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皇后吉祥》是一部清宫升级剧,由著名编剧马原执导。他们今天拍摄的是女二翡玉黑化,和男宠赵德胜合谋陷害女主的戏份。

九点五十,姜韵白和另一个太监站在片场,整场戏将于十点正式开拍。

“咱们下午三场戏,预计晚上九点收工……”导演棚内,副导耐心的汇报工作。

“嗯。”马原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微博。现在《皇后吉祥》已经拍了2/3,预计下月杀青。作为圈内资深从业者,马原拍的没有任何惊喜。

“那两人是做什么的?”马原收起手机,在看向摄影棚时,突然皱眉。

副导顺着目光看去,现在摄影棚清场,里面站了两个太监四个宫女,马原看的是太监位置。

副导不确定道:“太监?”

“我知道是太监。就这个气质长相,一会怎么演?”马原指着姜韵白。

此时姜韵白已经换好戏服,一身太监服合贴的穿在身上。姜韵白身高腿长,再加上独特的气质,看起来不像太监,倒像微服私访的俊秀王爷。

简单讲,姜韵白单单站那就十分抢戏。

“换个群演?”副导连忙补救。姜韵白要是主角,这是天生的主角气场。但他现在演一个背景板太监,这就是严重的减分项。

“算了,先拍第一场。”马原叹气。他中午有场饭局,打算将镜头后期处理。

十点一到,场记按下场记板:“A!”

……

“云贵人,这是御膳房新送的流云酥……”

精致奢靡的软榻上,太监赵德胜极有眼力劲的伺候。

翡玉朱唇轻启,舌尖卷了一下赵德胜指腹,双方气氛旖旎。秋蝉宫的太监丫鬟看到这一幕,均识趣的低下头。

“咦?”马原本打算切成近景,只是看到小太监时一愣。此时姜韵白垂着肩,背部微偻,双手贴于腿侧,低眉顺眼的没有任何抢镜。

马原环顾四周,现场人员全都看着翡玉和赵德胜互动,根本没人注意小太监。

“演的不错啊?”副导看着姜韵白方向。内行看门道,姜韵白外形出色,能演的毫无存在感……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应该是科班出身。”马原猜测。又接连看了两眼,这才放心的继续拍戏。

片场中央,姜韵白按场记要求当着一个合格背景板。姜韵白外形出色,但也因为太过出色,经常错失一些深刻角色。比如痛失爱女的父亲,任人欺凌的社会青年……这些都需要普通长相才能更有代入感。

要是普通演员,大多只接和自身气质相仿的角色。但姜韵白并不认输。在错失一个心怡角色后,姜韵白息影两年,碾转各大影视基地和国外学院,为的就是将自身气质收放自如。

经过两年学习,姜韵白在角色揣摩方面极有心得。两年后,姜韵白接了一个商贩角色。这是一个市侩,会因摊位问题争论不休,但会在惊险时刻勇于救人的普通人物。

定角消息发出,全国媒体一致唱衰,但姜韵白一意孤行。

一年后,影片上映。姜韵白以商贩角色拿下当年最佳男配奖。姜韵白扮演的商贩有血有肉,更有不少影迷走出电影院,才知道商贩是姜韵白扮演。

姜韵白一角成名。之后数十年里,又相继接演了不少复杂角色。这些无论是铁血帝王还是柔情父亲,均被其演绎的极其深刻。姜韵白在华夏演艺圈的地位不可动摇,更被评为全球最伟大的男演员之一。

下午一点,太监戏份结束,姜韵白和群演们一起吃着盒饭。

“今天进度快,估计八点就能收工。”大聪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大大咧咧道。大聪是之前和姜韵白搭讪的群演,今年二十九岁,在影视基地漂了七年。

“应该很快。”姜韵白闲聊,目光却放在面前的盒饭上。这是一份茄子盖饭。盖饭饭量很大,但茄子就像泡在油堆里,黑乎乎的,仿佛咬一口就能让五脏六腑起腻。

姜韵白夹了一根茄子,有些犯难了。

秦知章路过时,便见一个太监群演坐在台阶,极其为难的夹着茄子。十月份的阳光正好,太监戏袍皱皱巴巴,但小太监长的清俊,在一众群演里面十分显眼。

“他们吃的什么?”

