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又澄醒得晚,来到校门口时,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霍迟。
今天早上的风有些凉,他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外面套了件米白的短外套,手里拿着一本书,少?了些平常的冷淡,多?了点儒雅斯文。
他翻页侧头,看见了她,目光一顿,打开书包将书本放进去,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动作不算慢,但也看不出来匆忙。
还蛮赏心悦目。
乔又澄站在原地没动。
他便走到她身边,微微低头去看他,目光在她脸上稍微停留,然后将纸袋递到她面前,“早饭。”
乔又澄也盯着他,看出他的几分紧张,便特意逗他,“这该不会是第一件事吧?”
霍迟猜不出来她有没有生气,喉结滚了一滚,十分认真解释,“不是,就是早饭。”
“哦——”
乔又澄拖长语调,带着笑,
“就是早饭啊。”
霍迟点头。
乔又澄:“你这么关心我?”
霍迟心头一紧。
乔又澄轻笑一声,“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霍迟:“……”
乔又澄:“那是不是能和我谈恋爱了?”
沉默三四秒。
春风好像有些躁动。
哦,是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毛病。
霍迟抬眼看过去,看清她唇边的笑。
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像盛夏的洪水,来势汹汹,一泻千里,无可阻挡。对于河边的居民?来说,那是天灾,对于洪水本身,却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现。
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点都不认真。
他侧头避洪,将早餐塞到洪水手里,“上车了。”
说完转头就走。
身影明明清瘦高挑,却能看出落荒而逃的感觉,像极暴走的皮卡丘。
乔·洪水·又澄不自觉勾唇笑笑。
她低头看了眼纸袋子。
里面是一瓶牛奶,一袋小面包。
芋泥的。
她还蛮喜欢芋泥的味道。
习惯不吃早饭,但有人送自己喜欢的东西到手上,尝一次也没有关系。
……
寿安养老院坐落在北海市郊的山下,搭车过去都要一个多小时。
因?为是学校举办的活动,除了乔又澄这样受罚过来,还有一些自愿参加的同学,统共二十来个,没坐满一辆大巴。
大一大二的年轻同学对这种活动充满激情。
大巴刚启动,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暴走的皮卡丘一幅不要和我说话的样子,带着耳塞。
乔又澄刚想去他旁边坐下?,临近一个男生扯了扯她的衣袖。
男生长得很?奶,声音也软软的。
“你是乔学姐吗?”
乔又澄点头。
男生:“我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叫何必。”
乔又澄又点头,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看过来的目光让何必低了头,“就,您是活动的另一位负责人……”
乔又澄:“我怎么不知道?”
何必头越来越低,“昨天定下?来的,我加您微信,想喊您去开会,但是您没有同意,所以今天……”
他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到了竖起耳朵都听不到的程度。
乔又澄打开手机看了眼,还真有个好友申请。
但她不常看微信。
乔又澄:“抱歉,没看到。”
何必连忙摇头,“没事的没事的,是我太晚加您,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可能需要麻烦您和我一起讨论一下?了。”
这就是要坐在一起的意思。
乔又澄往后看了眼,皮卡丘已经变成酷盖,坐在后排,带着耳机,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纷纷扰扰仿佛都和他没关系,超高冷,超冷漠。
不就一句话吗?
她想起什么,勾唇笑笑,“好的,喊我学姐就行。”
笑容很浅,在冷淡的眉眼间,却如同雪山金顶,璀璨夺目,何必愣了愣,接着才结结巴巴,“您,学,学姐——”
“喊我学姐就行,您听上去怪老的。”
何必:“好的,学姐您——”
乔又澄:“……”
何必脸一红,深吸两口气,“好的,学姐,我们这个过程是这样的——”
两人讨论了一小会儿。
最后何必关上平板,见乔又澄在玩手机,唇边还落这点笑,他不由地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唇角也微微勾起来。
“学姐——”
“那是你男朋友吗?”
何必犹豫一下?才开口。
乔又澄:“不是。”
何必:“哦哦,我之前看他在旁边坐了好久,一直没上车,刚才你一来就上车了,还以为是你男朋友……”
乔又澄滑屏幕的手一顿,“多?久啊。”
何必:“唔,七点多开始,应该快有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
坐在外面。
明明大巴车就停在面前。
也不知道坚守个什么原则。
乔又澄笑笑:“哦。”
“其实按道理?,坐在原地不动,我一来就找我,那种人,应该是我的——”
“不好意思,同学。”
“要绕山路了,塑料袋接一下?。”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交流。
乔又澄抬头见到,看见酷盖的脸,皮卡丘进化失败,变成冰冻版,挺冷的,不过有一个好处,撒谎不会脸红了。
明明距山路还远得很?。
何必一脸懵,“不是,这才刚出市——”
霍迟:“有备无患。”
何必:“没有必要的,我不会吐的。”
霍迟:“以防万一。”
何必:“???”
说完,霍迟又看向乔又澄,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另外为了防止晕车,在坐车的过程中建议不要说话。”
乔又澄忍着?笑:“不要说话啊。”
霍迟:“嗯。”
乔又澄:“那可以看手机吗?”
