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茗凝视着卫祎凡身着布衣,处境狼狈却难掩清隽矜贵的面容,一时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啥这么善变。
她之前并没有见过卫祎凡。
她还没有被夺舍的时候,卫祎凡倒是来过洛府一次,不过那时候的卫祎凡还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子,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乌泱泱地一群人。
而她和娘不过是刚从府外接回来,在府里根本就没有一席之地,所以也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只看见一个少年挺拔的背影。
不过她倒是听说过卫祎凡的许多谣言,虽然也有听说七皇子长得俊美非凡,但是因为他喜怒无常的作风,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位穷凶极恶的纨绔少年模样。
所以未到这里来时,她的内心亦是十分忐忑。
可是没有想到,初见,卫祎凡却是如青竹般清冷孤傲的少年模样,虽然一身泥污,但是难掩矜贵,更加让人唏嘘,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初印象,让她生出了不少恻隐之心。
就在她以为这便是真实的他的时候,卫祎凡又露出了傲娇别扭的一面,同她拌嘴,同她赌气。
可是刚刚,卫祎凡是在对她撒……娇?
洛雨茗感觉十分惊悚,不由地将手放在卫祎凡的额头上,看看这人是不是又发烧了?
如果不是烧糊涂了的话,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出来?
“没发烧啊。”洛雨茗嘀咕着。
洛卫祎凡刚刚才经过非人一般的头疼,现在额头还一阵一阵地发胀,洛雨茗的指节冰凉,贴上来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如今,他是可以确定了,只要跟她有肢体接触,便可以缓解头疼,不受控制和束缚。
“头还疼吗?”洛雨茗问道。
卫祎凡摇摇头,“好多了。”
卫祎凡有些惋惜地离开洛雨茗的手,看刚刚洛雨茗惊讶的样子,还是别将解药给吓跑了。
而且,卫祎凡觉得,洛雨茗对于他头疼一事,表现得太过于寻常了。
如果洛雨茗真的也是被控制了的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头疼是何缘由,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难道,他猜错了?
“那我扶你去床上休息。”洛雨茗询问道,两个人就这样相拥坐在地上,也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不用。”卫祎凡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他这会缓过来了仍心有余悸,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又头疼了。
而且,之前的头疼从来没有这么猛烈过,显然是因为他拒绝了司徒勋,所以它想方设法地折磨他呢。
洛雨茗看着卫祎凡满头是汗,欲言又止。
“你真的没事吗?”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旧疾?
“没事。”卫祎凡立刻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叫我看什么?”
说起这个,洛雨茗想到那两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立即便将其他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地说:“我买了两只小兔子,看起来可乖了,我去抱来给你看看。”
“别走。”卫祎凡的手比嘴还快,立即便抓住了洛雨茗的手腕,刚刚那种剧烈的疼痛,几乎疼得他意识模糊了,如果不是洛雨茗进来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疼死过去,他现在可是不敢离开洛雨茗半步了。
“你……”
洛雨茗瞧着卫祎凡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心情略微有些怪异。
之前这卫祎凡连让她背都不肯,都觉得有伤自尊,怎么现在还主动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卫祎凡察觉他反应过大后,也略有些尴尬地放开手,实在是已经被这头疼折磨了十多年了,骤然寻觅到解药,难掩激动,一时失态。
“不用了,我跟你去看。”卫祎凡说道。
如果到时候头又疼了,这女人在他身边,也便第一时间缓解。
“那我去帮你把轮椅推过来。”
“可爱吧。”洛雨茗捧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问道,这只兔子小小的,身上的毛发也很干净,一片雪白。
卫祎凡瞧了一眼,在洛雨茗看不见的方向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回答:“可爱。”
他是不怎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以前狩猎,兔子山鸡都不值得他出箭。
不过如今是今非昔比了。
卫祎凡看了两眼,补充道:“养两月倒是可以炖一锅。”
洛雨茗手一顿,之前她买这些东西回来本就是为了养殖和吃,还要拿它们的皮毛来做手套和围脖卖,但是现在看它们这么可爱,下不去手了怎么办?
洛雨茗将兔子放回笼子里,打算不再逗它们,万一真养出感情了怎么办?
“卫祎凡,我们给这几只小鸡和兔子做个篱笆吧,就围在院子里,也好照料一点。”
“可以。”
“你会做吗?”
