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先送了赫连荣臻回宫,见?他安置下来,才?被殷勤地送回了坤和宫。
这次是她领着新神鸟头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湖蓝虽然年纪小,倒是挺能稳得住,这样的场面也没?捣乱,一直乖乖在笼子里左顾右盼,很是给她长了脸。
李令姝便也同它玩了会儿,才?叫宫人令它下去?吃些食水。
凭澜就道:“今日可瞧见?了,湖蓝也可爱,娘娘以?后只?管放心。”
李令姝笑笑,没?多言论。
今日虽说没?怎么在前头耗时间,可这一场宴会也很疲累,李令姝躺下便有些困顿,很快便沉入梦境之中。
待她再醒来,已是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苏果和蟠桃伺候她起来洗漱,苏果就说:“娘娘可要去?院子里散散,今日天际晚霞灿灿,很是漂亮呢。”
李令姝扶着她的手出了寝殿,站在大殿之上往天际望去?。
坤和宫不愧是皇后寝宫,自是宽广透亮,前院比皇帝的乾元宫也小不了多少,只?消一抬眼?,就能看到苍茫的天。
今日的晚霞红中透紫,紫中带橘,红彤彤的金乌缩在云层中,却意外点?亮了柔美的云朵。
李令姝静立望天,少顷片刻长舒口?气。
她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进宫以?来的紧迫和压抑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满心舒适。
皇帝陛下这一醒来,天际乌云散尽,一下子便就雨过天晴。
李令姝长叹一声:“真美。”
凭澜从偏殿行来,就看她站在那望天。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皇后秀美无双的脸蛋儿上,好似给她镀上一层胭脂色,平添三分妩媚多情?。
李令姝的眉眼?都染上几分温柔骨,这一刻,她身上的稚嫩之气全然消散,只?剩常人所不及的坚定?与?威仪。
自是凤凰涅槃,重飞九天。
凭澜心里一松,只?觉得她今日是分外不同,言语之间更是恭敬些许。
“娘娘起了,这一觉睡得可沉,”凭澜道,“转眼?便是晚膳时,娘娘今日可有想?口??”
李令姝原是很少点?菜的,一来御膳房的菜色已无可挑剔,二来她在南华殿,不好搞得特别麻烦。
如今搬回坤和宫,虽还是御膳房给呈膳,但李令姝一口?就能尝出来,如今的御膳皆是御厨大师傅手笔,那滋味自然要更好几分。
今日凭澜道要让她点?菜,李令姝突然觉得中午的热锅不尽兴,还想?再来一顿,于?是便道:“晚上就吃暖锅吧。”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记得菜码要准备宽粉、香菇、冻豆腐和腐竹,肉类不用上太多,牛羊各片两盘子就是了,对了让白案师傅擀几种杂面,好下了锅吃。”
宫里有惯用的铜锅,汤底都用早就熬好的高汤,加上枸杞红枣,早秋时节吃最是得宜。
李令姝吩咐完,想?起宫中并不喜吃辣,便又补了一句:“记得叫他们?上一碗油泼辣子,这才?是精髓。”
皇后娘娘开了口?,御膳房便赶紧忙活起来,待呈膳的时候还专门派了个手脚干净的小黄门,专门在边上给皇后娘娘讲都有什么。
李令姝粗粗一看,光是杂面就给做了八种,五颜六色很是漂亮。
她知道这是御膳房巴结,眼?看她搬回来有些时日,过不了多久坤和宫也要开小厨房,到时候御膳房就是想?巴结也难了。
李令姝看那小黄门激动地脸都红了,便让苏果打赏,道:“御膳房有心了。”
她刚要动筷,就听?外面有些响动。
凭澜忙退出去?瞧,片刻工夫便笑着进来:“娘娘,陛下过来看望您了。”
李令姝微微一愣:“现在?陛下?”
她话音落下,就看门帘轻摇,两个健壮的小黄门抬着赫连荣臻的轮椅,从殿门口?进了膳厅中。
赫连荣臻脸上是舒展的笑:“怎么,朕还不能过来找皇后娘娘讨一顿晚膳?”
