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国一行人即将踏上归国之旅,风寻奉命送人,他本来是不想见的,他觉得与那些人越少见越好,可仔细想想,那是今生最后一面了,半推半就答应了,不情不愿出门了。
二皇子倒是极不放心,主动请缨要一同前去,风寻很是感动,暧昧中的小情侣牵着小手就奔赴近郊。
东国大皇子瞧见满面春风的风寻有些头疼,他是真心希望这个弟弟能跟着他回去东国,毕竟皇家情谊少,有这么个活宝老弟在身边每天能多不少乐趣,而且这老弟还是个大才,可叹这个大才是个男子,也能继承东国皇位,这就搞得大家很被动了。
啧,非常影响仕途啊。
他相信风寻对皇位没有兴趣,那日过来放狠话也只是为了能够留在北国,可是……风寻说的不错,父皇和母后更喜欢风寻多一些,无论是因为风寻更加讨喜,还是父皇母后为了压制自己的势力从而抬举风寻,自己都是赌不起的,风寻绝不能回去东国。
不过算了,等自己登上皇位,再将这小子接回去吧。到时候给他个亲王之位,再叫上一些人看管,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几年罢了,尚且瞧着吧。
风寻高高兴兴地拿着秦儿给他的‘土特产’一股脑地交到大皇子怀里:“大皇兄这是路上吃的点心,还有一些给母后带的面膜,粉底液一类,眼影和口红我都放在这个盒子里面了,我还在市场上淘来了几本好书,你想放松的时候就看看吧。”
大皇子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神情,叫下人将手里这些放到马车中。他看风寻地视线变得柔和:“你自己在北国一切小心。”
云岚将风寻护在身后,露出自家人的神态:“大皇子不必担心,风寻在北国,自有一番天地。”
大皇子不喜这看着雅然实则执着的二皇子,可面上还是要装的一片和气,两个人一番商业互夸后,也到了启程的时辰。
那边的泽新上马前一直望着风寻与云岚,可风寻并未向他投来视线,自己终究要回到东国之列,踏上复兴泽家的道路,他们就此便是两条平行线了。
大皇子对风寻道:“你与泽新没有什么离别的话要说吗?你们自幼一起长大,你还是他的旧主。”
云岚从秦朗那里听来了这段往事的全过程,他自然对泽新有所警戒,正要开口阻拦,那边地泽新主动上前,风寻与他站在队伍末端,长亭相送,多是相对无言。
“你多多保重。”
念着往昔情分,风寻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大皇兄也并非良主,你自己小心掂量,莫要为了泽家的事情冒进,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你和你哥哥就全都完蛋。”
泽新点头,他心中自有丘壑,随后他又道:“那日,你同我说的话,我记得。”
风寻迷茫看去:“什么话?”他每天要说好多句话,泽新指的是哪句?
“你说,你怕我后悔,我说愿意和你做富贵闲人,可是你说,你不愿意,你怕我后悔。”
“嗯。”这种离别时刻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回去好好的想过。”泽新不是蠢货,他是个搞事业的男人:“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有缘无分。如果我真的随你去做了富贵闲人,我们最后一定会心生怨怼。风寻,你一直都是对的。”
“我并不是一直都是对的,我只是比较爱自己。好好生活吧,哥们,人生还是很美好的。”风寻伸手拍拍泽新的肩膀。
“你还会回来东国吗?”泽新伤怀地问他:“咱们,此生还能再见吗?”
此话落地,回忆破碎在现实之中,有缘无分这四个字真是伤人。
风寻长叹一声。
他对泽新失望过,也真心想待过,泽新是他来到这边后第一个倾心相待的人,想着要给他一个平安,安定的人生,可叹最后春秋大梦一场,万般皆空。
仔细想想……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金庸先生不是说过吗?
往事如烟过,一笑泯恩仇。
他们连恩仇都没有,只剩下往事如烟。
“我们,还有再见的必要吗?”
“东国中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不会再回来了?”泽新不肯放弃追着问。
“我想要一个鸡腿,秦朗他们就会给我一个鸡腿。”风寻诚实道:“可是,如果我对东国的人说,我想要一个鸡腿,他们会给全鸭宴,可是我想要的就是鸡腿啊。你懂吧,我想过那种自己觉得好的人生,不是那种别人觉得好的人生。”
看着泽新一脸迷茫,风寻算是明白,三观不合怎么扯都白瞎。
我们还是……
再见了您嘞!!
