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武安侯想的倒是很美好。
他摸不准苏满满的意思,便试探的开口:“满满可还在怨恨为父?”
苏满满淡漠的扫了他一眼,那一眼,不掺杂任何感情。
苏汶一下子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脑海中踊跃的小心思似乎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很多人都觉得,恨一个人才是讨厌一个人的最高程度,殊不知,恨不过是自己的情绪,要让一个人气急,最应该的说淡漠。
仿佛他只是跳梁小丑一般,仿佛他只是寻常的路人一般,无甚轻重。
苏汶原先还以为苏满满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必然会好好待他,给他银子,安排他住下,甚至找萧停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
哪怕没有官职,也会给他养老送终。
可是苏满满的那一眼让苏汶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苏满满是真的不会管他。
若是寻常人,早就一脸羞愧的离开了,可苏汶却不甘,不甘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甘盛京城的权势地位。
他捏了捏拳头,讨好的冲苏满满笑道:“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你不说为父也清楚,满满啊……”
苏满满身后的丫鬟们眸子里不禁带了些鄙夷,这就是武安侯?怎么看起来跟个舔狗一样,脸皮厚到了这种地步?
他话没说完,苏满满就不想听了:“苏老爷自持身份,还是不要乱攀亲戚的好。”
这话,就是否认苏满满与苏汶的关系了。
苏汶咬了咬牙,还想挣扎一下:“满满,为父……”
“苏老爷如果想上演父慈女孝,不如回武安侯府好好演。”
苏满满无情拒绝。
在苏汶进来之前,她本想找苏汶兴师问罪的,可看到苏汶现在的样子,她突然没了兴致。
苏汶这人,心气高着呢,与其用自己的愤怒让他消失在自己眼前,倒不如让他好生看着他以前最自豪的东西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样子。
这不是苏满满心狠手辣,实际上在苏汶不出现以前,苏满满可是连这号人都没想到过得。
“满……”苏汶还想挣扎,看到苏满满的冷眼,改了口:“安亲王妃。”
苏满满没应声,继续端起茶杯品茶,最近春桃手艺见涨,这茶味道不错,回头得让王爷也尝尝。
苏满满爱答不理的样子让苏汶的火气彻底起来了,他毕竟是她的生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苏满满!既然你不愿与我做父慈女孝的样子,那我也不屑与你佯装。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生父,你不管也得管,不然传到了外面,你便是个不尊敬长辈、苛待生父妹妹的冷血女人!”
苏满满百无聊赖地将杯子又放到桌子上,伸手掏了掏耳朵,对苏汶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名声罢了。”
她并不在意。
虽说盛京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但苏满满相信,自己这一世做出的改变不会让自己的名声走到那个地步。
就算到了那个地步,她都已经出嫁了,还在乎闺誉做什么?
说到底,那是未出阁的小姐需要在意的,她出嫁了,自然不存在闺誉不好,无人求娶的地步。
“名声坏了,你以为安亲王还会像以前那般待你吗?”苏汶咬牙。
苏满满抿了抿唇,回想了一下以前萧停待她的样子,非常认真的摇了摇头:“的确不会。”
苏汶刚要松口气,就听见苏满满后面的话,一时间一口气如鲠在喉,上不去也下不来。
“王爷爱我,待我自然是要比以前更好的。”
以前的萧停待她,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连表面的相敬如宾都懒得掩饰。
可现如今的萧停,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惦记她一份。
皇室有的,她同样不缺。皇室没有的,萧停也会想尽办法给她寻到。
只要苏满满想要的,不管她开不开口,没过多久,那东西总会出现在苏满满的妆案上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哪来的。
安亲王府的下人都道自家王爷是学会了爱人,对王妃是放在了心尖的宠。
“你!一介女子,张口就是情爱盛宠,不知廉耻!我以前教你的规矩都去了哪里?”
苏汶气的脸色铁青,毫不留情的指责怒骂。
苏满满扫了他一眼,眸子里满是不屑:“你何曾教过我规矩?”
苏汶一噎。
是了。
苏汶给苏禾禾请过夫子教四书五经、宫廷礼仪、琴棋书画,把苏禾禾当成了贵女在教。
可苏满满呢?
她自小到大在苏汶这里都没什么存在感,规矩什么的,自然也没人教。
最初苏禾禾学什么,苏满满还会跟着蹭一些课,但后来苏禾禾在苏汶面前告了状之后,苏满满就再没什么机会学这些东西了。
苏汶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而且没什么前途的女儿去安排什么夫子教她。
哪怕后来萧停与苏满满有了婚约,苏汶也没想到要教苏满满什么规矩。
苏汶涨红了脸:“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你必须养我。”
苏满满睨了他一眼,“你也没尽过父亲的职责。”
“胡说!我养你这么大……”
他话没说完,就被绿意打断了:“老爷还是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自始至终,您可没养过什么小姐。奴婢和小姐自食其力,给人洗衣服洗菜,甚至做些粗活重活才活了十七年!”
是了。
苏满满十七岁了。
嫁给萧停……快两年了。
她甚至还在清道观呆了一年,在武安侯府的十几年里,除了小时候苏母留下来的银子还有势力帮扶照顾了几年,之后被苏禾禾赶走之后,苏满满和绿意就再没被谁照顾过。
苏满满深吸一口气,不想去回忆以前的事情:“如果苏老爷这次来,是打感情牌的,我劝你还是歇了心思吧。”
她不会帮。
不说苏汶一日没管过她,也不说前世她因为苏汶和苏禾禾冤枉致死,她不会帮这两人。
不上前补两脚就不错了。
苏汶气的脸色有些发黑,他摸了摸腰间,那里是他偷偷带过来的匕首,他本想以命相逼让苏满满惹上个不孝的罪名,但看到方才苏满满不在意的态度,他歇了心思。
他摸刀是因为,这个女儿真的太难气人了,他都想杀了她了!
但这里是安亲王府,他杀不了安亲王妃,也动不了苏满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苏满满没有错过苏汶的这个动作,眸子眯了眯,冷声道:“苏老爷这是藏了什么?”
她给绿意使了个眼色,绿意警惕着靠近苏汶,谁知她还没发现什么,苏汶自己倒是先大惊小怪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