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嗟尤为恼火,刚想随着前头的女人一起进去,却被身后的寻奕拦住。
“卫子嗟,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你当真以为落魄的你还能赢得不羁女子的心吗?等你先功成名就了再说吧,不然你就是废物一个。废物不配拥有感情。”
寻奕毫不避讳地奚落起来,卫子嗟双目微眯,些微的怒意在嘴畔回绕。
“你放心吧,她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女人,她回到我的身边,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少动点歪心眼,不要靠近她了。”
闻言,寻奕只是笑,眼底蕴含的讥讽甚了三分。
“我靠不靠近她是我的自由,说到底,如今凭你的实力能够打败我的军队吗?据我所知,你的手头确实还有兵马,但你那所剩无几的兵力根本没法匹敌我的百万雄狮。”
男人之间也是有自尊心与攀比心的,此时站在高处的寻奕目光傲岸,话里话外无疑都是对眼前人的贬低。
卫子嗟怒意填胸,身子也终于彻底转了回来,直对着眼前人。
“哦?你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对抗一番?”
“哼,那倒不必了,如今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何必要同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对敌?既浪费我的时间,也浪费我的兵马,我可没有那么愚蠢。”
“那我就当你是怂了。”
丢下这句话后,卫子嗟冷哼一声,立即转身回返。
就在此时,寻奕又冷不丁地呼唤了起来。
“其实,我们之间也有双赢的做法,你帮我,我帮你,最终还是得看你究竟想要什么了。是权力?还是美人?”
闻言,卫子嗟冉冉回了头,用细碎的余光上下打量眼前人,一副警惕的姿态。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完全可以联手,我帮你对抗你的那位亲兄弟,但同时你也得承诺事成之后割让一部分领土给我,并且得把展今今献上,从此以后与我不再争抢。”
“你在做梦!”
卫子嗟回答得尤为笃定,他甚至在此时重新拔出了利刃,狠毒的眸光与犀利的刃光浑然一体。
“六皇子,你还是不要激动为好,如今依你这德行根本做不成大事,你以为你还能夺回皇权吗?这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外力相助,而这外力就是我。当然,你要是想一辈子就这么窝囊下去,那也随你。”
寻奕不动声色,唇角笑意始终浅浅地勾挂。
他似乎是在挑衅着眼前人,又似乎是真诚谈判。
卫子嗟沉默片刻,余光一直在地上游走。
最终,他抬起头,眼底倏忽掠过一层狡黠,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如果我当真答应了你,你又怎么敢确定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割让领土?还把展今今给你呢?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傻。”
“我的阴谋很简单,我要的只是她与我们部落的壮大,领土谁不想要?尤其是当了领头人以来,对于领土的渴望则会随着时日增长。胜为王,败为寇,这一点你再清楚不过,当然,我帮助你的前提是得让展今今在我身旁呆着,否则到时候你想要反悔,我可没有人质啊。”
寻奕又一次发出了无耻的笑声。
卫子嗟眼神犀利,青筋暴涨在额头上,但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愤怒,紧接着质问起来。
“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是为了让她当人质?”
“我当然在乎她,可有些时候,我们这些男人必须在儿女情长与家国大业二者之间选择一个,你若是敢欺骗背叛我,我自然敢杀了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比你有魄力得多。”
“那我和你交易又有什么用?无论如何,到最后她都是你的女人,而且你对她都不会实心实意,我为什么要把我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因为,她是通向权力的第一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自己想想吧,如果你考虑清楚,就来找我,这几日我都会在望江客栈里住着,来与不来,全看你自己。”
寻奕轻描淡写地说完了这番话,并且在临走之时留下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拍了拍卫子嗟的肩,似乎是在向他传递着某种信号。
“别让我失望,更别让你自己失望。”
卫子嗟始终皱着眉目,他没有回头探看寻奕离开的背影,但紧蹙的眉头也始终没有放下来。
男人紧握双拳,利刃在手心颤抖着,过了很久,他才将一缕目光缓缓看向医馆中,但此时目光中所蕴含的深意已经与临来时截然不同了……
……
……
“那小子呢?走没走?”
病床上的老将严厉地审视着眼前人,唯恐错看或者漏看了自家女儿流露在表面的情绪。
“放心吧,爹爹,他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算他还识相,以后你不准和他来往了,听到没有?”
展秦武时时挂在嘴边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话,他对卫子嗟的一切行径都表示怀疑,无论他是好是坏,但凡靠近自家女儿,就是绝对的禽兽!
