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三十八章,记一次灵枢

这年入夏之时,京城城外突然爆发瘟疫……一时人人自危。

秦府一家人带着面纱和资源救济中……

穿越人海,直觉告诉秦儿,那位神医灵枢会拖了这样久不进城,就是因为这场瘟疫的关系。

这边秦朗和风寻跑前跑后将东西一一搬进救灾地点,布衣施药,忙前忙后。二人随着玉蟾宫的姑娘们走过青石板街,推开一扇扇门,朝中已有人员先行到来,二者汇合,齐力赈灾,众志成城。

秦朗站在石块上,好不容易空闲喝一口水,他想起自己从前生活过的地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果然是华夏子民啊,都是好孩子。

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秦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查看物资的分配情况,远远就瞧见自家老哥站在高高的石头上一副指点江山的感慨模样,她抱臂上前,与那正在感悟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大爱无疆的秦朗对上视线。

如同被抓包的孩子,秦朗拿出水瓶以证清白:“我只是过来喝口水,我可没有偷懒,老妹明鉴。”

“你就算偷懒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只是附赠,真正要做事,被老百姓记住的是朝廷,咱们做的太多不是好事。”

秦朗从石头上跳下来,拉住老妹的手:“我明白,尽人事听天命,咱们要低调。”他环视了一圈:“我帮着问了,大家都说没有在这里瞧见什么灵枢神医,也没有大夫过来替他们诊治,你的情报会不会出错了?”

“谁知道。章无忌给我的情报。”

“那应该不会出错啊。”

风寻本来在人群中布衣施药,转头却发现秦朗不见了,他怕那个傻秦朗被谁给拐走了,忙不迭地冲出人群,想着把那傻小子带回来,却发现兄妹两个正悠闲地靠在石头上谈心,太过分了!聊天居然不带着他!!

“聊什么呢?!居然不叫我,你们两个太不够意思了。”

“我们聊众志成城呢。”秦朗将双手放在脑后,懒散地靠着,眉目舒展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场面很震撼心灵吗?”

“我是四川人。”风寻说:“我小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秦朗和秦儿有些愕然望去,秦朗问:“你是汶川人啊。”

“嗯,我爷爷就死在地震里,天灾这种东西真的说不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风寻拿起水杯:“我还没问过你们呢,你们两个是哪人?”

秦朗开朗地说:“我是北京人,北京小爷。”

“我是上海人。”秦儿说:“冷月是东北人,我爹是安徽人。”

“原来大家都是天南地北来的啊。”

秦朗依旧开心无忧虑:“是啊,能在这里相见也是缘分啊。”他搂着秦儿道:“说句实话,在现代我还过不上这种好日子,都是穿越之后遇上了老妹你们。有时候这么想想,我就觉得其实穿越还不错。”

风寻知道秦朗生性乐观疏阔,他也顺着他的话道:“认识你们之前,我觉得这个穿越真是很讨人厌,左边是利用,右边是威胁,这日子过的,我还不如一头撞死说不准还能回去呢。遇见你们之后,才有一点过日子的感觉,果然人生最美好的三件事就是知己,钱财,实现自我价值。少一个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么说咱们还挺幸运的了?”

“那……老爹也太惨了吧。”秦朗突然想起他那被皇帝陛下扣住的老爹:“你们想想看,老爹穿过的时候,这个北国还不怎么繁盛,后来又遇上那么多事情,还经历了秦家灭门,爷爷惨死,他爱的人不但不支持他远走天下的梦想,还耍赖作弊将他留在身边,难怪咱们老爹当时抑郁了呢。”

“换谁谁都要抑郁,所以说啊,没事别穿越,对身心都不太好。”秦儿说。

“穿越太不健康了。”

三个孩子在这里感悟穿越的坏处,冷月瞧着到饭点了,将玉蟾宫的孩子们都送去吃饭,她找到那三个感悟人生的孩子:“东西都分发完了,咱们该回去了。”

“如今疫病已经传到京城里面了,如果不是如此,咱们还出不来。”秦儿摇头:“回去吧,没找到灵枢,倒是当了一次大善人。就当做是积德了。”

“不找了吗?既然章无忌给了你情报,那就说明灵枢就在这附近才是。”

秦朗说:“没有啊,我们问了村民,他们说没有一个叫灵枢的大夫来过这里。”

“说不准……她没来村子里,去山上了也不一定呢。”风寻指着不远处的栖霞山:“她既然是神医应该对药草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吧。你和冷月不是也常常去那山上找药草呢?那位神医或许也在呢?”

“是嘛?”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冷月叫玉蟾宫的人先回去皇城,他们四个一同上山查看情况。

踏上翠山,秦儿在前面开路,秦朗拿着秦儿给他砍的一把小拐杖艰难紧跟其后,后又有风寻和冷月断后。

秦朗表示,自己实在是有很大的牌面,自己上个山居然有这样多的人护送……

山上生物千万,不是遇上了蛇就是瞧见了狼,秦朗一颗小心脏悬到嗓子眼,深怕遇上什么事情,只见自家老妹毫无畏惧,一副遇神杀神,遇鬼打鬼的表情,哇,秦朗盯着阳光下自家老妹超高颜值和英武身段,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姑娘为老妹的魅力倾倒了。秦儿真的是个很值得人喜欢的姑娘啊,自己要是没有建国,估计也要爱上老妹这种姑娘。

秦儿察觉到秦朗的视线,傲然一笑:“爱上我了?”

