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戴着墨镜,斐韵依面上的神色变化还是非常明显,桃粉色的唇口下意识地抿紧,她撇开头避过话筒,脚下动作加快,垂首在工作人员的拥护下进了保姆车。
黑框眼镜男子似乎还不想放弃,扒在车上拍着车门:“斐韵依小姐……斐韵依小姐……”
“有些事情看似已经过去了,”牡丹站直身子双手抱臂望着电视中那辆远去的保姆车:“其实它离结局还很遥远。”
五年前“淫媒”事件,从头到尾江画都非常被动,而背后的人也似乎料定了她不敢大作,下得当真是一盘好棋!可惜他们忘了老祖宗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五年过去,当初冲在“前线”的那六位踩着“淫媒”事件在娱乐圈混得是风生水起,也算是名利双收。到手的东西再失去,那个感觉应该会更深入。
仅仅花了两小时,牡丹就规整好了自己带来的东西,给蓝丽娟女士去了个电话,把地址发给她,后开始罗列家里缺的物件。
晚上六点,吴清准时到了楼下,牡丹拿了在安城备好的礼物,提着两大袋垃圾出了门。
在等电梯的时候,她扭头望向她家对门,里华庭的住宅除了大平层,都是两梯两户,邻居之间接触更少,她在考虑自己新入住要不要走点形式主义和睦邻里?
刚出电梯走了没两步,吴清就像头蛮牛似的冲了上来,夺走牡丹手里的垃圾。牡丹都被她惊着了,苦笑道:“清清,你能不能别把我当个残废来对待?”
“丹丹姐,”吴清提高手里的黑色垃圾袋:“你跟它们真的不搭,”画姐雇她不是请来吃干饭的,“你先上车,我把这扔了,”说完就撒腿狂奔。
牡丹看着她那利索的腿脚,无奈摇了摇头,只能上车等着,坐在副驾驶上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这是给吴清准备的新年礼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吴清一打驾驶座的门就见座位上躺着一只包装相当眼熟的盒子:“给给我的?”这可是宝格丽最经典的香水,她虽然长得不美,但作为女性哪有不爱香的?
“快上车,”牡丹还第一次见吴清露了小姑娘的腼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过年的时候逛街正好看到专柜里有这一款香水,当时就想到了你。”
“谢谢丹丹姐,”她主子好暖,吴清小心翼翼地拿起座位上的礼物,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她不缺钱买这东西,但自己却从未想过去买,大概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够不着那个格调。
“走吧。”
江画的父亲总说他是个人民子弟兵,而他也确实将自己的大半生贡献给了人民。14年5月28日退休,6月1日,他就带着妻子和自己要奉养的老班长离开了大院,搬到了江伯母的那套小四合院里。15年7月,老班长去世,牡家人也出席了葬礼。
牡丹一直都非常敬佩这个落了一身伤病的老军人,敲开小四合院的门,江画裹着一件八成新的军大衣,抄着两手:“快进来,就等你们了,”后在前领着路,“今儿老头可说了,要跟你喝两杯。”
“那一定的,”牡丹扫视了一圈小院,发现院子里多了几棵果树,面上的笑就掩不住了:“江伯父和江伯母这都是给胖羊羊准备的,”石榴、葡萄还有无花果树。
“你也看出来了,我爸还睁着眼说瞎话,硬赖是给我种的,”江画哼唧了两声:“我是三岁吗,那么好……”
“来了,”还套着围裙的洪怡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脸欢喜地迎了上去,一把握住牡丹的手:“哎呦,可把你盼来了,”闺女能回京都发展,他们老两口是既高兴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亲家,“快进屋快进屋。”
江画妈妈的手很暖和很干燥,牡丹也不生分:“江伯母新年好,我可一直都念着您做的卤煮火烧,”她已经闻着味了。
洪怡听到这话是真高兴:“我就知道你好这口,今天做了一大锅,你放开肚子吃,”说完就朝着正房的门叫唤,“老首长,亲家闺女到了,赶紧开火。”
“已经开了,”一如洪钟般浑厚的男音自屋中传出,后披着一件破旧军大衣的江沉山掀开门帘:“丹丹来了,快进屋。”
见着这位老军人,牡丹就本能地放开江伯母的手,立正站好鞠躬:“江伯父新年好,牡丹祝您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这孩子,”洪怡拍手大笑:“赶快进屋,”说着还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让你别出来露脸,看把丹丹吓得。”
江沉山也被逗乐了,摸着自己的这张老脸:“我都退了。”
讲句掏心窝的话,他就画画这么一块心头肉,只想她一辈子安安稳稳,是真的没料到他丫头会在姻缘上这么出息,他对牡家对女婿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当年他被上面带走配合调查,亲家可是使了大力通关系,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却怕拖,画画那事要不是他事了得快,只怕没那么容易消停。
进了屋,牡丹脱了羽绒服洗了手,就被洪怡给摁到了餐桌旁坐着。
江画招呼吴清挨着牡丹落座,后便拿出了她爸珍藏的好酒:“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将手里的茅台杵到牡丹眼前,“看到没,好些年头了,家里就三瓶,剩下那两瓶老头说了等你爸我公公来了京都一起喝。”
不等牡丹说话,江沉山就问道:“亲家最近还好酒吗?”
