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了郡主府,一瞧果真?是来了月事,清理换好衣服后,已是过了戌时。
锦月在一旁问询道:“先王妃的奶娘已是到了府上,郡主可要见见?”
苏烟动作一顿,将外衫穿好,问道:“何?时来的?”
当年母亲病逝,薛氏成了新王妃,对奶娘极为忌惮,想法设法的伤害幼小的苏烟以构陷奶娘。奶娘虽是一介女子,却极其聪明,与薛氏做了交易,保了苏烟,自己离开王府。
苏烟今日将奶娘请来,主要便是主持举办婚礼的事宜。
待婚礼完成,奶娘还是要回南方的。
锦月答道:“郡主在宫宴上时。”
苏烟颔首,“随我去见见吧。”
苏烟虽未与奶娘相处过,但根据系统所?给的记忆中,却知奶娘也是个果敢有智的人,且不?说她自身能力,便是她对先王妃与原主的忠心,也当得起苏烟去亲自见她一回。
奶娘已是两鬓泛了些白,见了苏烟也是眼中含泪,口中不?住的道:“好!好!姑娘有灵,定也会是开心的。”
苏烟知其口中的姑娘指的是苏母,听她如此说话,眼里竟也无?法抑制的湿润起来,她微笑着扶着奶娘在一边坐下,关怀着问询,“嬷嬷身子可好?”
奶娘自是一切应好,苏烟先前也已知晓她的情况,丈夫一介商人,却是个会疼人的,家中无?小妾也无?恶戚,生活算是无忧幸福。
奶娘又将话头转回到苏母身上,苏烟便也随着陪着,听她念叨着些过去的事情。
奶娘叹道:“和姑娘一起打趣小夫婿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苏烟微有不?解,问道:“小夫婿?”
奶娘神情有些恍惚道:“说起来,我也不?太记得那孩子叫什么了,许是姓魏...”
苏烟黛眉微蹙,正想着什么,便又听奶娘笑道:“瞧我,还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玩笑话,如今小郡主就要嫁人,还是说说那顾公子吧!”
苏烟回过神来,面上微微有些薄红,只笑着应和她。
奶娘见此,心里哪还不?知?看来这小郡主是要嫁了心仪之人!奶娘心里虽仍对那顾公子存了份疑,但也不?由在心中轻叹姑娘在天之灵。
*
顾裴乃首辅之子,而苏烟又是平阳郡主,两人的婚事自不可小办。
虽是离着婚礼还有两月的时间,但也早早的筹办着。
不?过以两人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地方。
苏烟唯一担心的,反倒是顾淳。
她偶尔旁敲侧击的问顾裴,都被他搪塞过去。
可她看着顾裴眉头微蹙的模样,却又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日里傍晚,苏烟便忽的收到一封信笺。
那信笺以桃花封口,倒是精致,可边角微有碎裂,又像是急迫之事所?做之事。
苏烟将信打开,发觉这是一封邀约,上面邀请苏烟于今日戌时在剪影桥边柳树一聚。且结尾并无?落款。
可苏烟忽的蹙了蹙眉,脑中划过一抹亮光,隐约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她抬眸先是快速朝巧云吩咐道:“送信之人可是走了?快去看看是谁。”
巧云应下退去,苏烟便又将视线落回在信笺上,这字,她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呢?
苏烟偏头朝锦月问道:“你可觉得这字眼熟?”
锦月瞧了瞧,摇头道:“未曾,这字虽瞧着平平整整的,细微之处却微有些凌乱,基本功似是不佳。”
苏烟猛然抬起头来,当初寺庙塞给她的纸条!
如今她与顾裴进?展不?错,她险些忘记那时的事情。
那纸条大抵在逃脱刺杀的时候早已不?知丢去了哪里。可苏烟仍记得那字迹,字迹凌乱,像是匆忙之下写?出,可那笔画的细枝末节的小动作,却是与如今这信笺上的一模一样!
苏烟微微蹙眉,那时她心里便生疑那纸条是警示的顾裴设深坑一事,还是警示刺客一事。后来刺客一事无?疾而终,苏烟便也渐渐忘却。
如今收到这信笺,苏烟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安。
恰巧云从门外走进来,对苏烟禀报道:“郡主,这信笺是个乞丐送来的,门卫先前已是问询过,说是一青衣戴斗笠的男子送来的。”
苏烟稍一颔首瞧着那纸条思索了片刻,道:“命人去寻阿裴,叫他戌时三刻去信笺上的地方去。”
锦月领命下去。
戌时将到时,巧云为苏烟简单装扮着,备好了马车前往剪影桥附近。
马车先是停在了离桥边有些距离的地方,苏烟在马车掀起些帘子,往那边河边望去。
慢慢到了信笺上的时间,河边偶尔有归家的行人经过,却无一个带着帷帽的青衣男子。
苏烟微微蹙眉,又等?了半刻多钟的时间,仍未见着那人。犹豫片刻,便下了马车,独自往那桥边柳树走去。
苏烟走的不?快,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可行至柳树旁也未见一个可疑的人。
苏烟垂眸正思索着,肩头忽的被人轻轻一触。
心中一惊,苏烟忙回过身去,又后退几步。
对面那人身材中等,身穿暗青袍子,头戴黑色帷帽,黑纱层层垂着,加之如今天色大暗,苏烟竟一时瞧不清他面容,却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所?幸那人很快便摘下了帷帽,拿在手上,郑重的看着苏烟。
苏烟瞳孔一缩,心中一惊。她虽先前有些猜疑,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仍是有些震惊。
这人竟是顾淳!
