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侍女进去后,见钟怀毓在给自己梳妆,她顿了顿,连忙上前两步,接替钟怀毓的手。
她想起方才殿外殿下的样子,有些不忍,唇瓣紧抿片刻,还是张开了:“娘娘,您就不打算原谅殿下么?”
钟怀毓自从侍女接过东西之后,就一直在闭着眼睛。听见这话,她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是不言而喻的黯淡与落寞。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呢?
她只是过不去那个坎,不知如何面对他罢了。
侍女有些焦急,原本皇子妃怀上子嗣就够嚣张的了,侧妃若是在此时退缩,只怕会把二殿下越推越远。
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侧妃娘娘既然知道事情真相,为何不愿意相信一次殿下呢?奴婢相信殿下一定会给侧妃娘娘一个交代的!”
钟怀毓微怔,抿了抿唇道:“再给我点时间吧。”
“奴婢可以给您时间,可是殿下愿意吗?”侍女拧着眉,“皇子妃本就因子嗣在宫里横行,您若是再将殿下推远,日后怕是真的没有娘娘的立足之地了。”
钟怀毓脸色一变,他真的会被越推越远吗?
从一开始,钟怀毓跟陆蘅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不现实,一直自卑。
她从不敢主动去戳破她与陆蘅之间尴尬的关系,她怕一戳,他就像是泡沫一般,没了。
当陆蘅让人告诉她,要让她换上喜服,做他的侧妃时,她纠结了许久,才同意穿上的。
父亲告诉她,他们家虽说权势不高,背景不深,但只要她喜欢的不是皇亲贵胄,他都会支持。
甚至可以腆着老脸去求别人娶她。
唯独皇室,这辈子不能碰上半分。
帝王家,深情似海,但谁又能真正的在帝王心里永存呢?
帝王给你的宠爱,可以是一时云烟,同样,也可以让你黄粱梦醒。
所以,钟侍郎从头到尾都不愿自己的女儿同皇室有什么关系。
母亲总说,宁为贫贱妻,不作富贵妾。
可她将双亲的命令都违背了。
她入了皇室,还做了妾。
侧妃说的好听,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一个妾罢了。
她从来都不想去逼陆蘅,可她也始终没办法过自己心里的不安。
或许……
这次的事情给她的就是一个警告吧。
钟怀毓闭了闭眼睛,沧桑道:“罢了,下去吧。”
侍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见钟怀毓的样子,还是退下了。
“我们就真的……有缘无分么?”
侍女走后,钟怀毓睁开眼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自觉伸手去抚陆蘅曾经抚过的地方。
陆蘅因为常年读书握笔,指节处有一个茧,每次磨砂在她脸上,总感觉酥酥痒痒的。
而她的手,细腻光滑,凝脂若玉。
不一样的触感,带来的感觉也不一样。
天色逐渐黑掉,陆蘅又等了一天,还是没等到想见的人。
苏禾禾那边不停地派人来催促,他已经不耐烦地赶走好几波了。
“殿下,皇子妃请您过去用膳,说是要让您也参与孩子的生长过程。”
陆蘅站了一天,本就有些疲惫,被接二连三的烦扰,自然是怒从心来。
向来温文儒雅的他,第一次发了火:“滚!”
侍女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陆蘅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别逼本殿动手!”
陆蘅武功不高,但多少也是学过些花拳绣腿的。
更何况男子力气本就与女子悬殊。
侍女后退两步,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就退下去了。
“毓儿……”
侍女走后,太监也识趣地没来打扰陆蘅。
陆蘅看着禁闭的房门,有些失神。
上前两步,将头贴在冰凉的门上,陆蘅呢喃出声。
“毓儿,给本殿一个机会好吗……”
“毓儿,本殿真的没有做过……本殿心里只有你……”
“毓儿开门,我想见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毓儿……”
听着二殿下的呢喃,太监不忍的别过眸子,不敢再去看。
天杀的,有情人之间,怎么就这么多别扭呢?
太监还没转过身来,那边已经没了声音。
他还有些惊讶,一回头,就看见陆蘅栽倒在地上,整个人脸色白皙的可怕,双眼禁闭,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他脸色大变,连忙跑过去大喊:“来人呐,来人呐,殿下昏过去了!快来人!”
星辰殿一下子灯火通明,因为二殿下这一昏,开始急促起来。
屋内,钟怀毓隐约听见太监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后来见殿外灯火通明,人影错乱,她登时慌了神。
也顾不上自己的妆发还未卸完,狂奔出去。
一打开门,就看见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干涸的不像话的陆蘅躺在太监怀里。
她嘴唇轻颤,一时间有些无措。
太监闻声抬头,撞进钟怀毓慌乱无神的眸子里,险些就要哭出声来:“娘娘……”
——
大楚。
楚国师连夜点兵,专门设了一辆马车,将苏满满还有两个侍女都丢了进去。
苏满满因为药性未解,还在昏迷之中。
春桃和绿意两人被堵着嘴,一脸担忧地看着苏满满,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侍卫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竟是从她们失踪之后就再无消息了。
起初,楚国师还防着赵清来偷人。
可是等了几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外番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楚国师无法,只能点兵上路,只当赵清是害怕了,所以不敢来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军队里,有一个没有人见过的人混了进来。
那人皮肤特别黑,几乎只能看见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和笑起来时,很白的牙齿。
浓眉大眼,几乎是糙汉子标配。
没有人会把他跟那个眉清目秀,冷峻几分的赵清侍卫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个人,就是易容之后的赵清。
他当初等了许久,也没等来王妃回来。
就连春桃和绿意也没了消息。
他心道不好,也不敢给萧停传信,匆匆离开行宫,易容成另一副模样,混在了军营里。
凭借他高超的武功与才能,很快就和将士们打成一片。
将军也对他高看两眼。
他一边混进敌方内部,一方打探着苏满满与绿意的消息。
终于在昨天,打探到了大楚国主将会带三名囚犯前往大秦。
夜里点兵时,他趁没人注意,混入了点兵的营帐,将本不应出现在花名册上的新兵蛋子郑三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