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太子生辰宴就要到了。
但在生辰宴之前,宫中却发生了一桩大事。
说是六皇子擅自作主,把异族的五王子给领到了府上,此闻一传出,难免引起某些犀利的流言蜚语。
譬如说:六皇子心怀鬼胎,蓄意引狼入室,与敌国奸细私通。
就此,皇上本该给予大战告捷的领兵者的赏赐,最终也只能化为空谈。
“天启将军!你是疯了吗!无论我与展今今的关系如何,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女婿,你置我于不义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看得出来,此回,卫子嗟是当真动怒了。
他不懂这位混迹疆场多年的老将为何始终如此鲁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别人脱下水,简直和他那位女儿一副德行。
“哼!你私自藏匿异族王子!还不让人说了吗!”展秦武毫无愧意,仍像个老爷般坐在轮椅上,轻轻地揩拭着自己的大刀,唇角甚至还沾染上些许得意洋洋。
卫子嗟双拳紧握,鼻吸不断加重,他尽力压下内心的怒火,为的就是不愿与这老将彻底撕破脸。
“既然天启将军做事前不与我这小婿商量,那此回您就等着您的女儿找你哭诉吧。反正人是她带来的,最终那小子被捕,伤心的也是她。”
“小子!你是在威胁洒家!”展秦武吹胡子瞪眼,手中的利刃直指眼前人。
“女婿哪儿敢啊,女婿只是稍微提醒您一下,您想要陷害的人恰恰是您女儿豁出性命想要保护的人,她半条命都付出了,如今您在皇帝面前一告状,她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徒劳,倒霉的还不是你们这一家吗。”
卫子嗟轻勾唇角,虽没有笑意,却也极尽嘲讽。他冷哼一声,紧接着道:“不过还望天启将军放心,我定会当即捉拿寻奕归朝,您就等着为您的女儿抹眼泪吧。”
话落,男子迈开腿,拂袖而去。
“你这浑小子!站住!”
展秦武厉声呵道。刚准备转动身下的轮子,就见展今今急急从屋中赶出来。
一见她,卫子嗟突然停下双足,笑道:“正好,既然展小姐也在这儿,就请您快些将寻奕交出来吧,我得带他去面见圣上,顺便洗清我的冤屈,亲自斩杀他的性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寻奕!我不认识!”
展今今一脸正经,看上去是准备死活不承认了。
卫子嗟狠抓住她的手腕。“展今今!别给我耍花样!这事是你们展家惹出来的,如今你们想把锅扣到我的头上,这绝不可能!今日我是奉国君之命,前来捉拿异族五王子归案。还请你们配合。”
冷峻的脸孔不含分毫情意,甚至就连手中的力气也不再怜香惜玉,纯粹只将眼前人当作嫌犯对待。
“你放开……你捏疼我了……”
展今今愈拉扯,卫子嗟愈禁锢,然而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深锁在眼前这位几日未见的女子的脸上。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只有无言的残酷缠绕在展今今的手腕。
“你放开!你捏疼她了!你是聋了吗!”后头的展秦武大声嚷嚷,手中的利刃不停使唤,他居然直接拿着它向卫子嗟的背后刺去。
虽然身后没长眼睛,但卫子嗟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当即松开了展今今的手,飞身一闪,闪到轮椅的后方来。
“天启将军,你不讲武德。分明是你先去告状的,如今还怪起我来了吗?”
嗓音不咸不淡,神容更是不卑不亢。
展秦武笨拙地转动身下的轮椅,回过身来,卫子嗟却又倏忽间闪现至他的后方去。来来回回好几次,他是不费吹灰之力,展秦武却被耍得团团转,满额冒着汗。
“卫子嗟!你有完没完!故意耍人吗!”
展今今赶忙来到展秦武的身旁,自己推着他走。
“废话少说,赶紧将寻奕交出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今日我必须要见到他。”
卫子嗟终于站在原地不动,但雷打不动的还有一样,就是他眼底迫切想要得到寻奕的决心与坚毅,甚至还余染着三分危险的气息。
展今今嗫嗫嚅嚅,目光更是飘忽不定。
“他又不是傻子,听到这个消息他自然会跑!”
“不,只要有你在,他绝对不会。”卫子嗟当即否决,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尤为坚定,坚定到甚至令展今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你当真以为他会为了赖在我身旁,选择放弃自己的性命吗?再说了,就连我的爹爹也难以敌过他,他想要逃之夭夭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卫子嗟,做人别太自信。”
闻言,展秦武连忙解释起来。“今今,爹爹不是打不过他,爹爹只是身子不便,等爹爹身体好了,自然还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当目光对上自家女儿时,这老将总是笑意融融。
可当目光于下一刻对上自家女婿时,这老将顿时没了好脸色,只剩下一副臭得不能再臭的脸。
“哼,天启将军,您不会当真以为您还能恢复如常吧?如今您活着已是万幸,我劝您还是不要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才好。”
卫子嗟冷言冷语,他对展家的态度似乎在一夕间打回了原状。
展今今的确感到心扉紧了一下,却还是忍住内心所有的情绪,走上前凌厉地回驳。“卫子嗟!如今我们好歹也保持着夫妻关系!你最好不要诅咒我的爹爹!否则我绝对和你没完!”
她微眯着双眸,坚毅却又愤怒地盯着眼前这张冷峻的脸孔。
卫子嗟也以此种方式回望着她。
二人之间的火药味恢复如常,甚至比从前还要激烈。
然而,却有一袭格格不入的身影潜藏在这幅光景的角落中,是展秦武。
此时,他正在二人的身后抹泪啼哭着,边啼哭还边嚷嚷:“洒家的女儿长大了……洒家的女儿长大了啊……知道疼惜爹爹了……洒家的好女儿啊!”
任这二人针锋对麦芒,爱女心切的老将自岿然不动,独自沉浸在展今今维护他的欣慰与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