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几年,她随同陆蘅在军营里吃了那么多的苦,不也是熬了下来吗?
那时候的条件,哪一个不必现在恶劣。
不过是受了些寒,倒叫他如此担心。
钟怀毓眸子微垂,心里略有些苦涩。
陆蘅眉心跳了跳,看她这幅样子,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长舒一口气,道:“本殿知道突然成亲让你一时还不能适应,可毓儿,本殿不想娶她。”
“我知道。”钟怀毓嘴角的苦涩已经很明显了。
顿了顿,陆蘅还是有些不放心:“苏禾禾那边,本殿会尽快解决的。”
萧停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收到他的传信,到现在也没个回音。
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他必须要谋划好当前,保住毓儿和安儿,然后找机会将左相的势力拔除掉。
也不知左相哪里来的财力,这几日他的暗卫频频来报,说是左相培养了一匹私兵。
私兵!
又岂是几十万两能养得起的?
陆蘅眸子深邃,对左相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撒手,只等安儿加冠自己掌印。
谁知,萧停一走,左相就迫不及待彰显自己的利爪,将他与安儿逼到这般被动的局面。
若说他们手下没人?
并不见得,毕竟还有萧停留在盛京城的人马帮忙。
可两拨人马,就是压不过左相的气焰。
看来这事,左相谋划许久了。
陆蘅拳头紧攒,暗恼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被左相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一直被当男子养的钟怀毓哪里看不出来陆蘅的懊恼,抿了抿唇,她上前两步站在陆蘅身边,柔声劝道:“殿下不必多虑,左相的势力,定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他才从狱中被放出来,不满一年时间,雏形定然还不全。”
陆蘅转身看着她,对于钟怀毓女子干政并没有说什么。
“本殿知道,但本殿就是怕,这并不是左相刚刚开始谋划的。”
钟怀毓一噎,是啊,他们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左相冰山一角的势力,谁又能说得准这是左相几年前就埋好的线还是最近才安排的呢?
一切都是未知,她什么也不敢说。
陆蘅叹了口气,也不想让钟怀毓多想,扫了一眼小丘手中的木梳,伸出手来。
小丘连忙将木梳递给陆蘅,随后福了一礼退下。
因为是身边的心腹,所以钟怀毓并不怕小丘听见。
见陆蘅的动作,便知他要做什么了。
顺从的走回到梳妆台坐下,任由陆蘅一下一下地给她梳头盘发。
分明是个男子,可是盘女子发髻却比身为女子的钟怀毓都要巧上几分。
这已经不是陆蘅第一次给钟怀毓盘发了,钟怀毓突然想起她曾经在陆蘅第一次给她盘发的时候问过陆蘅一个问题。
她问,“殿下怎比女子的手还巧,盘起女子的发来竟是不显生疏。”
那时候陆蘅是怎么回答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钟怀毓以为得不到陆蘅的回答之时,陆蘅说话了:“我学这个,是想给我未来的娘子梳头绾发。”
未来娘子。
钟怀毓想到两人的身份悬殊,便不敢再开口了。
现如今,竟是一语成箴,自从到了皇宫里,自己的发,几乎都是他盘的,小丘盘的次数屈指可数。
想到这,钟怀毓一改方才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有些莞尔。
陆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钟怀毓的情感所感染了,心情也放松不少,透过铜镜看见钟怀毓的笑,挑眉:“想到什么了,如此开心?”
钟怀毓猛然一惊,收敛了笑容:“没有,殿下许是看错了。”
他怎么可能看错?
分明就是笑了。
但钟怀毓不想承认,陆蘅也没逼问。
她开心便好。
自从到了皇宫里,她脸上的笑容都少了很多。
以前的她,睿智爽朗、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有江湖儿女的不羁。
她在人群中,一直都是他的目光点。
可后来,她就开始躲着他的目光了。
他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了许久,后来才知道,是这小丫头喜欢上自己了。
后来她就像是变了副样子似的,小心翼翼,很注重自己的气质,时不时就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妆容如何。
一个大男子还注重什么妆容,那时候的陆蘅是很不屑的。
可直到后来也喜欢上钟怀毓,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些小纠结,都是钟怀毓想靠近他却又不敢的表现。
她粘着自己的时候,他不耐烦,直到险些失去之后才知道要好好珍惜她。
所幸,无论他们两人之间经历了什么,却还是走到了一起。
陆蘅这一生做任何事都没有后悔过,而最让他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在钟怀毓难过伤心的时候抱抱她,告诉她,自己并不是不心悦她,只是还没明白自己的情感。
他只是慢热罢了。
陆蘅现在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能常看见她的笑容,能有她陪在身边便够了。
钟怀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见他半天没有动作,不禁有些好奇:“殿下?”
陆蘅回过神来,看着如今的钟怀毓,削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随后才扬了扬唇:“无碍。”
将钟怀毓的发盘好,陆蘅收了木梳,突然想起太医叮嘱的事情,柔了眉眼问道:“今日可有吃药?身子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钟怀毓张了张嘴,抬头看他,自然知道他关心的是什么。
眸子略带些黯淡,点了点头。
因为钟怀毓是侧妃入府,陆蘅又不可能时时守在身边,便只能趁现在左相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到皇宫里面的时候,尽早让钟怀毓怀上孩子。
有了孩子,苏禾禾再想动她,就定然要琢磨几分了。
所以,陆蘅特意找了宫中最好的太医给钟怀毓请了脉,并开了助孕的药,两人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努力。
起初钟怀毓不知道陆蘅的心思,便没多想,可她无意中听到了陆蘅与太医的对话,这才知晓,原来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被陆蘅算计上了。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蘅是在为她好,在为她做打算,她若是扭捏或者纠结这件事情,那便显得她矫情、小家子气了。
可是……
还没出生的孩子被这样利用,她是真的有些心寒。
抿了抿唇,钟怀毓还是骗了陆蘅。
那药,她其实倒掉了。
小丘是自己人,一直在帮她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