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在李泓萧那里。”
“好啊,我跟你讨要你都不给,却大方地送给李泓萧?”摇光星君满脸的哀怨。
我连忙道:“不是我送给他的,是……是他帮我保管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看不顺眼那条链子,不愿我挂在脖子上。”
摇光星君嗤笑一声,“链子那么丑,能看顺眼就奇怪了,是他找你讨要的?”
我心说“讨要”好像不准确,应该是他骗去的,但我还是对摇光星君点了点头。毕竟泓萧将军日后在天庭还是需要威严脸面的,他的这些耍无赖的事情,还是别告诉摇光星君了。
摇光星君笑道:“这就对了,没想到他下界为人,反倒变得聪明了。”
我知道那条链子有问题,不然摇光星君不会一直关注它,便道:“星君可不可以告诉我,那条链子到底怎么了?”
“是谁送给你的,你找他问就是了,现在我却要卖个关子。”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
摇光星君将一杯冒着悠悠绿气的茶送到我面前,笑道:“尝尝这茶,是柴老头新得的珍品,轻浮无比。”
我奇道:“柴老头?”
“就是给你取封号的月下老人柴道煌啊。”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微涩,却有回甘,的确是好茶。
摇光星君又道:“阿芒啊,你想要尝尝这世间的情滋味,我也可以教你,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呢?”
我心中一慌,连忙小声道:“我不知道,我……我没有。”
我没有想尝试人间的情,我也没有非他不可。但这样的话我却说不出口,难道,我现在真的有此一想吗?
我悚然,也沮丧。
我哼哼道:“可能,是姚小姐这个躯体吧,她有时候不受我的控制。”
摇光星君盯着我看了一会,道:“你知道,他此番下界,是来历劫的。”
“我知道的,我是来帮他设劫的,我……我要断了他与花神女夷之间的情……”
“是,你是要断了他们之间的情。但是……”
摇光星君顿了一下,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听他继续道:“但是,你可别自己陷了进去。你知道他是谁,他是泓萧将军,是高高在上的泓萧将军。”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对。星君,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摇光星君叹道:“阿芒,我本来希望你能永远无忧无虑。但是现在,对不起,让你平添烦恼了。你下界乃是受帝君法旨,实在出不得半点差池。”
我点头:“我知道,我一个受罚也就罢了,万一再连累泓萧将军,那可真是……”
“你也不能有事情!”摇光星君语气坚决,“藏下心中对他的念想,至少此番下界别再陷入其中,可以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星君点醒,我……我绝不敢耽误正事,我心中所想,也只会让星君知道,今日之后,便断绝此念。”
摇光星君道:“难为你。”
我摇头,“这本来是我的错,我居然敢对他……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摇光星君微微一笑,道:“这也怪不得你,天界的那些仙子们,倾慕他的还少了去?我真是不明白,那么个冰山,有什么好喜欢的……”
我知道他接下来就要往自己身上引,说他风流潇洒、幽默正直云云,我连忙道:“星君!你把玉衡仙子惹生气了,怎么办啊?”
“没事!她气性大,别理她,过一会就好了。”
摇光星君虽然这么说,脸色却是有些不自在,起身对我拱了拱手,“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仙子随叫随到。别忘了咱们之间的密语。”
还不忘对我眨一下眼睛。
我呵呵笑道:“不会忘的,印象深刻。”
“那就好,我就先走了!”说着,一挥衣袖,将桌面上的茶具收入袖子里,拿起油纸伞,转身走到雨中。
摇光星君是个精致的仙,也是个爱玩的仙。此时秋雨正浓,他分明可以化风而去,却偏偏要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走。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李泓萧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从里面走出来。
我起身笑道:“将军,您醒了。”
听了我的话,他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道:“是。”
我道:“将军吃点东西,吃完了好赶路。”
他道:“阿芒饿了吗?”
我道:“还好。”不怎么饿,昨天吃太饱了。
他道:“等雨停了再走吧。”
说着向我走来,我不敢看他,只得望向廊外的雨幕,喃喃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李泓萧在摇光星君刚才坐过的石凳上坐下,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很快,就会入冬了。”
我问:“将军很喜欢冬天吗?”
问完,忽然觉得不妥,他说的那个雪夜深巷的故事,应该是他心中最伤最痛。且他少年不得意时,必定在冬日里饥寒交迫,怎么会喜欢冬天呢?
我忙道:“我其实不太喜欢的,冬天叶子都落了,很冷的。”
李泓萧微微笑了笑,“是谁说阿芒痴傻?却也善解人意。你不必害怕戳了我的伤心处,在我面前,永远不必小心翼翼。”
我道:“将军如此待我,阿芒实则惶恐。”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道:“你为何……突然变得这样谨慎客气?”
我忙摇头,慌道:“没有啊。”
他不说话,忽然看向桌面,在他的手边有一个圆圆的水痕!我暗暗焦急,摇光星君啊,刚才喝茶杯子底的水印在石桌上了!
李泓萧笑了笑,“阿芒刚才喝茶了吗?”
我咬唇不说话,真的编不了。我喝没喝茶,他一问下人便知,根本无法撒谎。
李泓萧又道:“这秋风微雨,喝一杯谷雨前茶,也真是浮生一乐了。”
我僵硬地点了一下头,他倒没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对我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我道:“我在看雨。”
“过来坐下吧。你站着的那个地方,似乎看不到什么好景致。”
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尽量拉开距离。他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风轻云淡道:“阿芒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