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儿直视他的双眼,“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王爷、公主,视人命如草菅,说杀人就杀人,眼睛都不眨,可是我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在我跟前,死在这个地方!”
随后而来的霍彦辰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赶来的齐衡面色一沉,“宁王妃,这是军国大事,不是儿戏”!
“人命也不是儿戏!”夕月儿看向霍云鹏。
霍云鹏皱眉,虽说已经查明不是细作,可是,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平安不简单,他一点也不像个大夫,没有哪个大夫,有他这样超然的气度。如果是在城里,关起来就是,可现在这个时候,关到哪里?
齐大将军说得没错,宁杀错不放过!两军对垒,没有仁慈可言。
夕月儿脸带寒霜,背挺得笔直,护着平安,与霍云鹏对视。
霍云鹏扫过她身边的莫识君和霍彦辰,“莫少爷,你也任由她来胡来?”
莫识君一脸严肃,“月儿没有胡来。太子殿下,事情不是已经查明?他就是千山城里的大夫,为什么还要他的命?何不放他下山?”
“如果他真是细作呢?”霍云鹏冷着脸,“不要告诉我,你觉得他很正常!”
“他哪里不正常?”夕月儿瞪着他。
不正常?笑话,他们皇家的人杀人,现在学会找理由了?
“妇人之仁!”齐大将军冷哼。
夕月儿绷着脸不再说话。
“殿下,我会与月儿一起看着他,如果他真是细作,我会亲手把他脑袋割下来,送到殿下帐中!”莫识君道,“至于我自己,听由殿下发落,绝无怨言!”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亲自盯着他,如果他真是细作,我杀了他,你杀了我!”夕月儿对霍云鹏道。
“月儿!”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齐齐焦急唤道。
平安眸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如果他真是细作,你就是共犯,会株连九族的!”霍云鹏冷冷的、缓缓道。
夕月儿呼吸一紧,平安清楚地看到,她脊背绷得更直了。
“太子殿下!”霍彦辰和莫识君齐开口。
霍云鹏眉毛一挑。
“殿下说得是!”齐衡道。
夕月儿咬着牙,“你们明明已经查清楚了,他就是千山城的人!为什么非要杀人?非要在这里杀人!”
她怒了,眼珠泛红,翻涌着怒火。
“月儿!”莫识君拉住她一条胳膊,却被夕月儿甩了出去。
“等过了这段路吧!离了齐山关这一带,太子殿下想怎么杀都行!”霍彦辰道。
“这个人,我们会看紧的!”他看向霍云鹏,“郡主的亲人都死在这片地方,太子非要朝人心窝上捅刀子吗?”
他把平安拽在自己手里,对夕月儿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这里杀人的!太子说得也对,这人,很奇怪,不得不防!”
“月儿,你放心,我跟小王爷会看好这个人的!”莫识君也道。
一人揪着平安,一人拉着夕月儿,四人寻了马,继续向前。
霍云鹏无法,看夕月儿的样子,若是真在这里杀人,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呢!
既然莫识君和霍彦辰都开口了,就让他们看着吧,他们一文一武,应该没有问题。
“你们没必要跟着我的!我知道这人不对劲,可是,我就是不想让这地方再染血!”夕月儿闷闷不乐,“事情是我做的,你们何必巴巴地上赶着受牵连?”
霍彦辰笑道,“我早与你说过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我也是!”莫识君也轻轻一笑,“月儿,你别忘了,我们是亲人!”
夕月儿心里感动,她刚才是冲动,所以才不顾一切拦下救了人,霍云鹏说的株连九族,却差点把她心都吓飞了。
她不想这片山再染血,可也不想齐心寨的人再枉死。
幸好,有这两人转圜,没让事情不可收拾。
看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霍彦辰和莫识君也相视一笑。
然后,霍彦辰又想起什么,对着另一匹马上的平安狠狠踢了一脚,“小兔崽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是敢不老实,我先剁了你!”
“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这么作践人?让人挨打受骂、心惊胆战?我是流年不利,才会碰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土匪,你们连齐心寨那些山贼都不如,一开口就杀人!”
霍彦辰又踢了一脚,“忘恩负义的东西,刚才要不是月儿,你早就见阎王了,还有命在这里哼哼?你要是敢动什么小心思,小王让你生不如死!”
“哼!”平安不服气,却也不说话了。
莫识君道,“虽然我们救了你,不过,却都是看月儿的面子,若是你真不识好歹,我们不会客气的!”
他说话轻轻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平安抬头瞄了一眼,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却觉得整个人都凉飕飕的。
“哼!”平安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手脚都被绑着,趴在马背上,好难受啊!这伙人,怎么这么心狠呢?
而救了他的夕月儿,也是一言不发,只往前赶路。
“驾!”前面竟然还来了一骑,鞭儿挥得急,马儿跑得快,几人大惊,齐齐停马避到一边。
霍彦辰拉住夕月儿欲再扬鞭的手,“你留下,不许去!”
“还远着呢!”夕月儿双腿一夹马腹,领先而去。
两个男人无法,只得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再后面,则是霍云鹏和齐大将军,谢心元听得声音,也连忙上马。谢心妍紧随其后。
齐心寨所在的齐山关到翻云寨的云山关,山路崎岖,骑马也要三天。等他们赶到时,战事已经落入帷幕。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硝烟的味道,混合着血水、掺杂着隐隐约约传来的痛呼,即便在滚滚马蹄声中也无法隐去。
霍云鹏也顾不上礼节,几人马不停蹄、一路疾奔,下马就问迎上来的人,“如何了?云柔可退了?将士们、死伤如何?”
守将伍林胳膊搀着绷带,身上战袍破破烂烂,一脸痛色,“殿下,云柔强攻三天,在儿郎们的英勇坚持下被打退,可是——”
不用他多说,墙角和路边,或坐或趟,全是残兵,伤势轻的在照顾伤重的,还有些人带伤在墙头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城墙外的那一边情况不可知,可是墙内断壁残垣,大战后的苍凉和悲戚扑面而来。
夕月儿下马,将平安解了绳子往下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