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嗓音虽然稚嫩，但已经有了陛下的龙威。
小律子一听，下意识就腿软想跪下了。
“陛下……”
陆蘅抬眸，看着丢人的小律子，无奈的扶了扶额：“我失忆了。”
他本是不想说的，但如今若是瞒着不说，只怕会更添乱。
失忆？
陆安脸色大变，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从桌案里走出来，走到陆蘅面前。
少年的身形如今已经快到陆衡的下巴处了，陆蘅看着失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陆安看出来陆蘅的不在状态，怒眸直接看向小律子，小律子本就被龙威吓得腿发软，现如今更是直接跪到地上。
“陛下……殿下他……”
小律子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小心地偷看了陆蘅一眼。
陆蘅叹了口气，主动谈及自己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王妃和一个侧妃，小律子说，我是昏过去的，昏过去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陆安眸子微沉，皇兄先前说起钟嫂嫂绝不是这个样子的，难不成他连对钟怀毓的感情都没了？
陆安身形微滞：“皇兄现在还记得什么？”
“五年前的事情。”陆蘅抿了抿唇，虽然自己失忆很难以想象，这等话本子之中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到他身上。
但是事实上，的确是发生了。
叹了口气，陆蘅不愿再多谈自己的情况，他现在自己都理不清楚这些：“不说这个了，方才为何我让萧停去镇守大楚敌军时，你是那副神情？盛京城……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
陆安纠结地看着陆蘅，让他去怪陆蘅，他是做不到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皇兄。
可是……
萧停那边，只怕不好说了。
大楚来犯，盛京城左相虎视眈眈，私盐一事还未正式展开调查。
钟侍郎本就因为嫂嫂的事情对皇兄心存芥蒂，如果不是因为萧停，钟侍郎断然不会帮他们二人的。
可如今萧停俨然已经生气了，钟侍郎那边，他还能放心用吗？
陆安有些捏不准。
想到钟怀毓，他顿了顿：“皇兄，嫂嫂她……可还在宫里？”
陆蘅想到了钟怀毓，但转念一想，侧妃怎么能让陆安称之为嫂嫂呢？
顿了顿，他又想到苏家的那个次女苏禾禾，眉头皱了皱，被武安侯胁迫着娶回来的王妃，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呢？
难不成他本就对那苏禾禾有情？
“在。”陆蘅以为是苏禾禾，语气很淡漠。
但听在陆安耳朵里，就以为钟怀毓还在了。
毕竟陆蘅现在失了记忆，提起嫂嫂态度淡定也是应该的。
陆安松了一口气，嫂嫂还在就好：“至于钟侍郎那边，可以去找嫂嫂，让嫂嫂在钟侍郎耳边多说几句话，想必钟侍郎也会卖给皇兄这个面子的。”
陆蘅拧眉，有些不解：“苏家二小姐与钟侍郎有何干系？”
陆安傻眼，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从惊愕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皇兄以为朕说的是苏家二小姐苏禾禾？”
陆蘅点头：“难道不是？她不是我的皇子妃么？”
完了。
皇兄这是把嫂嫂也得罪的死死的啊！
陆安扶额！
“皇兄，我说的是侧妃娘娘，钟家小姐！”
乍然从别人口中听见钟怀毓的名字，陆蘅还有些不太适应，她……
顿了顿，陆蘅想到了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幕，迟疑着开口：“我先前……真的喜欢怀宇么？”
陆安没细听，以为陆蘅说的是怀毓，当即点头：“我就没见过还有哪位姐姐在皇兄心中，能与我相提并论的。”
说到这，陆安停了一下，想到前几日陆蘅请假不上朝的情况，又改了口：“不对，应该说，在皇兄心中，钟嫂嫂的地位，可是比我还重要呢。”
陆蘅沉默了。
陆安在他心中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皇位，只要陆安想要，只要这是能护下陆安的办法，他可以给他。
权势，只要陆安加冠，可以自己处理朝政，他不会霸占一分。
就连女人，如果陆安喜欢，他……也愿意拱手相让。
他就这么一个皇弟，母妃说要让他好好照顾他的。
这么多年，陆蘅自认把陆安教导的很好，为人处世，治国之道。
陆蘅样样都不比别人差，是拔尖的存在。
虽然他少了很多同龄人之间逗趣打闹的快乐，但陆安所收获的，是与旁人不同的。
在宠弟弟这一点上，没有人比陆蘅更精通了，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弟控。
只是……
这样的他，竟然还能有让皇弟觉得比他更重要的人。
陆蘅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想到钟怀毓，心里不禁又是一烦。
叹了口气，陆安也没逼他，知道皇兄现在失忆，大致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些东西，陆安也不打算让皇兄多做什么。
“皇兄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只是嫂嫂那边……还是希望皇兄上点心，切莫因为一时失忆，错过了。至于皇兄的失忆，朕会找良医来诊治的。”
陆蘅抬眸，眸子里罕见的有些繁杂，什么情绪都有。
“萧停那边，本殿去给他道歉。”
听陆安说的这些分析，陆蘅也大致知道了现如今的情况。
只是更令他吃惊的是，萧停的权势已经滔天到了这种地步！
抿了抿唇，陆蘅心里计较着该如何在这件事之后削弱萧停的权势了。
莫要说陆蘅凉薄，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允许功高盖主的存在。
更何况萧停还是个有狼子野心的人。
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难以制衡的存在。
起初还有个左相，可左相也是个养虎为患的，如今竟然反骨想要联合外番和大楚，灭了大秦！
陆蘅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回到五年前将这些事情都扼杀在摇篮里。
只可惜，他如今也只是记忆回到了五年前。
抿了抿唇，陆蘅抬眸，听见陆安的话：“不必了。皇兄，我们不能一直依赖萧停了。他原先就有让我们自己对抗左相的态度了，他不会一直在盛京城的，我们也不能一直当雏鸟。总要自己学着飞出安全领域的。”
陆蘅抿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自己养大的皇弟教训。
苦笑一声，陆蘅没反驳。
萧停这人，用的好是把利剑，用不好就会成为倒刺，将主人身上都钩下一大块血肉来。
五年前陆蘅还能对萧停发号施令，五年后，陆蘅却只能恭恭敬敬地跟萧停说话，甚至还要听他的话。
这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