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回来,你要不要进来坐。”兰思思忍着心头那点怪异的不舒服问道。
“好啊,谢谢,请问你是林老师的?”黄英问道。
“嗯…亲戚,他借住在我这里。”兰思思想了想道,这个谎已经撒了,如今也只能慢慢圆。
黄英闻言眼睛都亮了几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你先坐,我去换身衣服。”兰思思端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就往屋里走去。
“你怎么来了?”
换好衣服,门外传来林瑞海和兰思年的声音,他们回来了,林瑞海低沉的嗓音和黄英温柔的声线交织在一起竟然异常和谐。
兰思思准备推门的手突然就顿住了。
他们都是大城市来的知青,都是老师,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郎才女貌,日久生情也说不定,不对不对,她在乱想什么……
“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出去?”胡思乱想之际,林瑞海推开门逆着光走了进来。
“没什么,你怎么进来了,那位黄老师呢?”兰思思的声音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有些低沉。
“她已经走了,她只是给我拿一份教案过来。”林瑞海道,“我和她不熟,平时在学校也没说过话。”
“你…你给我说这个做什么,莫名其妙。”兰思思道,内心却在一点一点雀跃起来。
“没什么,只是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林瑞海目光一直落在她上,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而且我已经告诉她了,以后就不用麻烦她给我送了。”
“谁误会了,真是,我做饭去了。”兰思思此时庆幸屋里光线暗,才不至于让林瑞海看见她脸上的红晕。
看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林瑞海嘴角的笑容由浅变深。
地里的活已经告一段落,兰思思便时不时往镇上跑,经过别人介绍,她找了一家藏在深巷子里的老木匠,老木匠会做很复杂的雕花,平平无奇的木头在他手里都能变得神奇,雕花复古又漂亮。
前几年特殊运动时期,这些都属于资本主义做派,是不允许存在的,他的铺子也被人查封了,这几年才慢慢宽松一点,老木匠凭着一些熟人和高超的手艺,又将生意做了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还给大户人家的老爷做过活呢,那屏风做的镂空的,上面雕了梅兰竹菊,栩栩如生,当时老爷赏了我一锭金子,我还傻乎乎的用牙去咬,那金子又软,一咬啊就是一口印,府里的人都看着我乐。”提起过去,老木匠眉飞色舞,满是褶子的脸都鲜活了起来。
老木匠家里还收藏着很多木头,兰思思对这方面不太懂,只听老木匠的学徒介绍,什么紫檀木,黄花梨,这些在后世都是价值连城的木头,兰思思只花了几百块就做了全套家具。
从老木匠家出来后,兰思思又去了一趟黑市,将最近农场里堆积的物资卖了一些,她的货好,来过几次已经有熟客了,其中就有第一个买她东西的那个大婶,她的孙子吃了兰思思的奶粉长得胖嘟嘟的,身体好得不得了,从没生过病,从此她就成了兰思思的忠实顾客,还有很多熟客新客看见她就围了过来,很快背篓就空了。
兰思思也不和旁边拐弯抹角询问她在哪里拿货的小贩搭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快步走了。
之后她又去了一趟供销社,把家里快用完的日用品补齐,去肉摊割了一块五花肉和一块瘦肉,背篓里塞得满满的才坐着牛车回了村子。
“思思,你在家啊。”刚刚回家,孙婶就从隔壁过来了,兰思思给她端了凳子倒了水。
孙婶坐在凳子上喝水,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欲言又止。
“是不是出啥事了?孙婶?”兰思思问道。
“也没啥大事,就是…最近村子里出现了一些对你不好的流言。”孙婶皱眉道。
“说我啥了?”兰思思疑惑。
“就说你攀上个有钱的老男人,那人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胡编乱造,婶是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的,本来不想告诉你,惹你烦心,但现在好多人都在传,这样下去你的名声都叫那些个长舌妇坏了,所以我还是来告诉你一声,你知道是咋回事吗?”孙婶道。
刚刚一听完,兰思思就明白了,上次和孙大发吃饭被兰荷花撞见了,然后今天就有这样的流言冒出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谢谢孙婶,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是个误会。”兰思思简单解释了一下。
