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沈律抱着双臂,长腿交错舒展,一贯微扬的姿态。

一如以往的欠打。

赵沉星盯着他,有点牙痒痒。

如果不是沈律有给他讲过题的人情在,赵沉星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可能两人交手还得早那么一段时间。

赵沉星现在有点兴奋,甚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男生对于谁强谁弱,是有一定执著的。

成绩虽然暂时比不过,但由于天生的好胜心影响,将表面上的强者踩在脚下,就极容易让人产生愉快和满足感。

赵沉星是十分自信的。

因为他强,而且受不了挑衅。

“来!”赵沉星锁上门,活动了一下手腕肩颈。

沈律抬起眉头,略无奈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

街斗时速度快先发制人能够占据一定优势,赵沉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间,他直接发难,五指收拢一拳朝对方头颈挥过去。

赵沉星在之前那个圈子里出了名的多余动作少速度快力量大,爆发的时候直接将人按着打。

沈律眼神一变,抵着桌缘后仰防住他这一拳,同时挥起一臂攻击他的右侧。

赵沉星迅速躲过,抓住沈律的防守手,往下一拽一按就要出脚猛踢。

沈律先一步踢中他的小腿,下一秒出拳,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接上后续攻击……

……

耳廓边刮过的风仿佛还在嗡嗡作响。

赵沉星脑子里的上一幕场景还停留在自己将沈律按在墙上压制住,眼看着就要宣布胜利,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被一股力掀到了床上。

好在床铺松软,他半点没觉得疼。

“草!”赵沉星一个翻身坐起,手背擦了下下颌角,眼神凶狠,“再来!”

沈律正在整理领口,闻言松了手,翘着唇角,一秒躲过攻击,进入状态。

两个回合后——

赵沉星经历完一轮势均力敌不得不加赛一轮后,躺在浅灰条纹的床上喘气,双手及时比了个停的手势。

沈律一条长腿压在他身侧,一条腿撑在地面,此时收回已经出了一半的拳,挺起腰背起身,收回腿。

赵沉星不是不能继续打,由于战场过小,他再一次被勾住腿摔到床上时,沈律的气息一下子逼近,看着那张脸,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出拳了……

最让他惊讶的两件事是:首先——沈律居然这么能打!其次——他为什么会被摔两次??他下盘明明很稳!

赵沉星整理一下思绪,眨眨眼,在沈律伸手拉他起来时借着力才撑床落了地。

沈律眼眸微垂,顺手将他翻上去的衣摆捋下来,遮住白瘦的腰身。

“你总摔我到床上干什么?”赵沉星一脸郁闷,强忍着才没摔门走人。

那样显得他特输不起。

“武有武德,比划而已。”沈律扫了一眼他确认没哪真伤着。

“你很厉害。”沈律看向他,赞许了一句。

赵沉星呸一声,“厉害个p,二中校霸让你当算了。”

沈律重新将衣袖放下来,规规矩矩地扣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赵沉星手垂放在桌上,撑着腰问他,“你是不是练过啊?”

太明显了。

他好歹身经百战。

沈律收拾屋里被闹出来的残局,弯着腰道:“学过散打,比起比赛时遇到的那些,你其实要好很多。虽然你没接受过系统训练,但技巧和力量控制都很不错。”

饶是如此,赵沉星还是对自己居然落败、第二局也是勉强打的平手感到不可思议。

昨晚多半也没赢。

他出去不用混了,真的。

“那你散打比赛获奖没?”赵沉星故作沉静,努力不降低自己的逼格,并试图给自己落败找个好理由。

“区第一,市比赛没去,当时有个竞赛时间冲了。”沈律抬起眼睫,眉眼平直,不见半点获胜的喜悦,“所以你能跟我平手确实很厉害,不用怀疑自己。”

赵沉星咬了咬腮帮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这么高为什么下盘还能这么稳?”

相反的是,他老被摔!

