房歇息,道长以为如何?”
李萧仆望向木楼,道:“这楼内妖风大作,邪气冲天。的确不太安全。”
我连忙道:“我不走,我可以……”
“出去等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二话不说抬步进了木楼。
柳小姐满脸欢喜,立即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我一笑,道:“桃花姐姐,这位莲华公子可是个清莲,盼望姐姐怜惜——”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好暂且随莲华走了,被引到一处小院,院中红梅怒放,冷艳逼人。红梅树下一架秋千,上面安安静静地摆着一个布娃娃。
却不是那小女孩手中抱着的娃娃,而是一个书生模样。我伸手拿起娃娃看了看,回头问莲华:“这怎么有个书生布偶?”
莲华脸色苍白,退散了那些黑衣少女,忽然重重跪在地上,对我道:“姑娘,救命——”
我连忙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别这样!有什么话你站起来说就好了!”
莲华面无人色,磕头不止,“求姑娘救我,小人愿意永远服侍姑娘,求姑娘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