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班总共59个学生。
二中高二年级理科生九百多人，比文科多一倍。
唐志军在讲台上已经读到班里月考综合成绩的第30名。
“张文宁，班级31，年级516。”
台下，瞿子成抖着腿，忐忑不安。
以往他发挥好的时候，这时候已经读到他的名字了。
他闭上眼睛，低着头低声念叨着“考神保佑考神保佑”。
正巧物理课代表周凯发到他的物理试卷，伸手递给他。
月考卷子不是按分数排的，是按考场前后随便放在一起的。赵沉星年级倒数，试卷自然在最底下，还没到他。
瞿子成拿到物理试卷，松了一口气，“62，过了过了……”
他明显有点亢奋，转头扒着赵沉星，带着得意兴奋道：“我物理考前都没怎么看，这一个月我也没怎么学，但是，我居然及格了！你说，我这要是学了还得了？肯定秒周凯！”
常年八班物理第一的周凯本来就没走远，瞿子成声音又不小，他转头就拍了一下瞿子成，“嘚瑟啥呀，老班说了，70以上才不用写感想，80以上不用抄订正，你60出头嗨个啥。”
瞿子成被他这么一说，刚鼓起来的气顿时就瘪下去一大半，但他还是兴奋。
考及格就不用被他爸妈念叨了！
周凯要走的时候，瞥眼瞧见下面几张里头有陈州，就抽出来递给他。
陈州拿到试卷，丧了脸。
试卷左上角红通通的45，写的还贼大！
和他隔了一条走道的方俊武余光瞟见陈州的成绩，嗤笑了一声。
他两只手将自己的物理卷子竖起来，从后头看基本一清二楚。
左上角是简单的两个比划——71。
陈州瞧见，忿忿低下头，不打算跟他计较。
方俊武这人很讨嫌，没事干就喜欢比较来比较去，喜欢当人面拉踩人，偏偏他属于不怎么用功但成绩还算可以的数理天赋型，比成绩其实是他在暗地里贬低对方智商。
起初这人也在赵沉星面前晃过，被赵沉星按着打过一顿，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之前暑假，听说是跑去报班学了点跆拳道，有了底气，就又开始故态复萌，甚至对和赵沉星交手有些蠢蠢欲动。
方俊武从眼角觑了一眼无聊转笔的赵沉星和他面前空空荡荡的桌面，哼笑，“慢慢等吧。”
以赵沉星次次倒数的成绩，不用想也是在最后。
如果他是赵沉星，还不如趁发成绩和卷子的时间，打一把游戏来的爽。
赵沉星看也没看他一眼，手里转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捡起来接着转。
唐志军听到底下吵，透过眼镜镜片朝角落瞪了一眼，随后拿起一张成绩条，念：
“瞿子成，班级39，年级649。”
瞿子成顿时摸了下小心脏。
没掉出40就好。
他平常就在中游游荡，这次掉的不算离谱。
唐志军视线随着瞿子成由远及近，看人到了跟前，才一扶镜框，严厉道：“退步了啊，自己想想原因。”
瞿子成伸手接过，假作十分难过地抿紧嘴唇，转身返回。
唐志军扫了眼他失落彷徨的背影，才继续看下一张。
……
他捏着这张成绩条，先吸了口气，再叹了口气。
他先前看过一遍，但不管再看几遍，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唐志军郑重开口，“下一个，赵沉星，班级40，年级661。”
他一出声，底下嗡的一片，炸了。
“草不可能吧……”
“是不是抄了？”
“他跟瞿子成分数差不多，抄的瞿子成的？但他俩也不在一个考场啊？”
“会不会是带手机传答案了？”
“你当屏蔽仪是摆设吗？”
底下一片学生眼看着赵沉星上讲台领成绩单，还在叽叽喳喳讨论。
“不过他从前两周确实没逃课也没不交作业，说不定人家改好了呢？”
“你们大惊小怪什么，不过就是从五十几名升到40而已，这涨幅不算大啊。”
唐志军这回倒由着他们说小话了，他将成绩条递给赵沉星后，注视了一会儿，才道：“进步不小啊，数学物理生物几门都涨了二十分朝上，保持这个状态。”
赵沉星单手接过，扫了一眼，转身挥了挥，“谢了啊。”
与此同时，他往班里还在偷瞅着他窃窃私语的人淡淡睨了一眼，那些人立刻噤了声。
赵沉星收回视线，抬起手看着掌心的成绩条，努力控制想要上扬的嘴角。
周凯刚好绕过讲台碰上他，就从最底下抽出赵沉星的试卷，顺路递过去，“你的。”
周凯递过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防止自己看错了姓名或者分数。
赵沉星接过来，右手拿卷子扇风。
