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就是很巧。
这个栓子俞阅见过,就是他上次从杭州回安德县时在舒州遇到的那个打算偷他东西的小偷。
当时他看这孩子可怜买了包子给他吃,见他望向别的地方,就知道他是被人唆使着来偷东西的,不过见他也没惊吓的表情,吃包子时也不害怕担忧,猜着他可能是被家里人教唆。
那便管不了了。
如今看,这肯定是被他伯娘教唆甚至是威胁着才去偷东西,他大伯管不了,或者说默认了媳妇的行为,刚才才会沉默。
这栓子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俞阅,还以为他是找到家里来算帐,人顿时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极防备的盯着俞阅。
要真找家里来了,他伯娘会推做不知他偷东西的事,说是自己学的坏,再打他一顿让对方消气,还了钱让人不要闹事,就过去了。上次也是这个样子。
大家都注意到了栓子的动作,韩大嫂有些无奈的对着韩氏道:“你二哥两口子去的早,让这孩子不爱跟人说话,也不好好吃饭,还爱跑出去疯玩,你看这晒的,又黑又瘦。”
韩氏快堆出笑脸来,试着接近了栓子,道:“栓子,我是你姑,我早年嫁到九江府安德县去了,现在回来看你们了!上一次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小的很了,不认得我!”
栓子还是盯着俞阅看,快速的看了一下韩大哥韩大嫂的表情,这才问韩氏:“他是谁?”
韩氏以为栓子怕陌生人,想给他解释,又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继子这个词的意义。
就迟疑了一下,铁蛋已经快速的接了口,向栓子夸赞起来:“他是我哥!我哥可厉害了,是个秀才呢!”
一听是亲戚,俞阅来此是巧合,栓子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俞阅笑着叫人:“哥!”
俞阅点了点头,露出个淡淡的笑来。
栓子这下更放心下,对着韩氏乖乖的叫人:“姑!”
“哎!”韩氏连忙应了一声,激动的上前去就抱住了栓子,摸着他的脸道,“怎么就不好好吃饭啊,看你这瘦成什么了。”
栓子看着韩氏的衣服,笑着说:“姑你的衣服真好看。”
韩氏见栓子反应正常,又被夸得高兴了,去了心里的疑惑,笑着说:“这是前不久刚做的呢。以前姑姑家里也穷,自从你哥他考上秀才后,家里就好了,这才做了新衣服,有时间来看你们了。”
铁蛋等了一会儿,不见栓子跟他说话,在这个时候道:“你还没叫我哥呢,快叫我快叫我!”
韩氏还没来得及说话话,栓子从善如流的叫了铁蛋一声哥,惹得韩氏在铁蛋头上轻拍了一下,笑骂道:“叫你什么哥,你还没他大呢,该你叫他哥!”
这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若不是大概猜到了内情,看起来的话,这真的是很和美的情景。
香豆跟在韩氏身边,跟着一起笑,等大家笑过了,就叫了栓子一声哥,栓子笑着应下了,并对韩氏道:“妹妹真好看。”
香豆羞的直向韩氏身后躲,韩氏被逗的开心,忍不住又摸了栓子一把脸:“嘴真甜。”
韩大嫂这时笑道:“好了,快来吃饭。”
韩家就五口人,韩大哥夫妻有一女一儿,女儿十五岁,儿子十二岁。
人少,韩大嫂让韩大哥陪俞阅坐着吃饭。
男人吃饭,女人都上不得桌,俞阅身份又贵重,就更不能让人一起跟他吃了。
韩大哥的儿子听了,就闹:“我不,我也要一起吃。”
韩氏看了看俞阅,试探道:“要不,都坐一桌子上吃饭?都是一家人,咱们家平时也一桌。”
俞阅不好违了韩氏的面子,要点头时,见着了韩家女儿,笑道:“我们年龄大了,不方便。”
韩大嫂笑着拍上女儿胳膊,对韩氏解释道:“本来这年龄该让闺女避嫌的,不过俞相公算起来和咱们也是一家人,总要见上一面,不然以后见了面都不知道是亲戚。”
韩氏连忙点头,说不碍事。
俞阅既然不愿意,上桌的就只有男人。
为怕韩家儿子闹起来,俞阅便叫了他和栓子一起吃。
一起吃饭的时候,韩大哥给栓子夹肉,栓子刚开始吃的香,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韩大哥劝了劝,见栓子还是不吃,叹口气,也不说话,就只低头吃饭。
栓子就离桌跑了,韩家儿子动作神态都没有变化,显然是习惯了这件事。
俞阅快速吃完了饭,说要去休息,就出了厨房。
俞阅四下看了下,没见栓子,就回了给自己准备的屋子里。
他听见韩氏他们进了厨房吃饭,就躺在了床上。
一会儿后,门被推开,俞阅坐起来。
栓子轻手轻脚的进来,到了俞阅面前,对他道:“你小心一点,我伯娘可精着呢!”
