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125 灵光一现

阮文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如果陶姑姑还没办法?做到,那阮文真不介意换人。

她其实挺看好赫尔斯的。

陶君没想到,自己少年出国,在美国生活了三十多年,自诩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人,如今却是被一个年轻姑娘的言语击垮,一败涂地宛如败军之将。

脸上又怎么挂得住?

“我尽快回去谈这件事。”

陶姑姑当天就回了首都,买最早的一班机票回美国。

对这件事,陶永安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不生我气吗?一点面子没给你?姑姑留。”

“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实在话阮文,我从出生到现在,就见过她两次,可能她是我爸爸的小妹妹,但是我……”陶永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真的没办法?感受到那种血缘至亲的关系,我也不是冷血的人啊,可能人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而且……”

他?讨厌姑姑的态度,明明该为他们考虑,结果却站在了对面。

“环境同化。”阮文低声叹息,“她在美国待久了,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习惯了作为食物链最底端的一环。

“那还真可怕,建明可别跟她似的。”

“我哥又不会长留美国,他?很快就回来了。”

阮文不太喜欢陶姑姑的态度,她这种?胳膊肘向外拐可真让人厌恶。

不过她还是给了陶姑姑机会,起码给她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她还没办法?搞定这件事,陶永安那我只能换人了。”

赫尔斯是阮文想到的最佳人选,他?精通多国语言,很容易就能融入当地的文化之中。

可陶姑姑则不然,她即便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再低,都无法?取得对方的尊重?。

怎么样让欧美人尊重?你??

主席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拳头才是硬道理。

奴颜婢膝只会让对方越发?的瞧不起。

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不止陶姑姑,很多人都不明白。

“我知道,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

陶永安又嘀咕了句,“我爸要知道她现在这样,可能也会挺难过的。”

他?的父亲,一向骨头硬的很。

……

阮文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最近除了做实验就是继续写茱莉亚小姐破案,课外生活库早了些,尤其是在陶永安帮着李教授干活又把自己晒成了黑炭头后,这种?对比就越发?的明显。

五月下旬的时候,阮文趁着周末回了趟安平,主要是去王家沟看那偌大一片黄麻地。

王家沟村口的知青大院空了下来,村长瞧着阮文看向那边,解释了句,“今年三月知青都回城了,说起来头些天小祝知青还回来了一趟。”

“是吗?”阮文没有什么好奇心,她更关心地里的黄麻长势。

黄麻种子较小,所以栽种时对土壤要求高,播种前需要把地整细耙平。

这是个细致活。

“就五月初栽种的,现在产不多一拃高,我记得阮文你?说过这东西喜欢湿热天气,估摸着到了六月份,长得就快了。”

橘生淮北则为枳,黄麻本是亚热带和热带作物,不过来到北方也同样能存活,而且还可以利用北方的气候特点,延长其营养生长期,增加纤维含量。

去年阮文种?了好几茬黄麻,观察了一拨又一拨,最后这才得了初步结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栽种的样本少了些,数据不够精准。

作物的栽培本来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需要一季一季的来培育出最优的种?子。

阮文并不着急,毕竟国内市场还没开发?出来,着急也没什么用。

慢慢来,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脱贫致富也不是一年就能搞定的。

去见了见老?支书,阮文也没留在村里吃饭,她还得赶火车回省城,实在耽误不得。

回到了省城,刘五斤正在车站那里等着。

“久等了。”阮文一早就安排好了,让刘五斤来这边接自己。

“没有没有,你?这么赶时间,吃饭了没?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先回学校吧。”随便去食堂吃点就行,阮文也不挑。

路上刘五斤蹬着三轮车和阮文闲聊,“你?最近要出去的话就跟我说声,最近城里头不太太平。”

阮文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就街上闲人多了呗。”刘五斤回头一笑,“闲人多了就容易闹事,你?女同志晚上尽量不要出去。”

阮文蓦的想起村长说过的话,知青回城了。

回城对知青而言是好事,他?们本是城里人,自然希望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谁想要在乡下地方呆一辈子呢?

然而回城后的工作问题怎么解决?

当年知青下乡,就有解决工作岗位不足,维`稳的意思。

如今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回城市里……

阮文拧了拧眉头,“你?跟他?们聊过吗?”

“聊过几句,我邻居家有个就是刚回来,找了关系想进个厂子工作也进不去,我说你不如跟着我一起蹬三轮车,人家不太乐意。”

刘五斤觉得,那家伙跟自己当初一样的游手好闲,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走自己的老?路。

他?遇到了贵人,有阮文帮忙能重新做人。

他?那个邻居,有这个命吗?