秦知章指向姜韵白的方向。姜韵白是和群演坐在一个仿古宫殿前,他们有二十多人。四周都是一些旧衣架,道具箱之类的摆设,和主演那边泾渭分明。

“我看看。”小陈连忙跑了过去。

半分钟后,助理小陈拎着一份盒饭过来:“应该是红烧茄子?”这份茄子黑漆漆的,实在跟红烧不挂边。

小陈举着盒饭,秦知章用筷子扒拉了两下……这么油的茄子真的能吃?

秦知章朝群演方向看去。现在小太监已经放下盒饭,正拿着一个馒头,一口一口掰着吃。

“叫负责人过来。”秦知章收回目光。

不一会儿,副导迈着肥胖的身躯,三步并做两步的跑来。

“秦总。”副导讨好道。

秦知章是鼎盛总裁,华夏福布斯最年轻的掌舵人之一。之前鼎盛一直从事房地产,材料研发等重工科技,直到去年才进军影视行业。

鼎盛是《皇后吉祥》最大投资商。

秦知章看向小陈。

小陈指着盖饭,直接说起剧组伙食问题。

“这是合作商家送过来的……改,我们一定改!”副导擦着汗保证。

基地就这么大点地,各剧组合作商家不一样,但饭菜质量大致相同。《皇后》剧组没有主抓伙食,但也没有苛待。只是这些话只能闷在心里,群演伙食必须改善!

小陈看向秦知章。

秦知章点了点头。他今天不是单纯探班。鼎盛虽然财大气粗,但刚刚进军影视行业,在娱乐圈地位不稳。经过商业团研究,鼎盛打算投资一部以演技为噱头的选秀节目。

现在节目跟罗海卫视谈的差不多,要是进展顺利,预计下月中旬可以正式海选。

秦知章想邀请马原担任节目评委。

秦知章朝导演棚大步走去。在拐弯时,朝宫殿方向看了一眼。此时小太监离开,其他群演正在大口吃着盒饭。

秦知章收回目光。

下午两点,剧组正式开拍。姜韵白扮演的是一个背景板大臣。可能是导演离开,副导导戏,下午戏份拍的十分顺利。

晚上七点,姜韵白和大聪等人一起领盒饭。

大聪打开饭盒,表情十分惊喜:“剧组大方了啊。”

饭盒里是一荤一素再加二两米饭。除此,剧组还提供了皮蛋粥八宝粥。就连餐后水果也准备了半车……

“是大方了。”姜韵白心情大好。他中午只吃了半块馒头,现在胃里面一点食物也没有了。

众群演们吃的痛快。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姜韵白在《皇后吉祥》杀青,又相继辗转其他剧组。可能是同为群演,姜韵白和其他群演经常碰头。

几人结下不错的友谊。

半个月后,姜韵白戏份全部杀青。姜韵白准备休息两天,大聪几人给姜韵白践行。

众人约在影视基地南侧的烧烤店。

酒过三巡,大聪帮姜韵白倒了杯大麦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现在姜韵白戏份拍完,明天离组。

“参加海选吧。”姜韵白抿了一口茶水道。

“《演员制造》?”大聪一愣。

《演员制造》是鼎盛和罗海卫视联合举办的演技真人秀节目。节目规则和几年前的演唱选秀相近。

节目组将会在全国举行演技海选。海选分为华东,华南,华西,华北四大赛区。只要热爱表演,不限年龄,职业,外形均可参加。各赛区前五名将会集中特训,进行全国实力角逐。

“对。”

这是一场全新新颖的真人秀节目,影视基地有不少《演员》海报。姜韵白了解完节目规则,果断报名。

“听说十五号正式海选。”大聪捏着酒杯道,现在《演员制造》官方微博已经开通。因有鼎盛投资,这两天网上闹的沸沸扬扬。

“要不要参加?”姜韵白问。

姜韵白看过大聪表演,大聪不是天赋型演员,但在影视基地漂了七年,各种角色还是十分有技巧。

大聪有些犹豫。他接了三个剧组,要是参加选秀,这些工作都得黄了。

“赵哥,咱们一起去?”大聪看向一旁的赵亮。赵亮今年三十五,在影视基地漂了十五年,属于基地的资深级群演。大聪和赵亮关系不错。要是赵亮去了,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啊……我不去了。”赵亮闷了一杯酒。

