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自负,进来便喝酒,就不怕我在这酒里动手脚,然后将你藏起来,就跟上次一样,任谁也找不到。”
那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在被控制之前将你杀了。”
夕月儿放下手中酒杯,头也未抬,语气里的清冷忽而加深。
笑意凝固在南门凯瑞嘴角。
“我倒是忘了,你素来狠心。”
不过一瞬,南门凯瑞又恢复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淡淡的,他将手中的酒送进嘴里。
咽下去的一瞬间只觉辣的心口发闷。
“管郎,说吧,引我进宫来可是想看我为了霍彦辰求你。”
他猜的出霍彦辰会留下,也猜的出霍彦辰会让她离开,更猜的出她不会同意,会为何霍彦辰进宫来找他。
“你这样想我?”
南门凯瑞叹气,又饮了一杯酒,清酒入心,却能灼伤心肺。
夕月儿没有说话,心想或许是她误会了,可南门凯瑞一定是有目的的。
“若墨飞带兵前往平州,霍彦辰没了兵权护佑,你怕我出尔反尔,伤害他,所以特地前来寻我,你到底是高估了我还是低估了霍彦辰的能力。”
南门凯瑞放下酒杯,朝夕月儿望过去的眼身柔里多了几分无奈。
“我虽自负,可有些东西从来都赌不起,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你的君子腹,可你若是没有目的,我又怎会坐在此处。”
“所以你来,是赌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对吗。”
到底是赌他二人之间的朋友之谊,还是赌自己对她的喜欢。
这句话南门凯瑞最终没有说出口。
有些答案本身无论对错,都会伤人。
“我只是赌你与南门璘不一样,因为你是南门汜的儿子。”
夕月儿的眸光清浅笃定,南门凯瑞再次恍惚,心头涌上了一股温暖。
他是想过杀了霍彦辰已绝后患,可他怕将来去了地下无颜面对他的父王与皇爷爷。
难得她还能信他。
“怎么办,我越发不想放你走了呢。”
他笑,竭力不让眼里的情绪流露出来。
“管郎,我的心很小,喜欢了霍彦辰便不会再喜欢上旁人,所以,这样的我并不值得你喜欢,你终会找到更好的。”
终于无法再忽视南门凯瑞眼里的情感,夕月儿斟酌着开口。
以前只觉那些拒绝的话不过是扯淡的客气话,她也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
只是今夜所言,尽是真心话。
她记得眼前男子的谋划与伤害,也记得他对自己的好,所以她真心希望他幸福。
“好。”
南门凯瑞轻笑,答得干脆,仰头又是一杯酒,宽大的衣袖遮住脸,在夕月儿看不见的瞬间,眼里极快的划过一抹伤痛,脸色有些发白。
她的心很小,那他的心就那么大吗。
放下酒杯的一瞬间,南门凯瑞神色恢复平静,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与君子的温和不同,有几分莫测的味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只是劝他放下对自己的执念,可她明白他有事要说。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接了那三十万后备军的调兵令,代替霍彦辰前往平州。”
周围的空气渐渐凝结,夕月儿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她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神色不明。
她不说话,南门凯瑞便等着。
“好,我答应你。”
半晌只后,她开口。
“我暂时替霍彦辰收着,待凉城事了,他出京之后我再交于他。”
她补了一句。
南门凯瑞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抬眼四目相对,有些事心已经心照不宣。
夕月儿知道南门凯瑞已经答应了她不会动伤害霍彦辰的念头,南门凯瑞知道眼前女子此次一别,恐难再见。
至于南门凯瑞为何要将兵权交给自己,夕月儿并没有多想。
壶中最后一滴酒饮尽,该是夕月儿出宫的时候了。
她起身朝南门凯瑞说了句多谢。
“让福海送你出宫去吧。”
南门凯瑞坐在榻前并未起身,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头也未抬的摆了摆手。
夕月儿转身离开。
一缕夜风灌进殿内,似乎是过了许久,南门凯瑞才动了动,他将手中杯放转头往身后半闭的殿门看了一眼。
寂寂风声,再无其他。
半晌之后福海从外面进来回禀,说自己已经将认送了出去。
南门凯瑞淡淡应了一声,吩咐他将榻前的酒具撤下去。
福海上前收拾,目光却顿在了南门凯瑞适才用的白玉杯上。
剔透的杯身上不知何时落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南门凯瑞孤坐塌前,身形清寂。
福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想,有些情,或许动情人才知道该如何放下。
“过半个时辰后去豫王府宣旨。”
南门凯瑞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交于福海手中,语气始终淡淡的。
福海打开一看,大惊。
“皇上为何要将兵权交给萧冉。”
他不理解。
“我知道她终究会离去,四方天地广阔,天涯路远,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不惹她厌烦,又能让她与东越,与我扯上些关系的方法了。”
如此,他便不至于彻底丢了她。
他不想做她的君王,只愿不会与她成为再无瓜葛的陌生人。
语气浅淡,南门凯瑞说罢起身进殿,留给了福海一个默然坚定的背影。
“您这又是何必。”
福海低叹,退出了大殿。
湖边点了灯,依稀看的见漆黑湖面上有几株在早秋里晚开的荷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玉宁。”
萧冉找到林玉宁时被她主仆二人的姿势逗得一乐,远远的唤了一句。
“谁。”
林玉宁迅速起身,转身一看,喜悦瞬间漫上脸颊。
“萧姑娘。”
什锦以为自己花了眼,惊得跳了起来。
夕月儿还未走到二人身边,便被疾步跑到她跟前的林玉宁拉住了手。
“你这些时日去了哪里,可有受伤,我都快担心死了。”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细细告诉你,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林玉宁看着夕月儿渐渐严肃起来的模样,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夕月儿开口说她要离开凉城。
此去不知还会不会再回来,所以今日,是与林玉宁告别的。
“你刚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林玉宁说的很急,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夕月儿的胳膊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