李令姝忙起身,过来亲自帮他推轮椅。
他这轮椅还挺高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能工巧匠所做,便是没?有现代的那些机械原理和材料,推起来也非常轻松,丝毫没?有滞涩感?。
“如今已是早秋,夜里风凉,陛下出宫来做什么。”李令姝把他推到主位上,看桌子刚好够高,就没?挪动他。
赫连荣臻看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才?温言道:“中午时同皇后一起用膳,朕觉得颇为畅快,咱们?总归是夫妻,以?后一起用膳才?是人之常情?。”
“刚在乾元宫,朕一人对着一桌美味佳肴却是好无胃口?,这才?厚脸皮来娘娘这里讨饭吃。”
李令姝猝不及防被他撩了一下,又被暖锅这么一熏,顿时红了脸。
“陛下……若是嫌用膳寂寞,以?后臣妾便去?乾元宫陪陛下便是,”李令姝道,“您身子刚好,可吹不得风。”
赫连荣臻这一次倒是很听?话,看她害羞了,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
“瞧你这准备的暖锅,正好中午不是很进行,皇后,请。”
李令姝道:“陛下请。”
两个人说着就动起筷子来。
赫连荣臻也不是非要过来讨饭吃的,他中午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虽老陪着李令姝用膳,可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的喜好,现在正好可以?观察一番。
这顿饭可谓宾主尽欢,最后李令姝看赫连荣臻还要再吃一碗,不由出声规劝:“陛下,晚上不好消时,还是少用些为好。”
赫连荣臻这年纪的青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生病之前比这用得多多了,也就是如今还没?好全,比以?前收敛着些,要不然李令姝准得更吃惊。
他想?了想?,觉得其实也不差这一碗面,便就放下了筷子:“皇后所言甚是。”
用完膳,李令姝不能就这么把赫连荣臻打发走?,两个人就只?好移步去?花厅坐下吃茶。
这个时候了,自然喝的不是寻常的浓茶,两个人说了会儿闲话,赫连荣臻看李令姝越来越不自在,便笑着告辞。
他知道李令姝还不太习惯跟他相处,年纪也还小,还是个小姑娘,害羞脸皮薄是自然的。
还是兄长有经验,教了他许多手段,如此看来倒是很见?成效。
这一夜两人都是心满意足睡下,至于?到底做了什么梦,也只?本人知晓了。
次日清晨,李令姝总早起来,准备在院子里散会儿步,顺便教湖蓝说说话。鸟儿长得快,早点?教说不得也能讲上两句。
她刚洗漱完,坐在妆镜前让苏果给她梳头,蟠桃就急匆匆进了寝殿:“娘娘,漠北振国将军余海的夫人袁氏递了牌子,请见?皇后娘娘。”
李令姝想?了想?:“这位袁夫人本宫是见?过几次的,既然请见?,便就见?一见?。”
这不年不节的,昨日她才?刚进宫参宴,若是没?有大事,今日也不会急匆匆入宫。
既然人家有事,她也要听?一听?的。
蟠桃听?了,便福了福退下去?安排,凭澜过了一会儿才?忙完进寝殿,扶着李令姝起身:“臣听?闻昨日余将军半夜归京,道是突发重病边关?无治,想?必袁夫人进宫便就是为这事。”
边关?将领无召是不得归京的,此番余海连夜进京,若不是陛下提前批的手谕,便是真的病得不清,不回京不成了。
李令姝最听?不得旁人生病,一听?就叹气:“唉,将军忠君爱国,上苍保佑一定?能够痊愈康复。”
说完了今日的事,李令姝先去?后院领着湖蓝散步,然后便用早膳。
待用过早膳,时候也就差不多,苏果就伺候她重新梳头,又戴了一对凤钗,拇指大的南海金珠在凤凰喙下摇曳荡漾,明媚了皇后娘娘温柔的眉眼?。
袁夫人进花厅的时候,就看到皇后娘娘坐在桌后,捧着本书来读。
光阴里,眉目醉人心。
她一时间竟看呆了。
蟠桃小声提醒她:“夫人,得见?礼。”
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上前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大吉。”
李令姝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只?了一下摆在右手边的椅子:“夫人坐下说话。”
袁夫人坐下来,看李令姝含笑看着她,犹豫片刻才?道:“娘娘,臣妇今日进宫请见?,实在是有要事。”
李令姝点?点?头:“夫人有何问难,直管说与?本宫听?。”
她能管的就管,不能管的就丢给皇帝去?管,反正是他的重臣,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袁夫人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娘娘,臣妇若是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还请娘娘饶恕,切勿往心里去?。”
李令姝原本以?为是要拨几个太医去?将军府,结果这么一听?,发现袁夫人所求似乎不是这个事。
她顿时有些惊讶,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说:“夫人请讲。”
袁夫人又有些犹豫了,似乎要说的话不是那么好启齿。
但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定?下心神,看了看李令姝身边的凭澜和苏果,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蟠桃,知道她们?都是李令姝的心腹,才?终于?开口?。
“娘娘,臣妇知道娘娘是忠勇伯的……庶女,您的生母早亡,在您幼时便过世,后您回了忠勇伯府,在府中长大。”
李令姝微微挑眉,她的身份实际上应该是外室女,毕竟她母亲生她的时候还算是外室,根本没?入忠勇伯府的门。
不过现如今她当了皇后娘娘,又眼?看有陛下护着,自然也没?人敢外室子外室子地叫她。
大凡说起她的身份,都只?说是忠勇伯家的姑娘,或者是庶出的女儿。
袁夫人这么说,已经相当含蓄了。
“正是,夫人所言皆实。”李令姝道。
袁夫人一咬牙,还是说:“娘娘,臣妇家中从不奢求荣华富贵,也毋须攀附权贵,余家的显赫全由外子一身战功得来。”
她絮絮叨叨铺垫半天,显然要说的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李令姝一看,便挥挥手,只?叫凭澜领着苏果和蟠桃下去?,一下子花厅中就只?剩她们?二人。
“如今便只?咱们?两人,夫人尽管讲。”
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低声道:“娘娘,臣妇昨日瞧见?娘娘身上戴的玉佩,敢问是否是娘娘生母的遗物?”
李令姝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她所在意的居然是这一枚平凡普通的玉佩。
她母亲早就失去?以?前的记忆,但看言行,也大概能猜到以?前出身并不算太好,这玉佩也只?是普通的白玉,不怎么通透,雕工也只?是一般而已。
但因母亲常年盘玩,珍贵待之,才?现出几分圆润和自然。
却到底比不上宫中的珍稀之物。
双鱼玉佩挂在她身上,隐藏在一众荷包中,其实是一点?都不显眼?的。
这就很奇怪了。
袁夫人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跟媳妇聊天,最重要的是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