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是兄弟？
赵沉星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紧接着嘴角向下一拉,和沈律对视几秒，刚想说什么，忽然被一道语气惊喜的女声打断。
“沉星！今天回来的好早。”关蓉从一边过道旁的小路绕过来，小巧的圆脸上满是喜气，“这么巧，沈同学也在！”
赵沉星迅速敛了情绪,收回搭在沈律肩上的手臂，抬步迎上去，“姨，你怎么来了？”
关蓉笑盈盈地解释，“这不是你上午给我发了短信，说你这次考的不错要换班了,我做了一桌子好菜，闲着没事想着下来接你一下。”
关蓉目光一转,看向一如往常礼貌打招呼的沈律，道：“今天中午做了不少菜，沈同学也过来一起吃吧！”
赵沉星低低“切”了一声,拉住关蓉往前走，“姨，人家年级第一哪看得上我一一百名开外的学渣啊，再说人家家里有饭，用不着咱们请。”
关蓉细声斥他,“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人家帮你那么多次。”
沈律脚步一顿，表情如常，眸光却黯淡了些，只是树影晃动，并不明显，“关姨，柳阿姨确实做了饭等我，我还是改天再去拜访您。”
赵沉星舌尖用力抵着上颚，转回头，“姨你看，现在确实不是请客的好时候，咱们先走吧。”
……
赵沉星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这事，不就是他又犯贱热脸贴人冷屁股了吗，自己以为可以算是兄弟了，结果在人家眼里p都不是。
沈律估计平常没少乐于助人给人讲题，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还是成绩最差的一个，认识不清自我感觉良好就套近乎是他的错，下次就不会了。
他俩就普通邻居，其他啥也不是。
跟谁稀罕似的。
赵沉星在心里给自己条条道道的分析完，坦然了一段时间，到下午搬东西去二班的时候，偏偏在走廊又遇着沈律，那些乱七八糟的火气就又争先恐后地窜上来。
理科二班和A班中间只隔了一个一班，不比在八班那会，十天半个月都碰不上一次。
赵沉星对谁都没怂过，哪怕心里不舒坦，手上抱着书本文具依旧走得若无其事。
沈律身边是上次见过的戴丰宇，戴丰宇不知道在聊着什么，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沈律瞧见赵沉星时，步子没停，倒是戴丰宇看见人惊了一下，毕竟是见过算认识的。
他指着赵沉星道：“他换班了？”
沈律嘴角微弯，“嗯”了一声。
戴丰宇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由衷赞道：“厉害！”
戴丰宇脚步不自觉慢下来，一会又想起沈律和赵沉星俩还有过节，就拉着沈律加快速度。
等赵沉星进班了，他才松懈下来，表情有些怔忪，“……不可思议，这应该算咱们学校大新闻了。”
沈律垂着眸，按住他的后脑往前走，面上犹带着笑意，“要上课了，快点去办公室领试卷吧语文课代表。”
赵沉星本来就算风云人物，他换到二班这事确实一上午就在上面一个楼层传开了。
他们去办公室路上，都还能听到几个人在讨论这事。
有惊的，有酸的，大略不一而同。
戴丰宇左手抱着一沓试卷刚出办公室没几步，手机就在裤兜里嗡嗡震动个不停。
沈律同样也是去拿资料的，抬眼看着戴丰宇将快走几步，含羞带怯地将手机掏出来听语音，又回复语音过去。
声音不大，但也正好够沈律听清楚。
“小哥哥晚上忙不忙？你好久没带我打游戏了……”
“前几天考试没办法，今晚我有时间！”
沈律抬起眉尾。
他们俩今晚要在公共教室补晚自习进行化学竞赛集训，作业还多，哪来的时间。
“其实小哥哥要实在抽不出时间就算了啦，不能耽误你和小伙伴们一起学习。”
“放心吧没事，两局游戏还是能打的。”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总缠着你陪我打游戏，你其他朋友没意见吗？”
“没事，能有什么意见啊。”
“嗯！那行，小哥哥你真好！”
戴丰宇笑眯眯收起手机，一转头就看见沈律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了？”
沈律撇了一下唇，“这个女生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游戏里认识的妹妹？”
戴丰宇笑到镜框都反着光，“怎么样？是不是声音很好听？”
沈律拉直嘴角，“你今晚没空。”