沈律笑了一下,嗓音很低,“我比你高一点,应该也比你重。体重力量优势吧。”

赵沉星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

他打起来只是敏捷凶狠,沈律却是战术精巧招招实在,用力精当,处处都有回旋余地,好像每招都在脑子里预演过似的。

赵沉星不知怎的想起那次潘傲来截他,结果撞到沈律,被沈律提溜着后领子,想动都动不了。

他那时候只觉得是潘傲弱,现在看来明明是沈律确实有底子。

赵沉星动了动嘴唇,心里不舒坦。

说是愿赌服输,但现在他不仅成绩不如沈律,打也没打过,不气才怪。

赵沉星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拿出平常问题的劲头认真跟沈律探讨,“刚刚你到底怎么摔我的?我都没看清你的动作。”

“其实很简单……”

寥寥几句话,赵沉星听完还是一知半解。

沈律深似月夜的眸子闪了一下,掠过戏谑的细光,“要不我慢动作再示范一下,你学一下?”

赵沉星眼睛一亮,有些跃跃欲试。

有能一招制敌的战术学,换谁能不兴奋?弱势方瞬间扭转局势都有可能。

他捏了捏指骨站起身,半勾起腰背,示意沈律过来。

沈律目光一动。

敲门声乍然响起,伴随着柳阿姨有些着急的声音。

“小律,你们在干什么呢?吃饭了。”

两人视线同时投过去,沈律伸手将床单铺平整,才起身去开门,朝后撂下一句,“下次吧。”

门咔哒打开,伴随门锁解开的声音。

“刚刚敲过一次门了,怎么里面动静这么大?”

“书架挺乱的,赵同学在帮我收拾,我自己不小心弄掉几本,可能声音响了点。”

柳阿姨松了一口气,挥手招呼赵沉星,“真是谢谢小赵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赵沉星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拇指无意识地扣了扣指环,“不了,我刚吃过了,还得回去写作业。”

沈律让开道让他走。

……

正午正热,烧的万物都是热烫的。

赵沉星午睡没睡着,光想着这事了。

沈律那摔法他太想学了!

不想进步的校霸不是好校霸,他难得遇到一个对手。

哪怕他刚输过,但他又不是输不起的人,谁打架不是输过来的,谈面子什么的就太扯了。

赵沉星心口砰砰的。

总之,少不得得再过几遍招,要不彻底把他打服,要不让他赢得理直气壮,不过这事没法翻篇。

*

下午赵沉星到教室的时候,没几分钟就要打上课铃。

他先是接受了几个兄弟的亲切问候,没等坐下,就准备先自己把作业交去办公室。

瞿子成随意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作业,随即表情震惊,欲言又止,“赵哥,你梦里写的作业吗?这字跟……狗爬的一样。”

瞿子成艰难地说完最后几个字,然后心惊胆战地抬头看赵沉星的表情。

“差不多算梦里写的。”赵沉星挑着眉,拿作业本在桌上一敲。

他压根不在乎这个,写完、且是本人写的,就行了,他中午也看了一遍,虽然字丑了点,但还是能辨认出来的,他自己对其中大多数题也还有印象,看到题目,就回忆出来了。

方俊武周凯几个跟装了顺风耳似的,闻声就往他这边看。

原本就没上课,他们凑过来一瞅,表情各异,跟他熟的就直接笑出来了。

赵沉星发现自己现在脾气真是好了不少,也不知道受谁影响,反正现在这程度他也没发飙,只是双手按住笑得最开心的周凯往桌上一摔。

他没怎么用力,周凯在干嚎一声之后也只是挂在桌子边,没怎么摔到。

赵沉星退后一步手支着下颌思索。

跟沈律的那种摔法有点像了,但不够快,杀伤力不够。

趁着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赵沉星捏着作业去了教师办公室。

他到的时候巧,几个老师刚来齐,热热闹闹地在聊一些八卦新闻。

下节课正好是物理课,唐志军刚收拾了教案和早上学生交上来的试卷,他只来得及改了选择题,准备一起抱过去一边改一边讲。

赵沉星极快地把几份作业分别放到几个老师桌子上。

有眼尖的已经开始吐槽了,“这什么字啊,鬼画符吗?”