就此别过,望着东国离去的队伍,二皇子难掩快乐,急忙拉住风寻:“走吧,咱们回城吧。”刚说完,这句话,他发现风寻正望着远处的队伍发呆。
“怎么了?”他有些担心的问。
“其实,他们对我不算差,父皇和母后虽然利用我制衡大皇兄,可是……他们都没有害过我。”
二皇子却说:“虎毒还不食子,他们怎么会……”
“我对他们并不算好,我唯一真心相待的就是泽新,可叹啊可叹,他与我三观不合。”
“那我呢?”云岚有些慌乱发问:“我与你三观合不合?”
“这个嘛……”风寻开始卖关子:“来日方长,慢慢观察吧,咱们还不是很了解彼此呢,岚岚。”
云岚听到来日方长后心中一块大石渐渐松下。
“岚岚,走吧,咱们去吃鸡腿。回味楼的乳鸽也很好吃!!”
“好。”
“咱们可以赊账,秦儿会给我们结账的。”
“好。”
背道相驰……
各赴旅程……
风寻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见无期,请君珍重。”
这日清晨,秦朗在自家院子里和风寻踢毽子,他们两个最近沉迷花式毽子大赛,从前在公园里总是能看到那些大爷大妈们围成一个圈圈踢毽子,当时自己还觉得他们无聊,如今自己上手,嗯……果然就是因为太闲所以才踢毽子的。
两个人玩了半柱香的功夫,正打算去找吕妙言要银子出门吃饭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人,二人望去,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章无忌。
风寻待那人落地,上前勾住那人的肩头:“呦,这不是无忌哥哥嘛,你怎么有空过来?”
“无忌哥哥,你从哪来啊。”秦朗也上前:“我听太子说,最近三皇子总是出府找人玩,是不是去找你啊,我妹说,你曾经劫持过三皇子啊。”
“劫持?感情?哦?斯德哥摩症候群?”风寻以手背拍章无忌的心口:“你可以啊,无忌哥哥,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门道。”
无忌哥哥说,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可他表面上,还是和蔼可亲的:“秦儿呢?”
“我妹和冷月去城郊买凉菜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你找她什么事?”
“哦,她之前叫我盯着谢家世子的动静,如果有人要取谢家小世子的命,就来告知她一声。”
谢家世子?
秦朗听到这四个字,立刻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苍了个天了啊,那……谢家世子是真的来京城当炮灰的?”
风寻点头:“这么说,要杀谢家小世子的人是谢家的了?哦……这样啊,他们是想要一个开战的理由吗?谎称皇家杀人,是吗?”
“为了一个世子?就开战?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秦朗问。
“那不是还有一个嫡女吗?”风寻说:“若是两个都出事了,皇家又给不了一个解释,他们当然有了由头,小题大做是权谋的基础。”
“也是,谢家只是想要一个开战的理由,什么都不重要。”
章无忌对眼前这两个京中有名的富贵闲人感到惊愕,怪不得皇帝不肯放过秦家呢,自己只说谢家世子的性命被人盯上,他们两个就立刻明白,这里头的歪歪绕绕……
秦朗扬天:“哎……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没想到这里也是这种狗血剧情。”
“这都老黄历了,没什么好期待的,现在该怎么办?”
“等老妹回来啊,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她如果说要把事情告诉皇帝陛下,咱们就告诉呗,皇帝陛下不是正愁没有一个理由可以找北海谢家的麻烦嘛,皇帝陛下比北海谢家还要着急打仗呢。神武大炮都造好了,谁不想试试。”
二人爽快一笑,转头又问章无忌:“无忌哥哥,你和三皇子最近怎么样了啊。你们最近玩的好吗?”
“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章无忌无心和这两个小鬼废话,只说:“二位小心一些吧,这京中想要你们两位命的也有不少,多多珍重。”说罢,青年一转身影以轻功离去。
吕妙言远远就瞧见那突入的江湖人士,她警惕观望了许久,发现是熟人后才叫退了家中留守的玉蟾宫的侠女们。
秦儿和冷月归来,秦朗将此事说明,他问秦儿:“咱们要告诉皇帝陛下吗?”