“爱上你不需要理由。”秦朗随口道。

冷月上前一步挽住秦儿的手臂,一脸认真对秦朗警告:“我的!”

自家老妹怎么就这么被人喜欢呢?秦朗上前挽住老妹的手臂:“我先来的,我还是她哥呢。你不讨好你大舅哥,居然还在这里和我叫板?”

风寻乐颠颠靠在一旁看戏,顺带着把靠近秦朗的毒蛇一剑斩了。

林子里一时吵闹声不绝,秦儿等人往树林深处寻去,只见那小瀑布前有一新建的茅草屋,四人上前查看,果然在茅草屋里发现了人居住的痕迹。

屋子里还残留着些许药草味。

“这屋子少说有两日无人住过了。”冷月江湖经验丰富,断言道:“她应该是上山采药遇上危险了。正常人不是不会在山上过夜的。江湖上有句话,山夜不可过,她在江湖上混了那样多年不会不懂这个。咱们兵分两路往山上找找。”

“两路?”我跟谁一路啊,秦朗弱弱举手,表示自己是个柔弱的美男子,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在山上如履平地,上山寻人?这对他而言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你和风寻在这里等着,我和冷月上山找人,我和冷月若是落山时分还未归来,你们两个就去城中寻玉蟾宫的姑娘们,叫她们上山救人。”

秦朗点头,风寻嘱咐她们两个小心,二人刚要出门寻人,暖风袭来,就见不远处竹林有人唱着歌,背着小竹篓,欢然下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不用猜了,那远山暝烟之中的青衣姑娘就是灵枢,奇的是,那姑娘身后居然还有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看着娇媚千万,当真是风情万种,瞧着就不像是江湖人。

千山万水一相逢,现代人就是区别于古代人,多目相望,那边的灵枢警惕道:“山那边的朋友,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你这个泼猴!”秦朗最喜欢这种相认时刻,先一步上前对上暗号。

“自己人啊。”灵枢活泼一笑,与那鹅黄色衣裳的女子上前,她辨认道:“你们就是秦朗,秦儿,风寻和冷月吧。我从章无忌那里得了你们的消息了,你们真的是现代人啊。”

秦儿没有说话,风寻和秦朗自来熟:“是我们。你们怎么来了长阳城都不进城的?我们怕你出事,特地来山上寻你。”

“难得一座宝山,怎么能不上来看看。”灵枢将身后的姑娘拉来,介绍道:“我是灵枢,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位姑娘你们可有人认识?”

林语之间,落花飞叶,这般千娇百媚,媚意入骨的姑娘……

“你是……仙羽?红秀坊的那位?”秦儿根据现有证据推断,她知道灵枢不会随便带一个柔弱的姑娘在身边,走江湖最忌讳身边有包袱,而且,这姑娘眉宇之间虽无风尘之气,却别有一抹万种风情,此等风华,绝不是规矩人家能养出的江南水色。

“聪明!”灵枢为秦儿鼓掌:“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她的消息的?我可是走遍大江南北才得了她的名号,这才去青楼里寻得她。”

秦朗不懂看气氛,直言道:“今年的新科状元写过贺知章的诗,我们就好奇,然后去找他,从他那里得知了仙羽的消息。”

听到新科状元这四个字后,灵枢的表情变得难看,那边的仙羽也一副难言的神色,秦朗有些后知后觉的难堪,他退到秦儿身边,希望自家老妹可以救救这气氛。

秦儿领命,说:“灵枢,你是神医吧。”

“是啊。”

“掺水的嘛?”秦儿问的直接,灵枢听了这话恨不得当场撸起袖子和秦儿打一架,瞪大眼睛道:“当然是货真价实的,我可是医科生好不好?”

“毕业了?”

“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第二天就穿越了……”灵枢的表情变得暗淡,嚣张和张扬从眉眼间消散。

秦儿冷笑,就知道这样,拿到通知书就敢说自己是医科生,那我还敢说自己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古文研究者。

冷月倒是记得正事,对灵枢道:“山下瘟疫很严重,你既然是神医,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疫病?那我要去看看是什么疫病了,前几年我在全北国推广种牛痘,可惜没几个人相信我。”灵枢是个话唠,她在小茅屋里拿回自己的行李,一遍感叹,一遍唠叨:“结果没两月他们那里就瘟疫爆发,整个村子都死翘翘了,啧,这就是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啊。”

下山的路上灵枢还在唠叨,嘴巴不停:“你们是不知道啊,我救了那一家子之后找他们要药钱,他们居然说我是神医要心怀天下,一点点药钱有什么好和他们计较的,果然道德绑架在哪个朝代都有,还有啊……”

用剑斩断拦路的树木,秦儿听着那灵枢的话,最后问了她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灵枢,你原来是男的吗?”

