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汤因为这一抖顿时溢了出来,风逐洲被一烫,立马‘嘶’了一声。
朝去意抬眸,眉间沉下。
旁边的郎胡赶忙替风逐洲将汤端来,风逐洲嘴里咬着被烫的地方坐到朝去意旁边,心不在焉想着昨天今垂兰被朝去意严厉惩罚的哭包样子。
饭毕,风逐洲跟着朝去意回了屋里,朝去意背对着门,只给了自己一个背影,侧面看去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他莫名就感觉——
眼前这人心情不是很好。
难道是察觉是他惹事了?
风逐洲心里微沉。
在这种状态里,他没敢轻易说话,直到朝去意转过脸来,一双睡风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风逐洲当即被这一眼看的什么都不想想了。
“仙君,”他走上前,笑眯眯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若是我做错事了便罚我,我保证听话……”
“伸手。”朝去意道。
风逐洲愣了愣,然后听他所言将手伸来。
朝去意眉心皱得更紧,风逐洲观察着他的神色,立马换了一只手。
这次那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朝去意伸手握住他的指掌,抬起,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往他往塌上带去。
风逐洲在眼前人主动碰到自己手的时候就已经神魂颠倒,如今看着他带着自己往塌上去,更是找不到东南西北,痴愣愣的就跟他坐了上去,心跳鼓动,内心挣扎,半晌从喉咙中挤出:“仙君……”
“疼不疼?”朝去意道。
风逐洲:“啊?”
他低头,正看到自己手被握住的地方,是方才被烫伤的地方。
吃饭的时候满脑子想得都是火烧灵天洲各处的事情,这芝麻大点的小事倒是被忘记了。
风逐洲看着那处小小的红迹几秒,而后小声道:“有些疼。”
朝去意转身,在塌下格中取出一罐药来,松开风逐洲,沾取些许覆了上去,淡淡道:“人间这里不是秘境,灵力没有那边的充盈,你是精灵,消耗的该比我们快些,也难以修复,不要过于浪费灵力,也要小心不要受伤,知道吗?”
风逐洲怔愣。
“我其实……”
“我知道你能力很强,”朝去意声音沉沉道,“但你不是凡间之物,如果有一天灵力耗尽,又无法恢复,该如何是好?”
他话落,风逐洲霎时心口一热,抬头,“仙君舍不得我?”
朝去意一愣。
风逐洲凑前一步,紧紧看着朝去意,“仙君是不想让我离开,是吗?”
朝去意被这几句连来的问题问到有些反应不过来,声音迟钝,延续了好久,才后知后觉他心中究竟的想法,微微抿唇,“不是。我只是……”
“仙君不许口是心非,”风逐洲忽而笑了,注视着朝去意,“我是不想离开仙君的。”
“我很喜欢仙君。”
空气中一瞬间安静下来。
朝去意胸口起伏,被这一句纯粹的‘喜欢’直撞入心,忽然有些发怔起来,视线偏离,皱起眉。
风逐洲看着他躲避的模样,出声笑了起来,“仙君第一次被人说喜欢?别怕……”
“以前他们也是这样说的。”朝去意声音很低。
风逐洲脸色一变,立马眯眼道:“谁?”
朝去意唇边有些无味的笑色,神思回想到以前,又渐渐从曾经抽离,转过脸看着风逐洲,“你喜欢我?”
风逐洲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在朝去意打量的目光中,他颔首,难得的不自在,咳嗽:“我也是第一次,或许有些唐突,不过仙君给我的感觉确实不同,细想该是喜欢。要是仙君不介意,左右没什么影响,我们可以慢慢……”
“不必唤我仙君。”
风逐洲倏然抬头,眼中有些难以克制的热络。
这意思是?
朝去意手放在风逐洲头发上,顺着他发旋摸了摸,确实感觉到舒适,微微勾起唇,带了些笑意,“你如果愿意,就叫哥哥吧。”
风逐洲:“?”
他大脑发懵,便见朝去意起身。
见天色已经晚,他净身便准备休息,兀自休整完,而后躺在了床上。
风逐洲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个木头,站了半会儿,直到朝去意不解看来,才终于动了。
风逐洲想明白朝去意这反应是什么意思,顿时脸上古怪,到他旁边,“仙君,我的意思不是……”
朝去意皱眉:“衣服脱了,净身再睡。”
语气还真的像兄长对自己的小辈。
风逐洲看着朝去意责备的神色,不知怎么有些委屈,但在他审视的目光中,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低头,在被子上发泄一样蹭了几下,直到平静下来,才叹了口气,扭头去清洗。
……
是夜。
风逐洲被这离谱的发展纠结到翻来覆去睡不着,转过身盯着朝去意的睡颜,凑近过去。
很快,原本安安稳稳睡着的人便一如昨夜察觉什么,偏移,直到触到温暖才停下。
风逐洲看着在自己怀里取暖的人,好笑,“兄长还需要弟弟暖身?”