“自然是要说的,咱们还要设个局,最好是由北国这方正义出师,要抢占先机。”
“设局?”玩心思的人都脏,太费脑子,不说这个了,秦朗不打算陷入太深,他伸手敲敲桌子:“喂,老妹,你知道三皇子和无忌哥哥搅在一起的事情吗?”
“知道啊。”秦儿点头:“三皇子救过无忌哥哥一次,所以,上次有人要杀三皇子,章无忌救了三皇子,三皇子就芳心暗许了。”
“三皇子是谢家人唉,你不怕章无忌和他那什么?”
“章无忌是个聪明人,他才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做蠢事呢。人家章无忌,堂堂杀人山庄的庄主,他会为了一个三皇子,不顾自己的利益?”
“可是战争之中他选择一派去投靠,不是更……”
“江湖和朝堂不可牵扯,一旦牵扯,后患无穷,别说他扶持成功的皇帝能不能容得下他,就说他那山庄所做的生意就两不沾,若是不公道,不站在中立点,谁会和他做生意?”
冷月一直在江湖上闯荡,立刻给予自己的答案:“我在江湖上走了许多年,跟章无忌他们做生意颇为轻松,江湖上有口有碑的,不看广告看疗效的。”
“哇……”
“哇……”
“做生意嘛,以诚为本。”秦儿满目赞赏:“他还是很有门道的。”
“……”
“……”
都是生意经,都是守财奴。
秦朗这天跟在太子身后参加阁老的诗会,他随口将《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背出,然后又博了满堂□□,风寻和二皇子稍后一些到了,众人都道风寻才华斐然,便叫风寻随口来一篇,风寻走到秦朗身边合计了一下,避免背重复了。
少年上前背了一篇,韦应物的《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
秦朗听他背完有些郁闷地说:“你够臭屁的啊。吴中盛文史,群彦今汪洋。把他们夸上天啊,今日群贤相聚,仿佛汪洋大海一般?呵,我鄙视你。”
“都是剽窃别人的诗篇,你有什么资格鄙视我?!”
“……”秦朗闭嘴了。
又悠闲的度过一日,那天清晨秦朗在东宫给太子包饺子,正要下锅时,宫中传来消息,说秦相被人下毒,如今危在旦夕……
秦朗的饺子洒了一地,说着就要往宫里冲,太子随他一起入宫,瞧见了躺在偏殿,垂垂欲死的秦箫,秦朗脑中一片空白,趴在床边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被太子按着灌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后在谢家府上发现毒药,又得知秦相毒发之前曾与谢家的世子与小姐吃过糕点与茶。
谢家一干人等皆被压入大牢审问。
谢家世子与嫡女也被关入地牢,严加看管。
又过了一日,宫中宣告,谢家图谋不轨,欲害秦相,以达到削弱皇帝身周强将的目的。
京中一时风声鹤唳。
又过一日,三皇子清暑殿前请罪,请旨皇帝削弱北海谢家势力。
又过了几日,北海起兵反抗之意传来长阳城中,皇帝命神武大将军徐盛与符家少将率兵平定叛乱。
一日一日的过去了,秦箫病危的消息在城中漫天飞舞,众人皆道谢家该杀。
秦儿正在美容院二楼甩算盘,她和冷月闲聊,冷月问:“真是没想到三皇子居然会主动请旨,恳求陛下处理谢家。”
“那是章无忌给他出的主意。”小姑娘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当真是财源广进:“皇上要对谢家出手,能放过谢贤妃他们母子两吗?呵,不弄死他们两个已经是皇帝的仁慈。他若是想保命,就要聪明一点,从一开始就站好队。”少女冷笑:“都是权谋的牺牲者。可怜啊可怜,那三皇子若是一心仁念救了章无忌,他如今处境……怕是难得很。”
“玩心计的都脏。”
“我爹他们也够厉害啊,这招装死,不是也很猛吗?你瞧瞧这长阳城,多少人念着我爹的好。”秦儿对冷月眨了一下眼睛:“天下闻名的贤相,那可不是说说而已。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冷月被她说笑了,又迷惑:“那你哥为何还不回来?”
“估计是被太子那个小变态抓住了吧。”秦儿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有些担心地蹙眉:“太子也不是蠢货,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什么?”
“我哥不会留在他身边这件事……”
冷月呆呆地看着秦儿,秦儿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皇城之上。
风声来的很慢,少女长长一叹。
长阳城啊,长阳城,今日也是和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