“好,过年这几天,我和哥天天陪他来两盅,”牡丹见洪怡还在忙,想起身搭把手,只是还未站起就又被江画按了回去,“你坐着便好,我妈端了菜就来。”
洪怡闻言忙不迭地附和:“对对对,你坐着,我就端两盘菜,”菜上桌,拿了酒盅摆上,“你家那个大平层知道在哪吗?”
牡丹看着江画给她倒酒:“我妈说是在三环,应该离这不远。”
“确实不远,”洪怡今天也准备吃两口,点了点自己面前的酒盅,示意闺女倒酒:“开车也就二十分钟,”自隽子要入职Q大,他们老两口就忙不停,高兴啊!
“那挺好的,”牡丹没想到这么近:“我爸妈来了有您和江伯父带着,肯定很快就能适应京都这里的生活,一会我必须得先敬你们一杯。”
“我已经跟亲家约上酒了,咱们还要带着羊羊一起去京郊钓鱼,”江沉山在部队待久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动筷子吃饭,”还不忘招呼吴清,“清丫头也不要客气。”
吴清哪敢放肆,在昨天之前别说是她,就是她哥都不知道画姐是传说中的“官二代”,还一点不掺假,想想五年前的事,不禁脚底生寒:“我我……我不客气。”
这边热热闹闹吃着晚饭,那边斐韵依去了一趟三水文化传媒,回到她在京都的家中将将关上门就瘫软在地,头抵在门上,回忆着今日白天被那个黑框眼镜男子逼问的场景,心揪得紧紧的。
“都过去五年了,那事为什么还会被翻出来?”
双唇微颤,她梗着脖子吞咽着口水,一滴眼泪从上挑的眼尾滚落,哑着嗓子低低呢喃:“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变得更好一点离他近一点而已,江画什么都有,她根本就不需要努力打拼,我不同,”她不狠便什么都没有。
LOVINGYOU……
随身小包中的手机突然响起,听到这个铃声,斐韵依不自禁地蹙起双眉,面上生起明显的厌烦,但还是打开包拿出手机接通,声音没了暗哑,变得清甜娇柔:“你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双眉蹙得更紧:“今天吗?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也许真的是天生的演员,这才说不舒服眼泪就落下来了,即便对着的只是一个电话。
牡丹在小四合院吃完饭,并未停留太久,便告别了江家三口,和吴清直奔附近的超市,按着之前列好的清单补足了货,就去往她家附近的一个花店买了两束鲜花和十来盆好养活的绿植,这才打道回府。
送走了吴清,牡丹就开始归置她买来的柴米油盐等等,一直忙到快10点,才腾出手来安置她的花和盆栽。
挑了一盆形象最佳,且最好养活的发财树,拿了一张纸放到长几上,牡丹蹲着落笔:“您好,我是1801室新搬来的住户,以后若有叨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祝新年快乐,新春吉祥!”
将纸折成牡丹花样,又找了一枚今年刚发的新硬币,牡丹取出买花时特意向店主要的粉色小信封,将它们一同放入,后把小信封插在发财树下,便端着它出了门。
连着陪七大姑八大婆喝了八天大酒的燕青,好容易今天逃过一劫,滴酒未沾摸到了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的人:“你就这么一路从扬城开到京都的?”他不知道这世上有高铁、飞机吗?
“正好没事,就自己开车来了,”隐在黑暗中的人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着的烟,声音平静,让人难以琢磨。
“去我那休息,还是回你京郊的别墅?”燕青没等到答案,便叹了口气在前面路口调头了:“我就觉得奇了怪了,别的艺人怎么那么容易被狗仔拍到,你悠悠晃晃的,竟没被人发现,”笑着摇头,“是不是过气了?”
封珃丝毫不在意燕青的打趣:“世界说大,它便是大的,我既然想躲,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好吧,”结果摆在这呢,燕青想不承认都不行:“咱们带点菜回去,我家里有酒。”
回到里华庭,燕青将车停好,封珃戴着一顶三叶草的针织帽,拿了一副黑框眼镜卡在脸上下了车,一马当先熟门熟路地走向电梯。
来到18楼,两人站在门前垂目盯着摆放在地上的发财树,心情有些微妙。
燕青扭头看向对门1801,放轻了声音问到身旁的这位:“我是不是又该搬家了?”现在人真的是神通广大,自跟了封珃,他就成了“流窜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