她抬手摇了摇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微信聊天框。
聊天对象的头像,正好是白色的雪原与树。
霍迟轻咳一声,“可以。”
旁边的何必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不对啊,晕车不应该别看手机吗?同学你怎么和乔学姐乱科普啊……”
他张口就与霍迟争辩。
霍迟目光冷冷,看着?他。
小小的车厢,忽然就杀出一些刀光剑影,模糊又仿佛真实?存在。
最终,何必看向乔又澄,“晕车就睡觉,少?看手机,聊天没有关系的,还能放松心情。”
“学姐,你觉得呢?”
这下?,两个目光全落在乔又澄身上。
奶油味和薄荷味,混杂柠檬味。
乔又澄笑着?站起来,正好站在两人目光的中间,嗓音里带着些笑,懒懒倦倦的,“学弟,很?抱歉。”
“虽然不是男朋友,但他是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呢,说什么都是对的。”
霍迟放在裤腿边的手有些无措。
下?一秒垂下?眼帘,拒绝与看过来的乔又澄对视。
乔又澄也没计较,只是笑笑,对何必说,“所以,开车不能说话,但是可以玩手机。”
何必:???
哦。他不该在这里,他就该在车底。
乔又澄没管何必的少?男心,专注地看向霍迟,声线里带着几分笑意,“对吧,债主?”
霍迟喉结自上而下?滚了一个来回,勉强维持嗓音清冽,“谁是你债主。”
乔又澄挽住他的手,“走了,债主,别站着?了,等会司机找你麻烦,说你违反交通法。”
霍迟:“我不是你债主。”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动乔又澄挽着他的手。
两个人坐到后排。
比起前面空旷许多?。
乔又澄偏偏往他身边靠,“债主,以后想见我就说想见我,别找那么奇怪的借口。”
霍迟往周边看了眼,“谁想见你。”
乔又澄笑,“那,我想见你?”
霍迟当即道:“你想见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又澄:“行吧,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迟:“……”
他侧头看了眼乔又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那样说人家,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霍迟轻咳一声,“面包吃完了吗?”
乔又澄:“嗯?”
霍迟有些儿窘迫,但声线依旧清冽自然,“其实我是去问你要袋子的。”
乔又澄:“哦,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迟眉头皱皱:“别喊我债主。”
乔又澄朝他靠近一些,逼近他的眉眼,笑着?,“那喊什么,亲亲?宝贝?醋坛?宝宝?老——”
她停顿下来,目光凝在霍迟身上。
霍迟仿佛才回过神,看向她:“你——”
乔又澄笑笑:“哦,我知道,我们没在一起,我不能喊哦。”
霍迟:“……”哪有进度这么快的,百度都说要循序渐进。
乔又澄:“所以什么时候你才能当我男朋友?”
霍迟:“哪——”哪有女孩追着表白的。
乔又澄:“哦,我知道,我不配,你又不会喜欢我这种女孩子哦。”
霍迟:“没……”
他脱口而出就要说没有,下?一秒立马将字眼压到喉咙里。
乔又澄仿佛没有听见,还在继续说,“好可怜啊我,追着一个不喜欢我的男生这么久,没事就给我个冷眼,喊什么都不行,还诅咒我被人吐一身。”
“……”
她叹了两声后,看向她,十分自垂自怜的模样,“那我喊学弟总成了吧?喊学弟不违规吧?没有冒犯你吧?没有侵犯你吧?”
大巴离开平坦的市区,郊外的路总有些颠簸,她的眉眼那样近,几乎贴近到他眸中,除却漂亮,还留下?一阵浓郁的白玫瑰清香。偶尔一个颠簸,她柔软的发丝会拂过他的喉结。
那种难以言说的痒是霍迟前十八年从未感觉过的。
他沉了沉眸色,压抑着?翻滚其中的不知名情愫。
偏偏身边人不停招惹,停在他耳畔,温热呼吸似流水淌过他的耳垂,同所有气体一同沁入五脏六腑。
她声线柔和带笑,“学弟。”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可能是上面的称呼太热烈,又可能是没有说出口的称呼太吸引人,后面那个就变得索然无味。
人总是贪婪的怪兽,得到一点便想要更多。
尤其是从未得到过的人,尝过一点蜜饯的甜,便想要泡在蜜饯里。感受过春天温柔的风和雨,就不想去面对冬天的雪和霜。
越是清冷自持,越受不得那些热烈而直白的偏爱。
倘若。
她能更加认真地说出那些话就好了。
霍迟握紧手机,将所有不可言说的躁动按在心尖,致力于压制涌动的关于春的气息。
偏偏压过了头,得此失彼。
他开口,嗓音清冷,说的是。
“你学弟……”
“还挺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迟迟:把后面一个字说出来!!!不要犹豫!!!!!
虽然这本才写了十二万字,但是我已经想好下一本了。
迟迟不算小三,顶多算是宛宛类卿受害者,和一个死了的人争夺宠爱。
下本的绿茶宿才是真男小三,活体替身哈哈哈哈哈哈,快乐写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