卫祎凡睨了她一眼,投了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洛雨茗也想到了这一层,以卫祎凡之前生活环境,这些东西,恐怕都没有见过吧。
不过没关系,轮椅他们都慢慢出来了,还怕完不成两个篱笆吗?
“我去后山砍两根竹子回来,就随便编一编,围成围栏就好了。”
卫祎凡心下一紧,怎么又要走?
而他又不能出去,万一又头疼了可怎么办?
“你手受伤了,还去砍竹子,是想要更严重吗?”卫祎凡皱眉道。
洛雨茗心中的怪异更甚,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一直都是她热脸贴冷屁股地关心卫祎凡,卫祎凡也总是对她爱搭不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主动关心她?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洛雨茗嘴唇动了动,面对卫祎凡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她年纪比卫祎凡要大上一些,但是其中有三年的时间都是作为一个游魂飘荡,除了年少时对卫析越的芳心暗许外,情感经历一片空白,这满十八岁才出嫁,面对卫祎凡也从未动过其他心思。
因为她知道,卫祎凡喜欢的也是洛予灵,对于她的替嫁很有可能会迁怒,所以只是打算暂时找个安身之所,搭伙过日子。
神态和动作可以隐藏,但是洛雨茗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在卫祎凡的视线之下。
卫祎凡坐在轮椅上,手指又不自觉地敲击着扶手,一张脸因之前疼痛而有些苍白,更是增添了几分矜贵禁欲的气息,幽深的瞳孔微微一眯,将洛雨茗不自然的反应收入眼中,身子向后倚靠,如同经验十足的猎手,悠闲地看着毫无察觉猎物,重新落在洛雨茗身上的眼神占有欲十足。
他虽然一开始便不太明白这女人为啥对他好,也怀疑过她的动机,但是既然能够缓解他的头疼,使他不受控制和束缚,那他当然不会让她溜走,只能留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死。
而留住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威逼?利诱?
但是以他目前的情况,拿什么威逼?而且身无分文,现在都是靠着这女人才能够过上果腹的生活,利诱?也不现实。无异于画大饼,这个女人还不至于那么蠢。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上进心,每天出门也都是去捣鼓她的菜园子。
那么,让她爱上他,死心塌地不离开他,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绑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绑住她的心。
心都在他这了,人还想要跑哪去?
卫祎凡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将洛雨茗鬓边的碎发轻轻地别到耳后,看见对方愈加通红的耳尖,紧抿的唇角划过一抹浅浅的弧度,似嘲似讽。
攻心,似乎也不是很困难。
还记得这个女人见他的第一眼,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就连后来,也经常会看着他的脸露出可惜的神情出来。
他应该感谢,他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洛雨茗半蹲着的身体十分僵硬。
不正常!
今天的卫祎凡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看到猎物如此反应,卫祎凡愉.悦地眯了眯眼睛,不过他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
卫祎凡收回手后环视四周,见院子里还堆放着之前做轮椅没有用完的木头,伸手一指,“不用竹子,这些木头应该够了。”
感受到耳畔温热的消失,洛雨茗松了一口气,“也行,那我去把木头拿过来。”
之前做轮椅没有用完,还剩下了不少,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用木头做围栏,可比竹子做的篱笆还要结实。
卫祎凡撑着身子从轮椅上下来,认命地拿过工具。
做围栏倒是不需要多少功夫,而且只是两只小兔子和几只小鸡崽而已,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还有之前的那些旧棉絮都派上了用场,正好给小鸡崽和小兔子弄个小窝。
这气候,白日里还好,但到了晚上,更深露重,还是有些寒冷。
看着被安置好的小兔子和小鸡,洛雨茗十分满意,还拿了一些菜叶来喂食。
“啊欠!”卫祎凡以手握拳,轻轻揉了揉微痒的鼻尖。
洛雨茗听见声音,立即回头,两步跨到卫祎凡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有些内疚:“抱歉,忘记给你拿垫子了。”
这个天气,直接坐在地上还是有些冷的。
她倒是可以蹲在地上,但是卫祎凡双腿无力,只能坐在地上,这太阳眼看着就落山了,寒气重,卫祎凡一坐便是一个时辰,也难怪他会打喷嚏了。
“我没事。”卫祎凡说着,又紧接着打了两个喷嚏,鼻尖微红,看上去有些可怜,扶着洛雨茗的手坐回了轮椅后,思索着——
如果就此染上风寒,那为了照顾他,夜晚共寝一室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