刘五斤本就健谈,阮文问了一句,他?恨不得说十句,倒是让阮文对当下的情况有所了解。

“阮文,你?们工厂还招人吗?”

“这我可不清楚,得问陈厂长。”

刘五斤觉得陈厂长比阮文还难说话呢,尤其是眼睛往下一滑看着人的时候,有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的样子。

“我就随便问问。”刘五斤嘿嘿一笑,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校门口,“你?什么时候用车再跟我说声。”

他?目送阮文进了学校,这才又蹬着三轮车离开。

再过半小时火车站还有一趟车,兴许还有人要用车,他?去碰碰运气。

……

阮文刚回到宿舍就得到了个大消息。

陶姑姑那边回信了。

她没谈成。

最开始谈得还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华纳那边似乎知道了她在和其他家洽谈,结果就黄了。

陶永安是早晨得到的信,当时阮文刚好去了火车站。

他?索性给阮文留下了小纸条,让205宿舍的人第一时间交给阮文。

阮文在实验室里找到了陶永安。

虽然纸条上的字迹还算清晰,但小陶同志的心情远没有那么平静。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找赫尔斯聊一聊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下。”

陶永安抬起头,想要解释一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是。

“或许一开始就该找赫尔斯来做这件事。”在他姑姑回国,希望他?们尽快签下合作条款时,他?就该坚持换人。

“这种?事情哪说得清啊,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和你?姑姑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瞧不上吧。”

瞧不上来陶君这个黄种?人的图书经纪人。

那是他们素来的傲慢。

“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不过是一群流氓、犯人和渣滓的后代!”陶永安的愤怒在这一刻最大,“他?们有什么可傲慢的?”

“因为他们国家强大啊。”阮文声音低低的,如今还是冷战时期,所以他们还能左右逢源。而等到隔壁毛熊家被玩死,美国无所顾忌,到时候他?们的日子会更难过一些。

阮文记得,九十年代的三大恨。

“世界诸国林立,丛林法?则是游戏规则,他?们是执棋手,所以能傲慢。”

“那我们就……就就这样算了吗?”陶永安不甘心,他?听得出姑姑的无奈,不是她没尽力,而是她尽力之后却还是没办法?改变什么,除了自寻其辱。

“你?觉得我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吗?”阮文笑了起来,“还记得吗?主席说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她又是补充了一句,“小陶同志,要知道,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沮丧的人忽的眼睛一亮,“你?是说赫尔斯。”

“当然,那可是我们的国际友人。”

赫尔斯是个极为有意思的人,上次中国之行,走之前买了一套书。

他?精通多国语言,中文不算特别好,但能勉强看懂。

对阮文来说,契约精神就足够让她选择赫尔斯,只要他?们之间价钱谈妥了,一切都好说。

陶永安原本激动的心情又平复了下,“可是这件事已经搞砸了,赫尔斯还能搞得定吗?”

只怕他?就算是答应了,也无力回天。

“你?要相信赫尔斯的谈判能力。”阮文当即去给赫尔斯打电话,这个时间点,这位斯拉夫人应该刚起床正在吃早餐。

德国人接到电话并不意外,不管什么时候,阮文找他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没问题,但是我需要一份大合同。”

赫尔斯并不介意去美国一趟,但是这件事做成很费劲,所以他需要一个不错的合同。

“没问题,你?说。”

早前赫尔斯和阮文的合作,一向都是阮文支付佣金。

帮忙申请国际专利认证时,阮文给了他?三千英镑。

帮忙牵桥搭线卖机器到意大利时,阮文给了他?三万英镑。

这次,赫尔斯的要价涨了点,他?不再是要一个固定数额,而是阮文合同的百分之二十。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陶永安以为阮文会跟赫尔斯讨价还价,没想到阮文二话不说答应了,“没问题。”

跟赫尔斯交代了一些事情,阮文这才挂断了电话。

“这个赫尔斯,之前明明没有……”

阮文把这个德国人的胃口养大了。

“想开点。”阮文拍了拍陶永安的肩膀,“他?和我们捆绑在一起,自然会尽心尽力为我们争取。如果赫尔斯能谈下来一百万,那就算是给他?二十万又如何?”

