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初，或许正是钟怀宇眼里的那抹倔强让他心动收下她的吧。
他还能想起当初的那一幕。
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把小小的她压在地上，有的踢着她的身子，有的揪着她的头发。
“来呀，你不是说你爹是侍郎么？我爹还是左相呢！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玩啊？”
那些人笑的开怀，却全然不顾她是否愿意这样跟他们玩。
“哈哈哈，哥哥，你看她像不像个小乞丐啊？她身上好脏啊！”
被众人踢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的身上早就沾满了灰尘。
可被脏污染着的小脸上，她的眼里满是倔强，虽然湿润，但没有一滴泪流出。
他当着父皇的面选了她，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要照顾小丫头的心情，直接就嘲笑她的个子矮。
后来，他听侍奉的公公说，小丫头每天都吃很多饭，想要让自己长高，超过他。
陆蘅想了许久也没明白，为什么那个小丫头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也没超过他，还是那么矮。
直到他无意中闯进了她的房间。
“怀宇，你看，我想到治水的法子了！”
一推开门，少女姣好的身材一展无余，陆蘅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墨发不再竖起，整张脸变得秀气起来。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钟怀宇散着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少年郎。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退了出去。
可退出去后，他摸着自己的胸口，竟然狂跳不止。
他闭上眼睛都满满的是自己看到的画面。
后来他在回京之前一直都有意避着钟怀宇。
直到钟怀宇在钟家出了事。
“孽障！老子还没死，不至于让一个丫头扮成男儿来哄骗老子！你！你们！”
钟侍郎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钟怀宇身上，直到那时，陆蘅才明白为什么钟怀宇会扮成一个男孩子的样子。
钟侍郎一生无子，眼看着偌大的钟府无人继承，他愁白了头发。
钟夫人好不容易又怀了一胎，但到底不忍心让钟侍郎失望，发现是个女孩后，隐瞒身份让她从小扮成了男儿身。
恰逢他选侍读，钟夫人以为这事与钟家没什么关系，可没想到他一眼就相中了钟怀宇。
于是，这层身份只能隐瞒。
一旦揭露，就是欺君之罪。
他双眸通红的把浑身鞭伤的钟怀宇抱回皇宫，他没有看见她的泪，眼里还是那股倔强，一如当年。
“殿下……你还是来救我了……”
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
伤好后，他让安儿下旨，说饶了钟怀宇的欺君之罪。
只不痛不痒地罚了些钟侍郎的俸禄。
此后，他便一直躲着钟怀宇。
钟怀宇也再没穿过男装。
从回忆里出来，陆蘅的面色很是复杂，再看见苏满满，他隐隐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之前对苏满满的感觉，不过是欣赏罢了。
如今一番询问，不过是存在些许的关怀罢了。
苏满满不清楚陆蘅与钟怀宇之间的事情，不好多说，只叹了一句：“殿下，珍惜眼前人。”
随后便转身离去。
再走到萧停身边，察觉到萧停的眸子有些冷，苏满满觉得有些好笑。
主动牵过萧停的手，温柔道：“王爷，回家了。”
萧停的眸子一下子柔和起来，其变脸速度让赵清一度震惊。
他看了眼绿意，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当真这么神奇？
那么冷面无情的主子竟然也有融化的一天？
绿意倒是没注意他的目光，开心的看着自己小姐与王爷的互动。
不自觉有些激动，揪着身边人的衣袖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
待苏满满跟萧停走出几步后，她也意识到什么，看了赵清一眼，连忙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
钟怀宇垂着头，眼神里尽是黯然。
殿下他，还是不肯听她解释。
今日又见到苏小姐了，殿下是不是……还是忘不了她？
或许，一直都是她的奢望吧……
“宇儿，听爹一句劝。二殿下不是我们钟家能攀得起的，别认死理。”
这是那顿鞭子后，爹爹告诉她的。
是啊，二殿下身份高贵，怎能是她一个侍郎之女配得上的呢？
或许，她真的应该听娘的安排，嫁给远房的表哥吧……
陆蘅再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钟怀宇这幅失意的样子。
他心里一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要脱离掌控一般。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
钟怀宇便率先行了礼……
陆蘅眼眸一深，他素来就免了她的礼数的。
“殿下，臣女冒犯了。告退。”
“等等。”陆蘅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钟怀宇的手，制止。
但制止之后，他发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钟怀宇见他拉住自己，本来心里还有些妄想，但见他半晌没出声，终是苦笑一声，拂开陆蘅的手。
垂了眸子，掩饰掉自己眼中的难过，钟怀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还请自重……
陆蘅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钟怀宇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他有些愣怔，张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像是失了声一般。
钟怀宇见他没有一丝挽留，到底是泄了气，鼻子酸酸的，但并不影响她转身离去。
直到钟怀宇的人影消失不见，陆蘅还怔在原地，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
小矮子……
——
这边，苏满满牵着萧停回了安亲王府。
自从有了封号，府上的牌匾也换了。
看着鎏金的大字，苏满满不禁看了萧停一眼。
萧停到底是没忍住，没看苏满满，冷声问着：“二殿下同你说了什么？”
闻言，苏满满站住了。认真地看着萧停冷静的眉眼，弯了弯眼睛，如实回答：“殿下问妾身，王爷对妾身可好？妾身自然是如实回答的。”
萧停的眼睛里有一丝笑意，虽不明显，但还是被苏满满捕捉到了。
她狡黠一笑，牵着萧停的小手挠了挠萧停的掌心，在他看向苏满满眼睛的时候，问：“那王爷可会对妾身好？”
不知道是不是萧停这几次为她挡伤的缘故，苏满满如今面对萧停的接触已经没了之前的恐惧，心结完全打开了。
萧停顿了顿脚步，看着苏满满满怀期待的眼睛，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好半天苏满满才听见他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一句不是很明显的“嗯。”
苏满满满意地笑了，拉着萧停的手，再走路时，连步子都是轻快自然的。
绿意在后面看着，着实为自家小姐高兴。
小姐离了武安侯府，终是找到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她相信，有王爷的宠爱，小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烈日当空，灼灼的光洒在鎏金色的牌匾上，映发着好看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