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此次兴尽过后,并未急着走,手臂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择揉着鼻梁:“同我说说那蒋贵妃”

邓节卧在他身侧,说:“大人想知道什么?”

赵翊眉头微皱着:“你随便说”

邓节默了片刻,道:“我能说的,能知道的,太尉早就已经清楚了。”

赵翊放下了揉着鼻梁的手,转过身搂过她的腰,两人靠得极近,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盯着她的眼睛,而后笑说:“我不过与你闲谈,你何必如此紧张呢?”

邓节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带着凌厉,似刀锋一般,只是他爱笑,笑的时候那刀锋般的凌厉被隐藏了起来。

邓节迟迟不说话,许久后她伸出手来轻轻摸着他的脸颊,他的下巴摸起来微微粗糙,是有了胡子茬,不过看不出来,他的脸虽瞧起来白皙,却半点不似女子般细嫩,她从他的下颌一直抚摸到他的耳侧,他唇边的笑意浓了些,眼中的冷着却更甚,她的指尖抚摸着他的嘴唇,眼中忽然暗淡,似落了的花,说:“是的,大人是我的夫君,终究不是外人,我何必紧张呢。”她的眼里无媚色,反倒有些无奈。

赵翊笑了笑,拉过她的冰凉手放在手心里摩挲,道:“炭火烧得这么旺,手怎么还这么冷”至此也不再提蒋贵妃了。

赵翊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却也不像是要留在此过夜,过了一会儿见她有了困意,赵翊方才起身,邓节动身要给他更衣,赵翊却道:“别起来了,睡觉吧”

他站在那里穿衣服,邓节思忖片刻,开口:“大人,我那奴婢。”

“已经斩了”赵翊轻飘飘地说,语气微微利落。

“什么?”邓节瞪圆了眼睛。

赵翊冲她笑道:“我说了两遍,是你不开口求我。”系好了衣裳,推门便离开了。

邓节一夜不曾睡熟,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方才睡着,醒来见天边蒙蒙发亮,金儿坐在案几前,眼睛又红又肿,不敢发出声音,正摸摸的抹眼泪呢,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道:“夫人”

邓节料想赵翊不会真要她命,但仍心中惴惴,如此她松了口气,道:“太尉可责罚你?”

金儿红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讲。

邓节拧眉道:“怎么了?”

金雁沙哑地道:“夫人,我没事。”

邓节说:“你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太尉命人打你了?”

金雁说:“没有,太尉不过将奴婢关在柴房关了自责,奴婢是自责”

邓节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

过了几日,赵翊下朝回来,手中的笏板一扔,司马煜立刻接了住,手中微滑,险些落在了地上。

赵翊走很快,他本生得俊,又是上好的衣服架子,长腿窄腰,一身黑红的朝服他穿着显得贵气非凡。

带赵翊坐下,司马煜双手呈上一绢帛,正色说:“主公,这是府中下人在打扫邓夫人屋子时无意发现的。”

赵翊狐疑的拿了过去,一展开,眼睛便眯了眯,瞧不出喜怒,看完折了两折,说:“邓盛让邓节杀我。”

司马煜不敢接话。

赵翊舔了舔嘴唇,笑了:“这信你看了?”

“看了”

赵翊随手扔在案几上,端起茶来喝:“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司马煜说:“臣觉得邓夫人或许是无辜的,这其中有诈,是有人要害邓夫人。”

“哦?”赵翊眉间舒展,兴趣盎然:“为何会这么认为?”

司马煜说:“若是真的,夫人读过此信为何不立刻烧毁,留着它岂不是留着祸根,即便不烧,也定会谨慎藏之,又岂会被打扫的奴仆轻易发现。”

赵翊忍不住拊账而笑,笑罢,换了副正色的神情,道:“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回主公五年”

“五年,五年,有长进”赵翊夸道,一只脚踩在案几上,冷笑道:“我身边一小小行军司马,都能看得出来这其中阴谋,都能知道这是嫁祸于夫人的诡计,你说,我们的敌人是何等的愚蠢,这样的鼠辈,他配与我为敌吗?”赵翊冷嗤:“有敌如此,我心甚悲!我心甚哀啊!”

司马煜只轻叹一声。

赵翊道:“你再猜猜这会是和人所为?”

司马煜试探道:“吕复”

“吕复”赵翊眼中有调侃之意,点头道:“有可能,有可能,破坏我们与邓家联盟于他有好处,不过吗,若真是他,这太尉府中上下,都该杀。”他的声音骤然阴狠,他向来是喜怒无常,道:“吕复,他的人若能深入到我的府中,你说,我这府中的戒备该是何等松懈,是不是都该杀?”

赵翊见司马煜面色铁青,畅快笑道:“况且,这并非吕复作风,他吕复自恃四世三公,独霸天下四州,号称强兵百万,睥睨天下,向来称我等为阉党之后,更视邓家为草莽,焉会如此?”

赵翊身子前倾,手肘压在膝盖上,慢慢地教司马煜:“若是我信了这封信函,我会怎么做?我定会暗中调兵南线,可是此时我大军正在北边沿线与吕复对垒,我手中哪里还有兵可以调?”

司马煜眉头紧锁:“没有”

“不,我有,我还有一支把守颖都,拱卫天子的龙虎精骑,不可抽兵南调之时,我只得让这只军队南下急袭邓盛,而如此一来,颖都空虚。”

司马煜恍然大悟:“这难道……难道是天子的阴谋。”又咬牙切齿地道:“这帮人简直太可恨,若无主公一家,他们早就饿死在了洛阳,这帮家伙非但不知恩图报,反倒还处处暗害主公,我立刻就去严查此事!”

赵翊制止住他,淡淡地道:“不必,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他的眼眸越发狠决,笑意却不减:“这次就遂他心愿。”

赵翊冷声说:“去,现在便将邓节和她那奴婢幽禁起来,再透些风声给宫里。”

司马煜道:“臣立刻去办”

……

当日午后,邓节正在小憩,将按例取来的果品赏给了金儿。

就在此时,忽然一队带甲的府兵闯入,个个提刀带剑,金儿不曾见过这等阵势,登时吓傻了。带头那人邓节见过,正是那日颖都城外接他们的行军司马司马煜。

司马煜略施一礼,道:“夫人,主公请您同下官走一趟。”

邓节心中疑云遍布,问道:“将军,这是要将我们带去哪里?”

司马煜道:“是主公的命令,原谅属下是奉命行事不便多言。”

邓节只略做叹息,便起身道:“好”理了理衣裙,随司马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