无人回应。
风逐洲伸手轻轻一搂,与人挨近,眯了眯眼,而后目光落在月色之下静静睡着的人粉白的唇上。
他盯了半晌,靠近。
最后偏移,吻轻落在了朝去意垂落在枕上的发间。
手指握紧,许久,风逐洲才起身,声音沙哑,“……熬人。”
……
翌日,朝去意醒来,身边的人早已经不见。
他起身收拾好之后,出门,便见到渡长生守在门口。
有些破碎的衣物被换下,转而穿了一身格格不入红衣,头发被人精细梳在了后面,露出原本骨相不错的眉眼,看到朝去意出来,渡长生碧青色的眼中划过一丝尴尬,拱手作礼:“恩人早。”
朝去意:“……”
“阿逐呢?”
“风公子?”渡长生怔道:“我来了之后并未见过他。”
“你何时来的。”朝去意道。
“回恩人,卯时。”
卯时?在卯时时他便出去了?
朝去意皱皱眉,收敛思绪,问渡长生道:“你找我可有事?”
渡长生摇头,而后犹豫,“我想、可以服侍恩人……”
朝去意却笑了笑,“我不习惯别人服侍,你不必多想,好好照顾小小,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渡长生低着头,喏喏应了一声。
说完朝去意便叫他回家,抬步去了书房。
书房中,今垂兰发揪上拴着一根绳子,提着笔在摇头晃脑的悬梁打瞌睡。朝去意低头看了一眼,素白的纸上鬼画符一般划了密密麻麻的字。
他不由有些想笑,靠在门框处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小灵剑励志的抄书时光,便听到了外界想起一道轻快叮当的脚步声,今垂兰倏然惊醒,朝去意也转眸看去。
阳光错影的回廊下,红衣少年手中握着酒葫芦,走两步饮一口,身影欣长,姿态潇洒。
看到朝去意,他将口中清酒咽下,笑眯眯打了个招呼,“哥。”
朝去意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觉得哪里有些变化,颇有些奇怪道,“你……”
“高了?”
风逐洲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哥,我毕竟都是几百年以上的精灵了,个头也该高一点~”
朝去意:“……”
几百年?
今垂兰刚从一睁眼就看到朝去意的惊悚中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立马就呲牙道:“你个几百年的老不死!有什么脸叫公子哥!”
风逐洲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酒,“关你什么事。”
然后他低头,又看了一眼书桌,“你画咒呢?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垂兰低头一看,顿时惊觉,立马埋头要挡,但一动牵扯到了脑袋上挂在梁上的绳子,他头皮一阵酸痛,‘嗷’一声叫了出来,带动笔墨倒地,鸡飞狗跳。
风逐洲一言难尽。
朝去意注意还在风逐洲身上,心情也很是复杂。
任谁都昨日刚认一个弟弟,今天就发现弟弟比自己年长许多,心里都会很微妙。
风逐洲抬头看到他的表情,乐了。
朝去意情绪鲜少外露,如今眉头皱起,欲说又止的模样,极其鲜活,不由就想让人多逗逗。
“哥,”他故意开口,笑眯眯的问道:“在想什么呢?”
朝去意斟酌:“精灵的平均寿命多少?”
风逐洲看他真的在很严肃在想这个事情,心中暗笑,但最终还是没太将人逗狠了,“啊……这个很长,我这个年纪算是少年期。”
朝去意若有所思,转身回屋走去。
风逐洲赶忙跟上。
而转头一眼,他看到还没有走,穿得姹紫嫣红的渡长生,眉头顿时一皱,莫名其妙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
今垂兰将脑袋上的绳子解开,走到渡长生面前,瞪着他:“长生穿成这样比你好看多了,还比你年轻,你最好给我收拾干净你那点破心思,离公子远一点!”
风逐洲:“……”
……这乱七八糟的什么跟什么?
今垂兰一眼就看出了风逐洲对朝去意心怀不轨。
进了屋,他死死盯着他,另一边一个劲将渡长生往朝去意面前推,“公子,郎胡被我派到外面去看外面那些人了,小渡想报恩,你就让他在你身边呆着吧,我也放心。”
风逐洲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今垂兰冲着他像个凶恶的兔崽子一样呲了呲嘴。
风逐洲目光扫过渡长生,发觉这个人衣物发饰都是精细收拾的,而且脸上还有那么几分姿色,顿时就不顺眼了起来,撑着下巴看向朝去意,明目张胆的哼了一声。
朝去意唇角微动,隐约露出些笑意,又淡淡压下。
“好了。我这边不用人服侍,你若是需要,可以带长生去学学城中事务,也好有个帮手。”
今垂兰立马道:“那哪儿行,我叫他主要就是为了……”
说着,看着朝去意看着他的目光,今垂兰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从来都不想给公子多添烦恼,心里纠结半晌,还是蔫了吧唧的应了下来,“是。”
风逐洲笑容立马灿烂出现。
朝去意看他的模样,轻轻勾笑,目光回落,放在了桌面方才找到的书上。
风逐洲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定眼几个大字,顿时唇角一抽:
《上古精灵传说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