“怎么可能有一百万。”陶永安不相信。

阮文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可能啊,说不定会更多呢。”赫尔斯是圈子里的人,自然和陶姑姑受到的待遇不同。

价钱方面嘛,可以期待下。

书的事情交给了赫尔斯,阮文还需要做些交割,不过这会儿美国正在深夜,阮文没立马打这通电话。

“我跟陈主任商量了,打算往美国出一批货试试看,明天你?找机会给你?姑姑打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帮帮忙。”

所谓的帮帮忙,其实就是做安心在美国市场的代理商。

陶永安听到这话一愣,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了,“其实阮文你?没必要这样。”

合作就这样,有实力就合作,没实力我没道理扶贫啊。

陶姑姑能力不济,不继续跟她合作理所当然,没必要非要再在其他地方找补。

“我还真不是想要弥补,赫尔斯到底是男人,对女性的问题没那么了解,这种?事情女人之间更方便沟通。”

“那行吧,我明天打电话问问她的意思。”

陶君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听到电话铃声时,她整个人颤抖了下。

仿佛回到了童年时期,因为做错了事情而被母亲责备的惶恐不安。

该来的总会来,陶君到底还是过了去。

电话是她侄子打来的。

果不其然的提到了更换自己的事情,“过些天赫尔斯会去找您和建明,到时候还麻烦您做好交割。”

陶君早就有预料,尽管她这次真的尽力了。

“另外,阮文的意思是,她六月份的时候想要出一批货到美国,想着看你?能不能联系当地的商店,把这些货分销出去。”

陶君有些懵,这件事阮文很早之前提过,但又没了下文。

因为这次搞砸了电影版权的事情,她知道和阮文的合作也算玩完了。

陶永安这话让她恍惚了下,“可以,没问题的。阮文她不怪我吗?”

“她说了不是你的错,只不过人有适合的岗位,赫尔斯去和那些好莱坞的公司谈合作更合适,而您的工作,应该是做我们的代理商。”

陶永安昨晚想了很多,这会儿他很是认真地交代,“阮文特别喜欢对市场做调查,美国那边的情况你比我们熟悉,所以这些天麻烦你做一下市场调查,看看怎么铺货比较合适,之前我们有和日本的欧文合作,我想你很有可能在市面上看到日本品牌的卫生巾。”

“我知道,其实美国女性不太喜欢卫生巾,她们更倾向于棉条带来的舒适自由,不过美国有很多很多的唐人街,而且亚洲人口也不少,我和她们一直都有联系,可以先从她们那里着手。”

陶永安听到这话就知道,阮文是真的把他?姑姑给研究透了。

人都有故土情怀,所以来到异国他乡最迫切的就是找到同乡。

陶姑姑在美国三十多年,依旧和同乡联系密切。

而建明去美国不到两年,已经和学校里的美国人打成一片。

所以哪个融入的更好?

陶永安觉得,或许建明去做图书经纪人都能比他?姑姑做得好。

……

把最要紧的两件事交代妥当,阮文反倒是没那么忙了。

之前落下的功课补上后,她最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实验室里搞研究。

她也知道欧美市场上棉条更受欢迎,阮文有心把厂子的产品丰富化,棉条这一项也免不了研究一番。

指推式棉条是她研究的重?点,只不过折腾了许久阮文都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那个点就卡在脑子里,却又死活出不来。

特别的便秘感。

谢蓟生过来的时候,阮文正反复的拆那棉条。

其实就是压缩后的纤维棉卷起来,然后再用无纺布包裹起来。

如果想要渗透性好,那就需要做好导流,其实就是棉条表面有一些深浅不一的沟壑,这跟卫生巾差不多。

可如何把棉线加进去,保证不会断掉呢?

阮文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一段时间,她就卡在了那里,明明呼之欲出,却又死活蹦不出来。

谢蓟生看着那苦大仇深的小脸忍不住乐了,“难怪今天没看到小陶。”

就小阮同志这模样,他?要是陶永安也躲得远远的,省得回头这火山爆发?把自己给烧的渣都不剩。

阮文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谢蓟生哭笑不得,这未免太专注了些。

他?看着阮文拿起那根棉线,在那里来回的摆弄,似乎一直不得其法。

谢蓟生拿过了那棉线,“有什么问题,跟我说说。”

怎么还跟这棉线较劲了。

“你?抢我棉线干什么?”阮文刚要夺回来,就看到谢蓟生小指一勾,棉线打了个结,绕在他中指指腹上。

她一抢,细细的棉线勒在谢蓟生的手指上,立马出现了一条勒痕。

“对不……”

“没事,不疼。”谢蓟生瞧她出神模样,连忙安慰了句。

阮文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死死的盯着谢蓟生的手指。

就在谢蓟生觉得这人又着魔时,阮文取了一条棉线,细长的棉线打了个死结,然后穿过了薄薄的纤维面层,形成了十字交叉。

就像是阮文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尝试那样,铺展开的纤维棉被她一点点卷起,最终形成了小指头般长短粗细的棉条。

阮文的手几乎在颤抖,她小心翼翼的给这粗糙的棉条裹上了这层无纺布外衣,打了个结交给谢蓟生,“你?试一下。”

谢蓟生的脸黑了,他?是男人,怎么试?

作者有话要说:阮文: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