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新瓶旧酒(12)

乔又澄醒得晚,来到校门口时,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霍迟。

今天早上的风有些凉,他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外面套了件米白的短外套,手里拿着一本书,少?了些平常的冷淡,多?了点儒雅斯文。

他翻页侧头,看见了她,目光一顿,打开书包将书本放进去,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动作不算慢,但也看不出来匆忙。

还蛮赏心悦目。

乔又澄站在原地没动。

他便走到她身边,微微低头去看他,目光在她脸上稍微停留,然后将纸袋递到她面前,“早饭。”

乔又澄也盯着他,看出他的几分紧张,便特意逗他,“这该不会是第一件事吧?”

霍迟猜不出来她有没有生气,喉结滚了一滚,十分认真解释,“不是,就是早饭。”

“哦——”

乔又澄拖长语调,带着笑,

“就是早饭啊。”

霍迟点头。

乔又澄:“你这么关心我?”

霍迟心头一紧。

乔又澄轻笑一声,“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霍迟:“……”

乔又澄:“那是不是能和我谈恋爱了?”

沉默三四秒。

春风好像有些躁动。

哦,是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毛病。

霍迟抬眼看过去,看清她唇边的笑。

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像盛夏的洪水,来势汹汹,一泻千里,无可阻挡。对于河边的居民?来说,那是天灾,对于洪水本身,却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现。

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点都不认真。

他侧头避洪,将早餐塞到洪水手里,“上车了。”

说完转头就走。

身影明明清瘦高挑,却能看出落荒而逃的感觉,像极暴走的皮卡丘。

乔·洪水·又澄不自觉勾唇笑笑。

她低头看了眼纸袋子。

里面是一瓶牛奶,一袋小面包。

芋泥的。

她还蛮喜欢芋泥的味道。

习惯不吃早饭,但有人送自己喜欢的东西到手上,尝一次也没有关系。

……

寿安养老院坐落在北海市郊的山下,搭车过去都要一个多小时。

因?为是学校举办的活动,除了乔又澄这样受罚过来,还有一些自愿参加的同学,统共二十来个,没坐满一辆大巴。

大一大二的年轻同学对这种活动充满激情。

大巴刚启动,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暴走的皮卡丘一幅不要和我说话的样子,带着耳塞。

乔又澄刚想去他旁边坐下?,临近一个男生扯了扯她的衣袖。

男生长得很?奶,声音也软软的。

“你是乔学姐吗?”

乔又澄点头。

男生:“我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叫何必。”

乔又澄又点头,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看过来的目光让何必低了头,“就,您是活动的另一位负责人……”

乔又澄:“我怎么不知道?”

何必头越来越低,“昨天定下?来的,我加您微信,想喊您去开会,但是您没有同意,所以今天……”

他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到了竖起耳朵都听不到的程度。

乔又澄打开手机看了眼,还真有个好友申请。

但她不常看微信。

乔又澄:“抱歉,没看到。”

何必连忙摇头,“没事的没事的,是我太晚加您,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可能需要麻烦您和我一起讨论一下?了。”

这就是要坐在一起的意思。

乔又澄往后看了眼,皮卡丘已经变成酷盖,坐在后排,带着耳机,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纷纷扰扰仿佛都和他没关系,超高冷,超冷漠。

不就一句话吗?

她想起什么,勾唇笑笑,“好的,喊我学姐就行。”

笑容很浅,在冷淡的眉眼间,却如同雪山金顶,璀璨夺目,何必愣了愣,接着才结结巴巴,“您,学,学姐——”

“喊我学姐就行,您听上去怪老的。”

何必:“好的,学姐您——”

乔又澄:“……”

何必脸一红,深吸两口气,“好的,学姐,我们这个过程是这样的——”

两人讨论了一小会儿。

最后何必关上平板,见乔又澄在玩手机,唇边还落这点笑,他不由地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唇角也微微勾起来。

“学姐——”

“那是你男朋友吗?”

何必犹豫一下?才开口。

乔又澄:“不是。”

何必:“哦哦,我之前看他在旁边坐了好久,一直没上车,刚才你一来就上车了,还以为是你男朋友……”

乔又澄滑屏幕的手一顿,“多?久啊。”

何必:“唔,七点多开始,应该快有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

坐在外面。

明明大巴车就停在面前。

也不知道坚守个什么原则。

乔又澄笑笑:“哦。”

“其实按道理?,坐在原地不动,我一来就找我,那种人,应该是我的——”

“不好意思,同学。”

“要绕山路了,塑料袋接一下?。”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交流。

乔又澄抬头见到,看见酷盖的脸,皮卡丘进化失败,变成冰冻版,挺冷的,不过有一个好处,撒谎不会脸红了。

明明距山路还远得很?。

何必一脸懵,“不是,这才刚出市——”

霍迟:“有备无患。”

何必:“没有必要的,我不会吐的。”

霍迟:“以防万一。”

何必:“???”

说完,霍迟又看向乔又澄,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另外为了防止晕车,在坐车的过程中建议不要说话。”

乔又澄忍着?笑:“不要说话啊。”

霍迟:“嗯。”

乔又澄:“那可以看手机吗?”