俞阅有些意外,正准备说话,栓子又一溜烟儿轻轻的跑了。
俞阅有银票在身,小心护着,这晚也没发生什么事。其实要是栓子不说,他在看到栓子的那一刻也会小心起来。既便没看到栓子,也依然会小心。
身上带钱,再小心都不为过。
早上起来,俞阅就随身带着银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偷客人钱的人极少,却还是有的。
吃饭时,女人都避嫌了。
俞阅吃完饭,就告辞了。
韩大嫂道:“来了就多住几天么,这样回去再来接人多不方便。”
来之前俞阅已经叮嘱过韩氏他们三人不要多说他的事,韩氏嘴紧的很,笑道:“他还有事呢,忙的很,我可不敢耽搁他时间。”
离开韩家以后,俞阅一路小心,到了舒州府,坐船去了杭州,把银票先存进了钱庄里,这才去找郑水安。
郑水安就怕俞阅失言不来,或者出了什么变故,这几天正等着俞阅呢,见俞阅来了,高兴极了,热情的招待他。
两人一起去找了于华,在郑水安的带领下,看了一部分郑水安准备的货物,都没发现哪里有不对的。
又见了招来一起出海的人,问了些问题,合作这事便彻底定了下来。
俞阅问出海这事到底以谁的名义办,于华便笑着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以我的名义办吧。”
俞阅连忙道谢:“那真是麻烦于伯了。”
这样有些细节上便有了变动,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俞阅拿出之前重新写出来的更详细的两份契书来,笑给递给两人,道:“看一下这契书,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
两人接过,郑水安看过以后,吃惊的道:“你什么时候写的啊,这才商量的事儿你怎么就写出来了?”
俞阅笑了:“我写了不同的两份,你要当主事人,拿出来的就是另一份了。”
两人看过以后,都惊讶不已。
郑水安道:“这也太详细了,很多我没有想到的问题你都想到了,真是周密啊!”
于华也感叹道:“这都可以直接拿来签字画押了。”
俞阅笑了:“能签当然最好,你拿回去再找人看一看,有问题明天就说,商量好了我们明天就可以签契书了。”
生意上的事,于华也不会马虎,他看了没问题,还是要再找人看一看,就怕哪里他没有注意到。于是笑着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那我回去好好的保存,说不得明天还会用上。”
于华回去找相熟的人看了契书的内容,对方都夸写的详尽,可以直接用了。
第二天,于华就带了人来,笑着对俞阅说他写的没有问题。
俞阅边磨墨边开玩笑道:“没问题那我就不再写了啊。”
于华问郑水安:“你看的怎么样,也没问题吧?”
郑水安笑了:“叔你觉得部问题那就没问题,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就没再找人看。”
于华一听,拿了自己带走的那份契书过来,和郑水安俞阅的那两份一对比,让带来的人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便对的俞阅认真道:“那你真不用再写了,这两份都没损伤,好着呢。”
俞阅拿过来一看,见都很好,便拿过红印泥,自己画了一份花押,还按了手印。
于华和郑水安先后都按了手印,画了花押,这事便成了。
俞阅便郑重的对着郑水安做了个揖:“那这事便拜托郑大哥了!”
这是一个浅揖,郑水安慌忙去扶俞阅胳膊:“使不得使不得!”
待俞阅收了手,郑水安心下觉得不妥,对着俞阅长揖:“是我要谢谢俞相公!”而后,又对着于华揖了道了谢。
签了契书,俞阅买了身短衣换上,跟在郑水安身后了几日,看他办事,见他对各种事务极为熟悉,就更加放了些心。
他和郑水安一起去钱庄里,把钱票取出来让郑水安存了。
眼看着过了二十,年关将尽,不走不行,俞阅便跟两人辞了行。
到了舒州府韩家所在的县上以后,俞阅没有立刻去韩家,而是买了一大包饴糖,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这个时候,韩氏边跟韩大嫂一起纺线,边说起俞阅:“也不知道我家老大什么时候过来接我。”
韩大嫂笑道:“这几天都念叨好多遍了。”
韩氏也跟着笑了:“这都过了小年了,再不来,你们就得在咱家过年了。”
韩大嫂笑的开朗:“在我家过年也挺好的啊!”未了又有些伤感的感叹着,“咱们离的这么远,往来不方便,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着啊!”
韩大嫂想把女儿嫁给俞阅,要是俞阅在他家过年,这样相处的时间多了,可能自然就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24602496给专栏扔的一个地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