唐志军瞄了一眼,没接赵沉星的卷子,径自往外走,“跟我一块到班吧,这节课卷子随机发下去你们互改。”

唐志军现在对他态度好了不少,不然看到这笔糟心字直接就给扔了。

反正这祖宗也不在乎。

赵沉星没意见,跟着唐志军往八班走。

没一会儿,卷子是发下去了,但八班59个学生,总得有个多的,唐志军拿了课代表周凯的卷子,在讲台上边改边讲。

赵沉星发到的是个女生的卷子,字工整的很,成绩好,也好改。倒是陈州冤家路窄碰上方俊武的卷子。

他余光扫到靠窗前几排,那一小片从一开始一直哄笑没停,隐约有听到他自己的名字。

但渐渐地,这哄笑就变了味,然后交头接耳好像在传什么大新闻似的。

唐志军花两节课讲完卷子,课间都没让出去,最后让把分数统计出来。

周凯一个个把卷子收上去,按分数高低排序,最高的放在上面。

平常这种时候最上面一张就是他的,但眼下在班主任那,他也没去拿。

周凯瞄了瞄最上面一张,还没看名字就呆住了,直到上讲台递给唐志军的时候,都还云里雾里的,感觉身在梦里,特别梦幻。

“老师,我的卷子呢?”周凯探着脖子问唐志军。

“在这,92,还行。有比你高的吗?”唐志军漫不经心地挑起他的试卷。

周凯抿了抿嘴唇,表情变来变去,便秘似的嗓音,“还真有……赵沉星,94。”

唐志军愣了会,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赵沉星的卷子就开始看。

那字是真糟心,但选择题愣是一个没错。

后面狗爬一样的字,勉强能认出答案,毕竟物理解答一般都是数字符号和常见字母,好认。

整张卷子,除了一道填空答错,以及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个小问没写,总共扣掉5分,倒数第二道题答案写的太草认不清,但过程是对的,扣掉一分。

唐志军翻来翻去,确认是这个分数之后,脸色忽红忽白。

“这太吓人了……”

周凯点头应和,小声道:“真的吓人。”

他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赵沉星梦里受高人点拨了写出来的。

“不是抄的吧?”唐志军还是质疑。

周凯摇头,“抄我们班哪个也抄不出这个分数啊……”

虽说这个卷面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会不会是临时抄的写的急,字才这么丑。

但步骤又步步都有,没一步省略。

唐志军简直不知道该不该乐,表情复杂又略带微笑地翻出一张成绩表给周凯,“拿去把成绩都誊上,一会再发下去订正。”

……

赵沉星拿到卷子的时候也没比旁人淡定多少。

瞿子成一贯眼尖,瞅见那分数就嗷一声,“草!没改错??这丑……好看字,分这么高??!”

赵沉星故作平静地摆摆手,“正常发挥,平平无奇。”

虽说有沈律指导,但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写的。

陈州改的方俊武卷子,刚刚就跟他们说了方俊武分挺高,刚好80,转头就被赵沉星惊到了。

“赵哥,你开挂了?”陈州那表情,活像见了菩萨。

瞿子成接他的话,贱贱地笑着问:“赵哥,这挂哪买的?介绍介绍?”

赵沉星睨他一眼,“你有能耐买个我看看?”

瞿子成甩着校服袖子手舞足蹈,白天就开始做梦,“我要是能买到这样的挂,我准得倾家荡产供着他,还得叫他祖宗!”

赵沉星扯扯嘴角,没再理他。

只是当晚,他带着礼,亲自去慰问犒劳他的“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