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珂哽咽着将南门煜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殿外雨声渐小，南门煜刚一触到南珂的肚子，整个人便如被电到了一般，眼中的水渍终于落了下来。
整个人无助的一如多年前他得知了南珂死讯的那个午后。
他说过的，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此发生。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所有的杀孽与罪孽都由他一人承担，断没有应到他深爱之人身上的道理。
他原本以为南珂没有了他，与腹中孩子相依为命亦能活的很好，如今他却陡然明白他们相守才是最大的幸福。
南珂失了他从此孤生于天地间，无依无靠，而他自己，突然之间舍不得与她就这般分离。
这一生太短，他不知还不会有来生。
嘴里喃喃着，南门煜忽然转身伸手拽住了南门璘龙袍的下摆。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不该生出谋逆之心，不该有悖人伦毒害父皇，求父皇救救太子妃，求父皇救救太子妃。”
南珂的身上的生气在一丝丝的流逝，青鸾从殿门踉踉跄跄的跑到南珂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哭的不能自已。
她终于明白，她为何要与自己死别。
南门璘看着南门煜脸上的泪水，心里震惊不已，许多年了，眼前的孩子上一次哭的这般无助还是少年时候。
只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思及此他的心冷硬了下去。
南门煜看着南门璘渐渐沉寂的脸色，心头涌上一阵绝望，几乎让他窒息。
他一直追求权利地位，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妻儿都救不了。
错了，大错特错。
霍彦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下一秒，一只血污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袍角。
南门煜绝望又恳切的看着他。
“四弟，大哥认输了，知错了，求求你救救珂儿，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她，从前所做的一切错事，大哥会以死谢罪，只求你救她。”
南门煜跪在霍彦辰面前，形容狼狈，周身再无半分贵傲，有的全是悲哀的乞求。
向来傲华，不过为爱折腰，落入尘埃。
霍彦辰瞳孔一缩，闭了闭眼。
“牢中那人，大哥派人……”
南门煜话未说话，霍彦辰已经拂开了南门璘，缓步朝南珂走去。
他附身，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送进了南珂嘴里，点她穴位，迫使已经不能吞咽的她咽了下去。
“此药丸可暂时保她性命，止血还气，速去请太医。”
起身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南珂身上，朝愣怔在一旁的青鸾淡淡道。
青鸾回过神来见南门璘并没有反对，哽咽着朝霍彦辰磕了一个头，疾步跑出福临宫扎进了雨里。
不知霍彦辰喂南珂吃的是何物，过了不到半展茶的时间，南珂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身下的血也止住了。
南门煜瘫坐在地，将南珂搂进了怀里，整个人也有了些生气。
“多谢。”他朝霍彦辰轻言。
霍彦辰不说话，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扭身便朝殿外走，冷郁的眉间裹上了焦急。
只是还未起步，手就猝不及防的被南门煜拉住。
衣袖一动，不过也只是一瞬，南门煜便放开了霍彦辰的手。
霍彦辰眼神一动，看了南门煜一眼，没有言语，动身疾步往殿外走。
“这一生的错事，桩桩件件，伤你害你之事，不求原谅，只求你今日还来得及。”
南门煜看着霍彦辰略显仓皇的背影，朝他缓缓道。
而后看见门外雨幕里带着太医赶来的青鸾，南门煜在南珂眉间落下一吻，神色明落又温柔。
如此他也该放心了，轻笑一声，而他答应霍彦辰的最后一件事，也该兑现。
拾起地上的剑，缓缓放上了脖颈。
可即便是木簪，于他头顶也生生被他戴出了高贵之感。
“岁儿这是何意。”
南门璘看着出手救了南门煜的霍彦辰，不解。
如今局势已定，霍彦辰显然已经胜了，难道他要放过南门煜。
“父皇以为儿臣是何意。”
他与南门煜原本是对立两面，势要挣个你死我活，无非是因为南门煜执念太深罢了，如今他若是真心悔过，他二人也并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是的，他适才看着南门煜与南珂二人，忽然之间不想要南门煜的命了。
“太子若真心悔改，父皇不若饶他一命。”
霍彦辰的话让南门煜与南门璘皆是一惊。
殿上针落可闻，南门璘没有说话，南门煜垂下了眼眸，眼眶发涩。
霍彦辰见南门璘不说话，又看了眼殿外的天色，脸上的焦急之色已经显而易见。
“太子你可是真心悔过。”
半晌，南门璘终于朝着南门煜开口，显然已经心生动摇。
南门煜跪在地上，将头埋了下去。
“儿臣知罪。”
声音有些颤抖，语气虽带着些深沉，可再无半分往日的阴鸷冷厉。
他说过他不惧死，可如今却没有办法再放下南珂，所以即便屈辱，他也要活着。
“太子听令，太子背德忤逆行谋逆之事，其罪当诛，但念其成心悔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废黜其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发往皇陵看守，此后不得入宫。”
南门煜深深叩首，谢过南门璘的不杀之恩。
再抬头时，嘴角竟然带上了一抹明朗释然的笑意。
执念已消失，过往种种皆散尽，往后余生，他便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子，与他心爱之人共度余生，富贵也好，贫贱也罢，再无阴谋沉浮裹身。
尘埃落定，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霍彦辰敛起神色，转身欲走。
南门璘身旁的福海见状眼珠子一动，附在南门璘耳边战战兢兢的轻言了几句。
南门璘陡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福海。
福海点了点头，又轻言了几句，南门璘的眼中渐渐起了怒气，朝差一步便跨出大殿的霍彦辰急道：
“豫王何去，给朕站住。”
南门璘只有不悦时才唤他豫王。
霍彦辰脚步一顿，转身。
“儿臣还有些事需去处理。”
他淡淡道，谁知南门璘却冷哼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极其不满。
霍彦辰垂眸，没有说话，眼神渐渐转凉。
南门璘朝福海使了个眼色，福海应了一声，忙放开他朝殿外走去。
“公公做什么去。”
霍彦辰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福海面前，神色冷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