她抬手摇了摇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微信聊天框。

聊天对象的头像,正好是白色的雪原与树。

霍迟轻咳一声,“可以。”

旁边的何必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不对啊,晕车不应该别看手机吗?同学你怎么和乔学姐乱科普啊……”

他张口就与霍迟争辩。

霍迟目光冷冷,看着?他。

小小的车厢,忽然就杀出一些刀光剑影,模糊又仿佛真实?存在。

最终,何必看向乔又澄,“晕车就睡觉,少?看手机,聊天没有关系的,还能放松心情。”

“学姐,你觉得呢?”

这下?,两个目光全落在乔又澄身上。

奶油味和薄荷味,混杂柠檬味。

乔又澄笑着?站起来,正好站在两人目光的中间,嗓音里带着些笑,懒懒倦倦的,“学弟,很?抱歉。”

“虽然不是男朋友,但他是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呢,说什么都是对的。”

霍迟放在裤腿边的手有些无措。

下?一秒垂下?眼帘,拒绝与看过来的乔又澄对视。

乔又澄也没计较,只是笑笑,对何必说,“所以,开车不能说话,但是可以玩手机。”

何必:???

哦。他不该在这里,他就该在车底。

乔又澄没管何必的少?男心,专注地看向霍迟,声线里带着几分笑意,“对吧,债主?”

霍迟喉结自上而下?滚了一个来回,勉强维持嗓音清冽,“谁是你债主。”

乔又澄挽住他的手,“走了,债主,别站着?了,等会司机找你麻烦,说你违反交通法。”

霍迟:“我不是你债主。”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动乔又澄挽着他的手。

两个人坐到后排。

比起前面空旷许多?。

乔又澄偏偏往他身边靠,“债主,以后想见我就说想见我,别找那么奇怪的借口。”

霍迟往周边看了眼,“谁想见你。”

乔又澄笑,“那,我想见你?”

霍迟当即道:“你想见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又澄:“行吧,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迟:“……”

他侧头看了眼乔又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那样说人家,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霍迟轻咳一声,“面包吃完了吗?”

乔又澄:“嗯?”

霍迟有些儿窘迫,但声线依旧清冽自然,“其实我是去问你要袋子的。”

乔又澄:“哦,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迟眉头皱皱:“别喊我债主。”

乔又澄朝他靠近一些,逼近他的眉眼,笑着?,“那喊什么,亲亲?宝贝?醋坛?宝宝?老——”

她停顿下来,目光凝在霍迟身上。

霍迟仿佛才回过神,看向她:“你——”

乔又澄笑笑:“哦,我知道,我们没在一起,我不能喊哦。”

霍迟:“……”哪有进度这么快的,百度都说要循序渐进。

乔又澄:“所以什么时候你才能当我男朋友?”

霍迟:“哪——”哪有女孩追着表白的。

乔又澄:“哦,我知道,我不配,你又不会喜欢我这种女孩子哦。”

霍迟:“没……”

他脱口而出就要说没有,下?一秒立马将字眼压到喉咙里。

乔又澄仿佛没有听见,还在继续说,“好可怜啊我,追着一个不喜欢我的男生这么久,没事就给我个冷眼,喊什么都不行,还诅咒我被人吐一身。”

“……”

她叹了两声后,看向她,十分自垂自怜的模样,“那我喊学弟总成了吧?喊学弟不违规吧?没有冒犯你吧?没有侵犯你吧?”

大巴离开平坦的市区,郊外的路总有些颠簸,她的眉眼那样近,几乎贴近到他眸中,除却漂亮,还留下?一阵浓郁的白玫瑰清香。偶尔一个颠簸,她柔软的发丝会拂过他的喉结。

那种难以言说的痒是霍迟前十八年从未感觉过的。

他沉了沉眸色,压抑着?翻滚其中的不知名情愫。

偏偏身边人不停招惹,停在他耳畔,温热呼吸似流水淌过他的耳垂,同所有气体一同沁入五脏六腑。

她声线柔和带笑,“学弟。”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可能是上面的称呼太热烈,又可能是没有说出口的称呼太吸引人,后面那个就变得索然无味。

人总是贪婪的怪兽,得到一点便想要更多。

尤其是从未得到过的人,尝过一点蜜饯的甜,便想要泡在蜜饯里。感受过春天温柔的风和雨,就不想去面对冬天的雪和霜。

越是清冷自持,越受不得那些热烈而直白的偏爱。

倘若。

她能更加认真地说出那些话就好了。

霍迟握紧手机,将所有不可言说的躁动按在心尖,致力于压制涌动的关于春的气息。

偏偏压过了头,得此失彼。

他开口,嗓音清冷,说的是。

“你学弟……”

“还挺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迟迟:把后面一个字说出来!!!不要犹豫!!!!!

虽然这本才写了十二万字,但是我已经想好下一本了。

迟迟不算小三,顶多算是宛宛类卿受害者,和一个死了的人争夺宠爱。

下本的绿茶宿才是真男小三,活体替身哈哈哈哈哈哈,快乐写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