“不去?”大聪疑惑。

姜韵白同样疑惑。赵亮个头不高,穿着件灰色夹克,眼角有些下拉,个人形象在娱乐圈里并不出众。

赵亮为人沉默寡言,姜韵白跟他不熟。但多次见赵亮一个人在角落里练台词,他练的都是主演角色。这是和剧组演戏时,完全不一样的风采。

“干嘛不去?”大聪郁闷了。

赵亮沉默了一会,吃了块拍黄瓜道:“家里来电话了。我想着年底回家,回去开个小吃摊……”

赵亮说起未来打算。

大聪越听越难受。基地人来人走,他每年光舍友就能换十几波。群演并不好走,只是这么多人放弃,他也没想过赵亮会放弃。

“我干了十五年群演,演过最大的角是《皇庭秘史》里的侍卫。三秒镜头,连一张正脸都没演到。我以为我会火。但日子还跟以前一样……我不想放弃,但凡有一点希望,我真的不想放弃。”赵亮越说越大声,到了最后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群演在普通人眼里新奇,但在圈内就是最底层。没五险没社保,一个月工资四五千,要不是凭着一夜爆火的梦想,根本没人能坚持下来。

“我是没勇气再呆了。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还有机会……”赵亮哭了一会,对其他人鼓励。

今天过来践行的有七人,众人想起心酸经历,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严肃。

“今天是给小姜践行的,咱别说不开心的。”有人活跃气氛。

众人又要了两箱啤酒,等喝到凌晨三点才散场。

大聪喝了七瓶,醉的不省人事,由其他人搀着回宿舍。姜韵白只喝了一瓶,准备打车回家。

姜韵白刚站在路口,身后传来一道犹豫声:“那个……”

赵亮晚上没喝多少,只是借着酒劲发泄情绪。现在风一吹,酒劲也醒了大半。

半小时后,姜韵白和赵亮坐在一个24H馄饨店。

赵亮吃了半碗馄饨,十分歉意道:“对不住了。”

今天是姜韵白践行宴,他一个人给搅黄了。

“没事。”姜韵白帮他倒了杯热水,接着问:“真打算回去?”

“跟家里说的年底……还是有些不甘心。”赵亮虽蹉跎了十五年,但还是不甘心这样回去。

“报名了没有?”赵亮问。

“报了。”姜韵白喝了口馄饨汤。

“你看我这记性。”赵亮一拍脑袋,接着道:“你进剧组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姜韵白长的好看性格好,能很轻松的和大家打成一片。这样的人光站在那就是焦点。两人虽然交流不多,但赵亮对姜韵白十分关注。

赵亮说完自己的初印象,接着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我感觉……你以后会火。”

赵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就是感觉姜韵白会火。

“没有不一样。”赵亮刚说到一半,姜韵白打断。

赵亮疑惑的抬头。

“我们没有不一样,我们都是演员。还有……”姜韵白顿了一下:“反正是年底回家,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机会?”赵亮迷茫。

“现在十一月,离农历过年还有三个月。”姜韵白说的正是《演员制造》。

赵亮盯着馄饨发呆。

双方聊到凌晨四点,姜韵白迎着凉风回家。

娱乐圈里沉沉浮浮,很难有人攀登至顶峰。像赵亮这样的情况属于普遍现象。姜韵白不认为自己是鸡汤大师。但他不想赵亮这么放弃。也许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凌晨五点,姜韵白熟门熟路的走进单元楼。

直至姜韵白身影彻底消失,单元楼南侧的车灯亮了一下。

“闫哥……”小陆看向后视镜。小陆是闫冬的私人助理,昨天晚上十点,闫冬赶完通告。直接要求自己把车停到这里。

闫冬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坐着睡着。直到刚才青年路过,才从后座猛地惊醒。

闫冬看着姜韵白离开的方向。

昨天工作太烦,他只是想离姜韵白近一些。这才让助理把车开到楼下。

闫冬没想着碰面。而现在……姜韵白怎么这么晚回家?

闫冬自嘲。从分手的那一刻起,两人就没有关系。他有什么立场在意姜韵白。

闫冬越想越烦躁,随后吩咐助理:“开车。”

助理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听命的驱车离开。

黑色商务车越开越远,闫冬朝车后望去。此时姜韵白的楼层已经熄灯,看不到任何影子。

闫冬更加心烦意乱。

姜韵白……为什么这么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