谁料这老将好不容易放下心来,门前却缓缓现出一抹身影。
又是他。
“天启将军,我……”
“你这混小子,怎么又来了!你是当真想死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展秦武对卫子嗟的容颜已经起了应激反应,只要他一出现,展秦武的余光就不自觉定格在利器之上。
下一刻,床上的老将不顾任何人的劝阻,直接单脚跳下了床,并且举起利刃想要击杀眼前人。
卫子嗟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启将军,这回来此我不是与您抢女儿的,我是有事要和今今商议。最后一次了,我说完就走,可以吗?”
相较于不久之前,此时卫子嗟的态度似乎和缓了不少,就连笃定的目光也在当下变得莫名飘忽起来,这其中必定冗杂着诸多不为人知的思绪。
“不行!”
老将大吼,将医馆中前来看诊的病患吓得四散逃离。
“哎!你们还没给钱呢!不准跑!不准跑!”
老郎中腿脚不方便,没法追上那群人,只能将一缕幽怨的目光投向展秦武。
展秦武怒瞪着他,大骂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洒家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他手中的剑不断在挥舞,惹得老郎中只能倒退一步走,但幽怨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吹胡子瞪眼的展秦武之身。
刚想开口,手中就被强塞了一袋东西,郎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袋钱囊。
“够了吗?”
卫子嗟的嗓音不咸不淡,郎中赶紧点头。
“够了够了,这位大爷,这怎么不够啊?”
老郎中终于笑逐颜开,乐呵呵地捧着钱往里头去了。
卫子嗟紧接着将目光对向展今今。
“如何?用这么多金银换你片刻的时间与我聊聊,你愿意吗?”
展今今皱眉,不耐地看了自家爹爹一眼。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今又让眼前人为自己垫付了一代金银,展今今不与他聊聊似乎也说不过去。
“别管他!是他自己犯贱,非要给我们付钱!这钱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就算他付,也是给那群逃跑的人付!”
展秦武尽显出无赖相,同时,他的行为也是奸诈的。
因为在对自家女儿说话之际,他暗中紧握手中的利刃,在不经意的瞬间猛然袭出,直对男子的脖颈而去。
展今今瞳孔放大,忙顺着剑刃看去。“爹爹!”
却见卫子嗟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这只利刃的攻势,无论这老将使出多大的力气,终究还是没法敌过眼前这位年轻力壮的男子。
“今今!快帮爹爹!”
冷汗逐渐从额头上冒出,展秦武的身体显然不如当年。
“够了!”展今今冷不丁地对卫子嗟吼道。
卫子嗟立即松开手,却在两指之上稍微增添了些力量,因此下一刻,只见那位单脚撑地的老将当即仰面往后倒去。
同时,卫子嗟却漫不经心地答道。
“好,我放了。”
“爹爹!”
展今今眉头紧蹙,赶忙起自家爹爹,却见展秦武腿上的伤势似乎又溃烂了些。
她怒转头,喝斥道。
“卫子嗟,你闹够了没有?寻奕说得对,有本事你就去功成名就啊!为什么要在这里欺负我的爹爹?他只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值得你费这么大心去陷害他吗?更何况我们手中的兵权已经交给你,你还想怎么样?做人最好有点良心!”
看见老人憔悴的面色以及溃烂的伤口,展今今终于没法忍受了。
她不懂眼前的男子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前来打扰她,而且偏偏还挑这种她好不容易走出来的时分,生活的宁静一次又一次被击溃,展今今在心里发誓,无论发生什么,自己也绝不要踏入过往那种无穷无尽的无望之中。
卫子嗟停留在嘴边的奚落顿然停住,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女人那张被盛怒裹挟的脸孔,内心瞬间空落落的。
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却又不得不在当下放手。
渐渐地,男子嘴角的笑意垂落,清冷的脸孔也一如既往地铺上了一层漠然的寂寥。
“今今,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了……现在我就是来和你告别的,不论你信或不信,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这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也是我这段时间以来说的唯一一句真话。也请你相信,不管今后的日子在你的眼前是以何种姿态呈现的,我此时所说的话永远作数。”
面对眼前男人云里雾里的言论,展今今不由蹙眉。她实在讨厌这种被真相蒙在鼓里的生活。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展秦武就已率先一步抢答道。
“滚!不要再说这种大话,你现在就给洒家滚!洒家看见你就恶心!没用的东西!窝囊废!你不配和洒家的女儿在一起!”
狠毒的措辞清晰地叩击在卫子嗟的耳畔,他始终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终,他什么话也没留下,当即转身,随后又像一阵清风消失在展今今波澜起伏的生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