戴丰宇无奈道：“我都拒绝过她一次了……而且婉婉是个特别乖巧可爱的小妹妹，才高一。我今晚上完课再陪她玩，作业通宵写，不要紧。”
沈律忍了忍，还是道：“你就没发现她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绿茶的味道？你没发现你对她几乎予取予求？”
戴丰宇现在给他的感觉挺不对劲的。
戴丰宇蹙了蹙眉，“你说什么呢？什么绿不绿茶，婉婉很懂事的，从不在学习上打扰我，我也愿意带她。”
沈律换了个说法，“如果哪天你有女朋友了，还会继续带她吗？”
戴丰宇耸了下肩，“当然啊，这不冲突，她只是我的一个小妹妹。”
沈律挑眉，“学到了。”
“什么？”戴丰宇没听清，跟上去问。
“没事……大概就是，原本和我约好的一起集训，你居然还要带小妹妹打游戏，但是不要紧，你开心就行，你开心我就开心这样子。”沈律眯了眯清冷的长眸，竟有了丝温润的感觉，“我是不是也很乖巧？”
“……？？？”戴丰宇心头一跳，莫名地脸庞发热。
沈律撇下他，先一步回了教室。
……
赵沉星一进二班，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猛然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往后盯着，大多人只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
二班知道赵沉星的人占大多数，尤其那几个原先比过几次篮球的。
但不管好意恶意，暂时都只是持观望状态，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小声惊叹他这次考试直接飞的。
二班班长虞萱萱是个颇文秀的女生，戴着副透明框眼镜，此时在周围人的提醒下，才转头看了赵沉星一眼，站起来尽职尽责地帮他领到座位上。
A班和一班二班都是单人座，没有同桌，新座位在教室里侧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大白杨。由于赵沉星的个头原因，仍旧安排在最后几排。
赵沉星将书本背包放好后，弯了下唇，朝虞萱萱说了声谢。
赵沉星本来就是偏明艳的浓颜长相，没有恶意的笑起来，就跟带了钩子似的，旁人稍稍多看一两眼就扛不住。
虞萱萱立时双颊飞红，小声说了句“没事”，迅速回身走回前排。
赵沉星刚拉开椅子落座没一会，就收到了邻座和前桌的问候。
“哟，这不是赵沉星吗？”
“这哥们挺牛逼啊，听说上一次月考才六百多名，啧，这成绩涨的，坐火箭似的，厉害！”
赵沉星也不急着应，挨个认脸。
他这位置的右后方这人其实他认识，二班的体育课代表——田竣，二班打篮球必有他，赵沉星算和他碰过六七次面了。
上次课间打篮球，田竣故意撞他们班中锋康朗，还绊人摔一跤，这仇还搁着没解决呢，一直跟没事儿人一样。
田竣看他没反应，尴尬地笑了下。
他这次期中考考得差，挨着一百四十名的边，好险没掉出去，比赵沉星低个二十名。
赵沉星来之前，二班班主任就把要来他们班的几个人名字名次都报了一遍，听到赵沉星三个字没一个不惊的。
田俊忍住了那股酸味，熟络地拍他小臂，半边身子都凑过来，“这可巧，咱们俩现在一个班了！放心啊兄弟，在二班我罩着你！”
赵沉星正把书本和笔拿出来，低着眉眼，抖着肩，似乎在笑，“你罩着我？”
他眉峰锐利，抬眼时掠过嘲讽。
田竣拉了拉嘴角，想骂他不识抬举，又不敢骂。
“害，田竣你跟他瞎客气啥，二中也没几个敢动他的呀，哪用得着咱们操心？咱们搞好自己成绩就行了。”贺能眉眼细小，二分的卷发，就坐在赵沉星前桌，回头帮田竣说话。
田竣这才缓和了神色，“也对……不过之前期中考不是还有人截他道了？我这不是好心……”
田竣长得壮实，皮肤小麦色，说话粗里粗气的，这么一说仿佛还真是个憨实热心的人。
赵沉星撇着唇，手里转着笔，调子慢悠悠的，“劳烦记挂，有事会找你们的……这不，眼下就有个机会。”
他转过头，眼睛弯弯的，卧蚕显眼，“你们班各科进度到哪了？跟我说说；笔记呢？我看看。”
田竣：“……”
刚刚他是说的好听，真要有事，田竣第一个不愿意碰。
但到底刚刚才保证过，现在只能捞出书本给他画范围。
贺能趁着这空问赵沉星，“你英语成绩怎么样？咱们班主任于涛你了解过吗？他是教英语的，脾气贼臭，成绩差点的都经常被他骂。”
赵沉星顿了下，漫不经心的应：“哦。”
贺能看他不说，又追着问，“到底怎么样啊？我跟你说，尤其这次英语考得差的，可能就得遭殃！尤其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英语。”
赵沉星轻轻瞥他。
他最烦人提他英语。
