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酒店房间里。

宁纯溪跟大佬似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垂眸玩手机,时不时抬手指挥下正惨兮兮整理行李的宁缺。

宁缺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思量再三,还是想跟自家姐姐讨价还价一下,于是眨了眨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睛,趴到沙发扶手处,软软地叫了声:“姐。”

“嗯?”宁纯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过了两秒,视线才从手机屏幕转开,投向声音源。

接着,她的表情皱了皱,嫌恶道:“有事说事,少用你那张脸恶心我。”

自以为摆出了全天下最天真懵懂可爱表情的宁缺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数万点打击,难过地长唤了声:“姐——”

宁纯溪爱搭不理,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视频,一边学他那样拉长了腔调道:“干、嘛——”

宁缺抓住了机会,抓着她的胳膊一阵撒娇:“缺缺饿了,你陪我一起理好不好嘛,早点理完可以早点下去吃晚饭,嗯?”

宁纯溪简直要被最后那声黏糊的“嗯?”给恶心到了,将胳膊从某人怀里扯了出来,勉为其难地关了手机,问道:“整理到哪了?”

宁缺一听有戏,眼睛亮了亮,积极举手邀功道:“刚整理完洗漱用品!”

“哈?”宁纯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洗漱用品有什么好整理的,那边肯定统一会发的啊。”

宁缺马上做出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高深表情:“喻哥儿那细皮嫩肉的连穿军训服都能被磨红一层皮,平常只用的惯一个牌子的沐浴露和洗发露。还有毛巾什么的,他压根用不了糙的,不信你看他浴室里,虽然是住酒店,但还是自备了好多条,我当然也得给他塞行李箱里。牙刷就更不用说了,我担心节目组给他统一准备的破牙刷能把他嘴给涮烂。”

宁纯溪:“……”要不要那么夸张,她一个女的都活得没有那么精致。

宁缺说的兴致上头了,突发奇想道:“对了姐,你说我要不要帮喻哥儿代购一箱面膜寄去啊?他以后也是要上电视的人了,皮肤管理啥的总不能落在别人后头吧。还有护肤品,也不知道女士专用和男士专用有没有区别……要不我就按你的装备给喻哥儿准备一套?”

“嘿哟。”宁纯溪这就有些吃味了,“你这一口一个喻哥儿的,怎么平时不见你对我这个姐姐也这么上心。”

宁缺嬉皮笑脸地挠挠脑袋:“这不是咱村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上电视的嘛,姐你要是也想要面膜,我下次给你学校也寄去一箱。”

“现在是一箱面膜的问题吗。”宁纯溪斜去一眼,“再说了,你姐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么。”

宁缺默默在心中补上了一句:“你是。”但这种话给他几百条命都不敢当着人面说出口。

宁纯溪身子往沙发背靠了靠,乜斜他:“你一个大男人的,对另一个男人了解到这个地步,你自己想想,这像话吗。”

宁缺笑了:“姐,原来你是在嫉妒我和喻哥儿的友谊啊。也是,你看看你,人长那么大,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要不我把喻哥儿分你一半?”

“滚。”宁纯溪突然站起身,不欲与他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一边朝里间卧室走去,一边道,“我整理衣柜,你把其他要放的东西都收到行李箱里,动作快点。”

呵,嫉妒?

两个男人之间的恶臭友谊有什么好嫉妒的。

不过没有交心朋友这个确实是事实。她这个人要求太高了,不容友情上的任何一点瑕疵。

在她眼中,真正值得做朋友的,那一定要做到百分之一百的相互理解,所以一旦身边的人透露出对她百分之一的误解,她都会选择疏远。久而久之,在失败太多次后,她便不再向人敞开心扉,或许有人觉得她交际圈很广,但那些大多是饭友、书友、酒友、歌友……独独没有知心朋友。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她懂她自己便足以。

不过刚刚在听到宁缺那傻小子能将喻湛的生活喜好说得头头是道时,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多少是有一点羡慕的。

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打开衣柜门,目光在触及角落放着的蓝色大象公仔时,原本还思绪繁杂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拿过手心确认了一下,没错,劣质的水洗色,漏线的缝合处,正是半年前她花一百块大洋从娃娃机里钓出来的。

