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藏光整个人被拍陷在土壁里,他脸上狰狞,从土壁中爬出,阴鸷的将目光看去,却看到风逐洲脸上顿时露出狂喜。

但狂喜了瞬间他就暴躁了起来,从土壁中爬出一脚踹向死去的鱼龙,将他的头颅踢向血潭,“这么好的灵物!废物!为什么没有吞噬?!废物!废物!废物!”

朝去意听言便明白了一切,心中顿沉。

当年寂空寺舍利吞噬了万千信徒的信仰之力化灵,就是因为眼前之人的利用吞噬之力催化。待舍利成佛之后,他利用舍利佛勾引僧人破欲而获取扭曲的满足感,达到那些人对舍利佛极大的忠诚,而演化而出了更多的信仰之力,使得舍利能力越强,灵力越多。

藏光在利用这种办法,就好似在圈养灵物,从那里吸收灵力反馈自己。

当年他在寂空寺百口莫辩,最后只来得将藏光打成重伤而回到朝氏,现如今藏光却没有死,而且还逃来了这种地方休养生息,竟暗中酝酿出如此大的新祸。

朝去意伸手,将风逐洲往自己的方向揽来。

风逐洲察觉,微微一愣,转过头道:“仙君?”

朝去意微微抬起下颚,“到后面去。”

将风逐洲不惜暴露带过来的原因,是他圈养出来的东西发现了风逐洲是精灵的身份,而欲将之吞噬。

风逐洲笑:“仙君,我很强的……”

“听话。”

风逐洲感觉到放在他肩上的手滑在了肘旁,手指滑动带动了衣物上饰品清脆的碰撞。

一瞬间,就好似有一点火星从眼前之人的指尖蔓延,他顿时感觉两人接触的地方传起一阵又一阵热意。

转过身,风逐洲喉结滚动,视线在朝去意的手上落下又匆匆移开,点头,“好。”

朝去意将风逐洲挡在身后,藏光此时泄愤完看了过来,目光看到风逐洲到了后面,又看朝去意,脸上顿时讨好,“殿下。”

“你这位朋友能不能……”

朝去意手腕转动,垂兰剑发出轻盈的嗡鸣,态度明显。

藏光脸上顿时就失望了下去。

“好嘛、好嘛……那我就——”他话音一落,发出尖锐的大笑,猛然冲向朝望。朝望避之不及,胳膊上被他极长的指尖化出了深深的血口,立马沉然,独生剑从下自上猛地化出一道剑芒,藏光躲开又冲击而上,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中二人瞬间交手起来。

朝去意皱眉,风逐洲此时靠近过来,低下头道:“仙君,这到底是什么人,你见过吗?”

朝去意道:“很久以前了。”

他看向死去的假神,发觉什么,在它额间一划,一枚白润的骨鱼之链便落了出来。

那枚骨链模样奇异,通体白色,由极细的黑线衔接,鱼头衔尾,落在地上却未沾鲜血和泥土,反而轻轻悬起。朝去意伸手,那枯鱼链便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只入手片刻,他便感觉到了充盈而纯粹的灵力在其中蕴含。

也就在此时,藏光与朝望交锋有了结果,对战发出猛烈的碰撞声而各自散开。藏光耳旁的离火之坠晃动,稳停在地,邪邪笑道,“你这个弱小子,百年来倒是修炼的不错。”

朝望皮肤冷白,森森然地看他,毫无情绪。

“但你以为就这样能抵御我?”藏光脸色狰狞:“痴人说梦!”

他手中滔天的灵力忽而出现,幽蓝色的光芒大盛,竟与朝去意的灵色如出一辙!

百年之前,他就是用这种灵力迷惑众人视线,将所有一切的罪过都加在了兄长一人身上。

朝望握着独生剑,骨节咯咯作响,眼里赤红,眼中酿出滔天的恨意,猛地冲袭而上。

本就脆弱的树洞在这种程度的灵力相撞之下终于崩溃,四周尘土簌簌落下,风逐洲挥手一道强横的灵力瞬出,立刻打通了地面,伸手将朝去意抱了出去。

外面一直焦急等待的朝氏弟子见状都大松一口气。

“是大公子、大公子出来了!”

在他们心中不论真相如何朝去意都是族中最为让人敬仰的存在,自然对他极为关切。

朝去意站稳,朝望与藏光便也斗了出来。

天空中幽蓝色的灵力同绯光碰撞,因为吞噬了信仰之力,藏光举手投足间的灵力都含着金光,极其充盈,朝望纵然现如今是灵道数一数二的灵首,长久消耗下去最终还是露出了疲态。

一次灵力被打退,朝望后退几步稳住身影,眸中一厉,呵道,“结阵!”

他话落,朝氏子弟们纷纷行动了起来,手中抽出一张黄阵,灌入灵力,很快一道阵术从地面涌起向藏光飞速扑围而去。

发觉那阵术出现,风逐洲微微皱眉,轻‘恩?’了一声。

衣角碰到阵法响起嘶嘶的声音,藏光脸色一变,立马后退,目光极其阴沉的看着人铺天盖地笼罩过来的阵术。

“困仙阵?你竟然将这种阵带了过来!”

朝氏困仙阵,原名困神阵,但因为世间只有金日神而用词冒犯,故将神字改为了仙,是已经失传极其强横的缚灵阵术,现如今在族中也不过保留了不过可以使用三次的纸符。

困仙阵极其强横的向藏光扑去,到最后他避无可避,最终被困在了地上。

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藏光怒骂:“卑——”

话未说完,朝望一剑捅入了他的胸口。血液溅到脸上,他皮肤冷白,搅动着剑柄:“当年,”

“为什么要污蔑他?”