“……”

一直沉默无言的仙羽也愕然转头。

只见那灵枢满目惊喜:“唉?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没有人能看出来呢。我装女人难道装的不像吗?”

“你浑身都洋溢一种老爷子的感觉,直觉告诉我,你是个男人。”秦儿左右打量了一下灵枢那张灵动的小脸:“不过你皮相不错,合法萝莉。”

“……”

“……”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风寻和秦朗笑的最大声,他们看着灵枢问道:“灵枢,我们该叫你哥?还是该叫你姐啊。”

灵枢怒的要拿手里的拐杖打人,男生本性尽显:“你们两个给我滚!大爷的!”

一阵喧闹之声,三个男孩子急匆匆的往山下跑。

冷月怕秦朗出事,两三步追上去,跟在秦朗身边护住自家大舅哥。

仙羽与秦儿对上视线,她笑:“我是货真价实的姑娘,你不用这么看我。”

“你就没有感到奇怪过吗?她长得再可爱,灵魂是个男的这是无法转变的。”秦儿发问,仙羽倒是随意,毫无压力:“我只是好奇,怎么一路,她都不愿同我住一间房,也不愿意一同沐浴,如今倒是明白了。”

“这么说,她还是个君子了?”

仙羽掩面而笑:“算是吧,她说要来长阳城寻你们,我便问她可不可以同行,她答应的倒是爽快。一路待我也算是客气。”

“是嘛?”秦儿没有回复什么有意义的话,只是轻声这般一句,像是在询问什么,又像是已经得出答案。

二人走上归程,山脚下传来秦朗呼唤秦儿的名字……

一行人汇合,秦儿数了数目前身边的穿越者,加上远在宫中谈恋爱的老爹:“七个,嗯,可以召唤神龙了。”

一连三日,众人都在了灵枢身边帮着他处理疫病问题,神医不愧是神医啊,提出用白酒洗身,挑破脓包的治疗方式,又给予配药秘方,内服外用一起下手。

“不看广告看疗效啊,神医真不是盖的。”秦朗和风寻吃着秦儿刚刚炸好的鸡块,幸福地咬着热乎乎的食物,一边看着灵枢被人看成药神,一边望着灵枢脸上的羞赧。

“是个脸皮很薄的男孩子啊。”

“你说他在现代什么样子啊。”

“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小正太。”

“英雄所见略同啊。”

冷月对那边两个闲人翻了个白眼……一天天的都在聊些什么鬼。

远处有官兵正在巡逻,秦儿代替回京复命的主治管管理现场,仙羽不懂,所以问秦朗:“你们两个都是广有才名的男子,怎么让秦儿去治理现场,你们不帮忙吗?”

“我们?”秦朗摆手将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我要隐藏势力,免得被朝廷招安,明白?”

风寻的理由更合理:“我是隔壁国家的六皇子,随便指挥北国的军队和官士?你觉得我命很长吗?”

秦朗拍拍风寻的肩膀:“你一看就是长寿相,咱们两个一起玩到老,吃到老啊。”

“真是好兄弟,讲义气!来来给你咬一口我的鸡腿。”

仙羽叹然……

兄弟两个也不懂仙羽在叹些什么,只觉得这个姑娘一直死气沉沉的,有些担心。

秦朗将小竹篮里的鸡块拿到仙羽手里:“你不减肥吧,一起吃一点吧,我妹手艺可好了,她炸鸡可是一绝。”

仙羽笑着谢过,风寻见秦朗给吃的这一招不管用,就拿出上次从秦儿那里学来的招数,认真道:“那个……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仙羽道:“你们为何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都不笑啊。”秦朗指着眼前一副新生的积极状态:“无论是谁在面对这种焕然新生的场面都对生活充满希望,你没有啊。”

“可能我天生是这种人呢?”她娇媚一笑,对面的秦朗和风寻却没有因为她的笑心动,而是眉目上挑识破罅隙般笑了,风寻道:“我们曾在新科状元那里听过,你说过要踏遍天下河川,望尽天下山水,我可不觉得一个死气沉沉的人会说出这种话。你是现代来的,除非你真的被古代同化了……不然……”

“你是不是抑郁了啊。”秦朗有些担心,老妹说过,一个人在古代生活,换谁谁都要郁闷,这个姑娘还是雅妓,生活必然艰难至极。秦朗有些心疼她:“没事的,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吧,我妹很有钱的,养你一个不成问题,你要是不喜欢青楼,可以让我老妹把全京城的青楼买下来给你经营,给那些姑娘一个好后路。”秦朗拍着胸脯保证:“我和风寻也会好好照顾你的,虽然不知道咱们谁比较大,其实也不重要,姐姐妹妹都是家人,你来了秦府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们两个可以逗你开心,你不要为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不开心,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好好生活。”

仙羽盯着秦朗那双清澈无暇的双眸,想起某些眼底已经有些浑浊之色的少年郎……

果然爱一个人,要最先爱上他的眼睛。

可惜,自己爱错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天空飞过七只孤鸟,瘟疫在三日后得到控制,长阳城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