当时她就是鼓着不服输的劲,非要和娃娃机一斗到底。真钓上来后又觉得没啥意思,扔去送给宁缺,但那小子很有脾气的嫌丑不要,于是便落到在场的第三人——喻湛手上。

没想到的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把这小丑象携带在身上。

宁纯溪捏着公仔的布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拄在那儿也不知想出了个什么所以然来,最终拎着小丑象,趁宁缺没注意,假装极不小心地扔进了行李箱中。

定下心后,总算开始认认真真给人收拾东西,将衣架上的那几件长袖长裤都取下来折好。垂眸瞥了眼柜子里的小抽屉,随意一拉,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内用衣物。

嗯……黑色的……

宁纯溪只觉得有些烫手,怎么也下不了这个手去拿。换了好几个站姿,揉后脖颈半天,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一把关上柜门,健步如飞地走出卧房:“宁缺,剩下的交给你来理,我下去买瓶水。”

猫在厨房冰箱偷吃樱桃的宁缺闻言愣了愣,望着塞满冰箱一整舱的矿泉水,急急吐出核来,大声叫道:“姐,这里就有水呀,干嘛还跑去楼下买啊。”

不过他说的终归是慢了一步,房间门已经滴的一声扣上。

“……”

抱着玻璃碗的宁缺继续吃也不是,只好把东西又塞回了冰箱,吭哧吭哧地跑回卧室继续收拾姐姐留下来的烂摊子。

宁纯溪其实也没走远,就靠在走廊上的休息椅处打发了半个小时,估摸着人应该差不多收拾完了,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按门铃进门。

宁缺狐疑地看着她空空如也的两手:“姐你刚不是下去买水了吗?”

宁纯溪晲他一眼:“怎么,还要我吐一半分你喝不成?”

宁缺:“……”您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他又屁颠屁颠跑回大厅,把行李箱提上,催促道:“东西我都理好了,咱快点去吃晚饭吧。”

宁纯溪站着慢吞吞地没动,不经意发问:“东西没落吧?”

宁缺只当姐姐在挑战自己的权威,跳脚道:“笑话,像我那么心思缜密的男子,怎么可能会落东西呢。”

呵,男子可还行。好一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宁纯溪最后扫了眼屋子:“行,那走吧。”

宁缺兴致冲冲地跟上,嘴上仍是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姐,那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呀!我听说这酒店里伙食不错,原米其林三星厨师呢。”

宁纯溪淡定的按下电梯:“只要你请客,吃什么都好说。”

宁缺:“……”缺爷我本来就没指望能从你身上抠下一个钢镚儿好嘛。

……

两人吃顿饭磨磨蹭蹭的,废了近两个小时,最后到达体育场时天都黑了。这回也没再麻烦人带自己进去,把行李箱托给文音后,就带着弟弟打车回家了。

宁纯溪和宁缺占着后驾驶位一左一右的位置,各自玩着手机。

宁纯溪正清空着微信里的未读信息。

【室友】:纯溪你今天晚上还回寝室吗?我们在小吃街,要不要给你带点吃的?

【宁纯溪】:谢谢,不用了,我爸妈出差不在家,我得陪着我弟。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OK,好的!”

又往下翻了翻,小徒弟也发来了信息,话语还是保持之前一贯的简约风格,大体问的就是AE上有一个特效处理不太会,问她有没有空教一下。

她思量了一下,回道:“这个有点难度,三句两句也说不太清楚,我明天下午回学校,到时候约个时间在图书馆,你看你那边可以吗?”

【徒弟】:“嗯,好,谢谢师傅。”

宁纯溪纳罕地挑了挑眉,这一个两个的,感情都捧着手机等她是不,咋一个个的都秒回呢。

没等她感慨完,边上的宁缺已经叫了起来:“姐!网上说喻哥儿的节目接下来会有直播舞台表演,咱到时候抢票去给他到现场打call吧!”

宁纯溪:“……不要。”她对现场live啥的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以前陪室友去听过一次,全程光听边上的女生尖叫了,害她回来后神经衰弱了好几天。

“为什么不要!”宁缺备受打击,“那可是喻哥儿耶!又不是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你想想他一个人在国内,喻叔叔喻阿姨都没办法来看他比赛,这已经够让人难过的了,要是连我们都不去,那他得多伤心啊。”

说着大有一副声泪俱下的势头。

宁纯溪很想说,不,会伤心的只有你这种玻璃心、心智不健全的智障儿童……喻湛不会。但想想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无情,只好胡乱应道:“随便随便。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