他最差的也就是这门，原先只能考三四十的水平。
也正如沈律所说，英语不能速成。
这次才考了八十几。满分一百五，还是没及格。
他努力了一个月，每天早起预留半小时背单词，早读背英文范文听听力，每晚都会留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学语法、从网上自学框架和地道发音，看英文演讲、一个词一个词翻译英文期刊报纸，然后再针对性刷题。
就这样，还没及格。
不知道是他太急于求成，还是实在没这语言天赋。
反正单英语这一门，拉下他多少分。但凡比及格多个十几分，他也不至于郁闷。
“真这么想知道？”赵沉星松松地抬眼看着他。
贺能点头，“我就问问，你说呗。”
赵沉星：“叫爸爸。”
贺能：“……”
田竣原本给他框范围框的烦闷，听到这倒笑开了，“那可不行啊，之前都是我套路他叫爸爸的，一贺不能两爸。”
赵沉星没再睬他，贺能刚想反驳，突然就回了头，正襟危坐。
与此同时，班里瞬间静下来，鸦雀无声。
赵沉星往二班门口看过去。
一道瘦高的影子巍巍然站在那，斜分头，垂眉挂眼的，身板挺得笔直，背着手，沉默不言。
于涛一进门，全班学生都感受到了那股压力，统统闷头假装看书写作业。
于涛一双下垂眼扫视全班，慢慢地、沉重地走上讲台，将手里的书放下。
一拍桌，一开口，声音鸿亮，稍微带点本地口音，“从楼梯口都能听到你们在吵，吵什么？考好了是吧？！”
他把书往桌上又一砸，“这次期中考试，没一个人进A班就算了，还掉下去五个人！考的什么东西，平均分比一班落一截！”
底下一个个缩头乌龟一样，偶尔随着他声浪的震动抖一抖，都不敢说话。
于涛瞄着班里多出来的几个新面孔，好半天才挪开，又看向角落，“那个王飞飞，赶紧把他叫醒，才考多少分还睡！”
“上课！”于涛转过身，捏着一根触控笔。
铃声适时响起，众人翻出试卷拿出红笔订正。
贺能趁着机会，回头飞快瞟了一眼赵沉星的卷面，眉毛都要飞起来。
于涛眼尖，看见他的小动作就喊：“贺能你看什么呢？人家卷子香是吧？”
班里小声哄笑。
赵沉星摊着试卷，坦坦然然的。
他对于涛这种老师适应良好，他刚回赵家那会，请的家教里一半都是这种角色。
八班相比二班，显然要松散太多，几乎是半放养式。
唐志军管的少，才把八班惯出一批小霸王。
二班这种的也有好处。
于涛正式开始讲题，气氛才又松一点，只是也没松到哪去。
“完型这道选词组选错的人举个手，我看看。”
班里竖起四分之一的小爪子。
“……平常上课我还以为你们都听懂了，这道题我们考前那张卷子才讲过一道类似的！就只换了一个干扰选项，你们就非得选那个干扰选项……这些人回去把完型抄一遍。”
“……”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于涛又不出意外地抬起手，“好，我们接着讲啊……对了，这次哪些没到100的？站起来认识一下。”
班级四个角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不超过8个，赵沉星正好是其中之一。
于涛看过来的眼神顿时就多了点轻视的意思，“这几个回去把新单元里面的单词抄一遍，明天交。”
“啧……吵什么呢？来来来你声音大你上来讲！”
“行了，都坐下去吧。”
于涛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继续捧着试卷讲解。
桌肚里亮了几下，赵沉星单手将手机翻出来看，跳出来好几条消息。
有瞿子成问他二班情况的，也有别的……
赵沉星眯着眼，点开沈律的头像。
沈律头像是蓝色背景下的一串花体字母，赵沉星没仔细看过，也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他们俩聊天记录空空荡荡，原本仅有的几条问问题的消息被他中午删了，忍住了才没删人。
眼下却多了两条消息。
新鲜的。
-中午我说那话没有别的意思，你生气了？
-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对，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你兄弟应该也没给你讲过题吧？当然，如果我们是兄弟的话，应该会玩的更好。
解释完还间接地表示两人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赵沉星“嘁”了一声，把手机丢回去，不打算回他。
但没一会，又忍不住不停往桌肚里瞟有没有新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