“污蔑?”藏光面色痛苦,却是大笑几声:“我没有听错吧,朝家主,在这种时候你要和我翻旧帐?!”

“当事人就站在这里,你不如问问他,比起恨我这个栽赃陷害之人,还是他更厌恶你们!”

他的声音歹毒,“你们要是相信朝去意,他能被困在奉神台里吗?啊?可笑,困在那里你们是要让他做什么?让他独自一个人镇守了二十年的丹鸟和魔神,哈哈哈哈!”

“你住口!”朝望目眦尽裂,浑身的气血翻涌。

曾经的一切在此刻冲涌上了脑海,一幕又一幕,犹如噩梦厉鬼不肯放过。

素来冷静的脸上露出奔溃,朝望瞬间浑身冰凉,根本不敢回头看朝去意的眼神。

“装模作样,”藏光冷嘲。

目光移动,他看向朝去意,声音又忽然低柔下来,“殿下,你看,我当年没骗你的。”

“朝氏、还有那什么元宗,没有一个好的东西。殿下,我们同承一门,我们才该是一起的,神明该是由我们来侍奉,是他们从我们身边夺走了你,是他们……”

一道剑光忽然从耳边划过,藏光瞳孔剧缩,而后感觉耳边一股热流,手指碰去,碰到的是满手的鲜血和毫无温度脱落的耳朵。

他面色惊恐,突然“啊啊啊啊”痛叫起来,朝望见此往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去。

朝去意一袭白衣,手持垂兰剑走来。

低头看到在藏光手中的耳朵,他目光落在那没有丝毫变化的离火之精上,淡淡道:“当年见面你便与我说同承一门,既然同承一门,何必做这种伪装的东西混肴视线?”

藏光倏然一顿。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话,藏光大笑起来,“我是什么?我是什么东西!”

他脸色骤然一变,森森然抬头:“殿下现在已经被他们蒙蔽了!”

“这片大洲,所有的子民、所有的人,本该信奉我们!所有的一切该由我们供奉!”

藏光手中腾然出现幽蓝色的灵光,幽若鬼魅,沾染到困仙阵之后腾然灼烧而起,“为什么他们偏偏选择你去修炼通月之术?为什么不告诉天下所有人你在镇压妖魔!殿下从来都没有想过吗?”

“他们在利用你!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让你去做!你师父一直在骗你,他暗藏祸心,蒙骗神明,我们才是真的供奉者,你师父是骗子,是骗子!!”

朝去意目色一厉,比藏光更强盛的灵力霎时间出现,将他刹那全部吞噬。

困仙阵化为灰烬,连同着其中的人,藏光无法抵御,在火中却依旧不依不挠,“殿下!你要相信我,你信我,你信我……!!”

最后他的声音化作了尘埃,消失不见。

“他死了?”朝望怔然出声。

风逐洲目光扫过,“替身。”

他话顿,眸子微眯,“他说的师父是谁?”

朝望听闻这两个字,顿时脸上神色一变,别开视线。

朝去意胸口起伏,心中涌起的杀意退去,目光扫过地上的灰烬,微微皱眉。

垂兰剑嗡鸣一声,剑意瞬出,很快四处的村人便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个个惊慌的赶来。

待看到眼前场景,他们面色剧变:“这是怎么回事?!”

渡长生立马挡在了朝去意他们面前,开口,“诸位,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显然已经有人认出了渡长生是谁,他破口大骂:“姓渡的!你们一家一开始就对我们的不死神大不敬!现在你居然带着这些人过来?你想干什么?!”

“都滚开!都滚开!”

场面一度混乱,附近的村人早已经被不死神洗脑,即便朝氏子弟过来表明身份,也毫无用处。他们不敢伤害凡人,只能慌忙的去将想要冲过来的人挡住。曾经高高在上的子弟们都个个狼狈不开左拦右补,无措的看向朝望:“家主?!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用结界将他们拦在外面,带回族中。”朝望开口。

他话落,看向朝去意,但还未开口,便见朝去意挽袖收剑。

垂兰剑很快化作了人形出现,眼中迷茫的看向四处。

朝望要说的话一卡,痴愣愣的看着今垂兰,“他是……”

今垂兰还没来得及清醒就看到了朝望那张脸,愤然骂道:“狗皮膏药,你是没完了吗?!”

朝望:“……”

他话憋在口中咽下,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犹豫许久,才没话找话般试探着与朝去意道:“这些人我会带回族中教化。”

朝去意看了他一眼,“现在死生刀在谁手中?”

没料到他会回应,朝望一愣,立马道:“已经继承给了闻不暇。”

元宗屹立于灵天洲经久不衰,除去执掌秘境以外,便是历代宗主会继承一把极其强横的秘器——死生刀。

那是可以斩断天下任何存在的东西,更甚传言它可以斩裂魂魄、断人记忆,但因为现在天下太平,所以此物很少出世,究竟有什么能力众说纷纭。

朝去意曾经为元宗首徒,对此自然清楚。

“不死神祸世,将村中人的魂魄糅杂,只有死生刀能将他们魂魄抽离,”他淡漠道:“带着这些人去找他吧。”

朝望低首,半晌,小声道:“好。”

话落,朝去意便抬脚离去。

这一次朝望没有再出声阻止,也没有攀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离他越来越远。

宁容上前,眼中也有些哀叹,“家主……”

“我们再留不下大公子了。”

朝望颈边的青筋跳起,眼里猩红。

许久,他才平静下来,哑声道:“撤回在森罗城附近的所有人,让兄长好好……”

休息吧。

在没有他们打扰的地方。

宁容低头应是。

朝望苦涩轻笑,转过身,却在转身的一瞬,忽业火自天而降,一道让人心悸的威亚扑面而来,红衣如火的人影骤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风逐洲足踏于半空,俯视着下方之人,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