“误会就好,找个机会去澄清一下,这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有时候真能淹死人。”
送走孙婶后,兰思思想了想,关上门又去了一趟镇上。
名声在这个年代是很重要的,兰思思虽不在意但也要随大流。
这件事还少不了孙大发帮忙,要找他帮忙就意味着必须和他说实话,自己和林瑞海其实并不是夫妻,自己的货源源头也成了新的问题,兰思思捂脸,或许这就是她撒谎的报应吧。
和孙大发解释的过程中,兰思思是忐忑的,毕竟孙大发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还帮了她不少忙。
在她说完后,办公室安静了几秒,随后就是孙大发爽朗的笑声:“刚刚看你进来一脸严肃,我还以为是啥大事,我能理解,你一个小姑娘和我们这样的大老爷们合作,谨慎一些是对的,如果当时知道你只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我是铁定不会相信你的。”
孙大发说的很直白。
“也是无奈之举。”兰思思摸了摸鼻子。
“你放心,这件事可不是啥小事,我给老李只会一声,到时肯定给你办妥了,你那堂姐看来也是心术不正的,这样的人老李估计不会再让她呆在厂里。”孙大发道。
“那就多谢孙大哥了。”兰思思道,她并不同情即将失业的兰美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不是她有人脉,那些流言蜚语非逼得她换个城市生活。
“这有啥,对了,大妹子,你朋友那还有蔬菜吗?局里又下了指标,我得弄个一千多斤,上次你那个蔬菜味道特别好,领导点名就要那一种。”孙大发道,兰思思因为自己的新货源再次无中生友。
“有的,过几天你还来老地方拉走。”兰思思笑着道。
“成。”
“大妹子,我老孙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和林兄弟啊,这缘分还长着呢。”临走前,孙大发调侃道。
兰家老宅,余氏从外头回来,刘桂花忙迎上去:“咋样了?”
“现在村子里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那个赔钱货干了什么好事!”余氏得意的道。
“这回我看她还咋横,老娘在警局待这么多天的仇可算是报了!”刘桂花冷哼道。
方氏在一旁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还是俊生说的对,这件事还得让她们两去做。
“娘,这赔钱货坏了名声连累咱们怎么办?以后光明还要说媳妇儿呢。”余氏担忧道。
“怕啥,若是坏了名声,咱们家就和她断绝关系,左右不过是一个翅膀硬了的扫把星,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咱们兰家可就容不下她了。”
“可不是,咱兰家可没出过这样的人,要是早几年,那可是要挂着牌子游街的。”余氏不屑的道。
兰美丽在屋里听见她们的对话,内心毫无波澜,兰思思是可恶,但是更可恶的还是这一群面恶心毒的人。
她已经找各种借口已经从余氏那里弄来了三十多块钱,全被她缝在内衣里。
现在余氏没有同往常一样去地里帮忙,而是在屋里做饭,兰美丽知道她是刘桂花派来盯着她的,就连睡觉也找了借口和她睡在一个屋里,她要找到机会逃跑还是很不容易。
“娘,明天我想去镇上买盒雪花膏。”兰美丽躺到床上,面无表情的和身边的余氏道。
“买啥雪花膏,你都买多少东西了,咱家有多少钱给你霍霍,钱全在你奶手里捏着,我这都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平时还得给你弟买零嘴呢。”余氏抱怨道。
“可是我脸最近干得很,要是嫁人了,对方不满意退货怎么办?”
余氏已经将她要嫁人的消息透露给她了,这下倒是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借口。
一想到赖虎那一家子嚣张跋扈的气焰,还真怕他上门退货,余氏又怂了:“行吧行吧,养个丫头片子还没摸着钱呢就先花这么多钱出去,以后啊,我还是只能指望你弟。”
余氏的唠叨声渐渐低了下去,兰美丽在黑夜中瞪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过了几日,秀兰和其他几位婶子按照约好的时间过来拿做好的衣服。
除了秀兰和一位唐婶子,其他几位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拿了衣服就赶紧离开,一句话也不多说,像是生怕与她扯上关系。
“你别往心里去,她们爱听别人搬弄是非,听风就是雨的。”秀兰有些尴尬的道。
“没事,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说就说吧,我也不会少块肉。”兰思思不在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