顾淳一脸凝色的看着苏烟,问道:“郡主当初在寺庙那日,可曾收到一张警示纸条?”
苏烟缓慢的问道:“是你?”
顾淳颔首,“我知郡主先前应是不肯信我的梦能预知未来,可有些事情郡主不?信不行。”
“郡主可还记得,那次受刺之时,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大坑?”
苏烟微微眯了下眼,问道:“你如何?得知?”
顾淳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那些刺客,本是我派去保护郡主的。”
苏烟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你与北蛮人认识?”
顾淳也紧接着逼近一步,迫切道:“郡主便不好奇那大坑因何?出现?”
这深坑一事苏烟本就知晓,此时闻言只强自镇定下来,答道:“不?好奇。”
顾淳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道:“郡主可知,那日掉进?坑中的兄弟,双腿尽断,机关上毒物致他肌肉萎缩,再不?能重新站起。”
苏烟思绪混乱,他面容紧迫,气?势汹汹,叫她忍不?住畏惧的后退。
顾淳也终于停下,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道:“那深坑,本乃是兄长为郡主置下的!”
“郡主这般信任兄长,却不知兄长早便想伤害郡主!”
苏烟渐渐镇静下来,思绪重新顺畅,缓缓吐出口气,毫不畏惧的回视着顾淳,“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顾淳有些难以置信,道:“郡主知道?仍肯留在兄长身边?”
苏烟坚定的看着他,“我此生必然是要与顾裴在一起的,且你更不该因为一个梦境不?顾自家兄长而偏向我这个外人。”
顾淳突然愤怒起来,双拳紧握,“他不?是我兄长!”
苏烟早有此般猜测,闻言双眸一眯,逼问道:“巴雅尔与你是何关系?”
顾淳道:“她是我..!”
顾淳猛然顿住,抬头看向苏烟身后。
苏烟心下一惊,下意识也回身望去,果见顾裴面色不善的站在不远处。
苏烟心里有些不?安,她本是约了顾裴戌时三刻来此处,防着出现变数。且不?管有无?变数,三刻时间也足够她与顾淳交涉完毕。
却没想到顾裴竟提前来了这里!
然而顾淳竟也好似半点不惊讶的样子,上前一步挡在苏烟面前,坚定道:“我今日要带走郡主。”
苏烟一惊,忙想绕过顾淳往顾裴那边走去,“阿裴!”
却不想顾淳竟一把?拉住她手臂,将她禁锢在身旁,眼睛却仍是看向顾裴,“兄长是一个人来的?”
顾裴只眯着眼睛盯着顾淳拉住苏烟的手,冷声道:“放开她!”
他不?应顾淳的话,顾淳也不?理他的话,只轻轻一笑,道:“兄长倒是还念着兄弟情谊,没将禁卫军叫来捉我。”
苏烟有些震惊的看了眼顾淳,所?以顾裴来此,并不是因为她的相邀,而是因为顾淳的身份已然暴露!
见苏烟震惊的面容,顾淳倒是不着急,反倒低头温柔的对她道:“郡主猜的不?错,巴雅尔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父亲,乃是北方可汗!”
见此,顾裴脸色已然黑云压城,大步上前来同时沉声斥道:“顾淳,放开她!”
顾淳还未再开口,顾裴已是到了两人身前,他倒还记着顾淳还捉着苏烟的手臂,伸手握住苏烟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的同时,一手去钳制顾淳的手。
苏烟只觉手腕微痛,人便已被顾裴拉入怀中,再看顾淳,正一脸痛楚愤怒的捂着手臂。
顾裴沉着脸道:“顾淳,你如今悔改还有机会,切莫误入歧途。”
顾淳笑出声来,“何?为歧途?我不?过是寻着自己的父亲,要回去做我的嫡子了。哦不,在那里,并没有嫡庶之分!”
顾淳又看向苏烟,问道:“郡主可愿与我去北邦?在那里,郡主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不?必担心我会伤害郡主。”
顾裴并不知苏烟已经知晓深坑一事,听顾淳意有所?指,厉声打断他:“顾淳!”
苏烟只配合的缩在顾裴怀里,抬头对顾淳坚定的道:“我先前与你说的是真的,我此生,必然是要与阿裴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