等走到方俊武身边时，忽然啪的一下将试卷正面朝上拍在他桌子上。
红笔，74，明晃晃的。
被罩进高大身影里的方俊武低头看着赵沉星的卷子，脸色黑沉。
这底下压着的就是自己比他低三分的试卷。
而他刚刚还嘲讽了这人。
方俊武脸蛋一会黑一会红，等赵沉星提着卷子走了，还又气又尴尬。
“准是抄的……”他小声嘟哝。
一旁的陈州见状嘿嘿一声，算解了气。等赵沉星一坐回原位，就飞快回头观摩他的试卷。
“哇，赵哥果然牛逼！”
赵沉星嘴角翘了翘，长眸舒缓，眉毛都要挑高到天上去了，可见龙颜甚悦。
“还行吧。”
陈州啧啧称奇，又借了成绩条来仔细端看了一会，一边狂吹彩虹屁，一边拿来和瞿子成的做了对比。
“就比子成少两分哎，要不是门门课分数都不一样，我也要以为……”陈州话说一半，连忙捂住嘴。
赵沉星知道他们都怀疑他作弊，自己也懒得解释，只把分数条拿回来，淡淡道：“本来就不难，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州朝他竖了大拇指，正巧这时唐志军念到方俊武的排名——
“方俊武，班级45，年级755……”唐志军念着差点没绕着舌头，“你这比上次退步几名就算了，考这么多5干嘛？”
底下一阵哄笑。
方俊武青着脸上去领了成绩条，还要被唐志军念叨。
“语文英语还有生物，才几十分你数数？一让背书就不背……”
赵沉星翻了下自己的物理试卷，忽然朝瞿子成问道：“方俊武上次多少名？”
瞿子成想了下，“我记得好像就是40吧，跟你这次一样，话说你这次真的牛逼，考前少吃一顿啤酒炸串，就是不一样！”
他嘴上这么调侃，心里其实知道，赵沉星就是自己老老实实考出来的。
考试前那十天不翘课还记笔记，背单词写作业，那专心劲都把他吓一跳。
都说很多人很难一下子变好的，总得有个过渡期。但赵沉星这过渡期短的几乎看不见。
赵沉星没理他无厘头的话，撂过这事继续翻试卷。
他这次物理进步大，主要是后面大题前一天晚上找沈律问着差不多的两道题，几乎没怎么太费力气就得了满分。
前面的选择题倒是有点运气成分在，有三道蒙的，对了两道。
往常他物理再好，也只是及格线边缘，没想到这次直接不用交感想了。
瞿子成本来难受自己掉名次，看到方俊武闷着头回座位又心情愉悦起来，“看到没有，方红眼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
赵沉星回应了一个跟之前方俊武讥讽他时候一模一样的哼笑。
赵沉星没再继续参战，他皱着眉把试卷里外翻了好几遍，心算口算手算都算了一遍，才确认下来。
……
唐志军刚念完全班人的成绩，正想着趁早自习把物理试卷的选择题讲了，就见赵沉星拎着试卷大摇大摆地走向他。
讲台下的学生又闹哄哄看起戏来了。
“怎么回事？”兴许是刚刚被这个学生的进步感动到了，唐志军的语气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赵沉星走到讲桌前，趴住讲桌，举起试卷，指着翻页后最上方的一道填空题，两个空，一共三分，题旁边打了勾写了个+3。
“怎么了？”唐志军重复问了一遍。
赵沉星放下卷子，道：“这里分漏加了，我少了三分。”
他算了几遍，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的分数没加进去。
可能老师眼瘸，可能老师算数不好，谁知道呢。
但他赵沉星视力好加减乘除好，不可能就让这三分打水漂了。
所以才有了当堂来找班主任改试卷的一幕。
唐志军惊疑地拿过他的卷子，自己算了一遍，又确认了一下，扶着镜框点头道：“确实哈。”
唐志军从讲桌上摸出一支红笔，在前面的成绩栏写了个“+3=77”。
“好了啊。”唐志军把试卷递给他，“考的不错。”
他说完见赵沉星没走，咽了咽口水，解释了一下，“综合排名都出来了，排名和成绩单改不了了，反正只是月考，自己知道就行了。”
赵沉星听到这答复，横着眼，抽走卷子，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底下学生惊得不行。
他回去，瞿子成看他不高兴，还得牺牲自己安慰他，“赵哥你看，你这加了三分总分比我还高一分，简直太牛逼了好嘛！”
赵沉星不为所动。
瞿子成再接再厉，“你这进步这么快，肯定也有我借你的笔记本的功劳，什么时候请我吃顿校门口的炸鸡，嗯嗯嗯？”
他还轻轻拿胳膊蹭了他一下。
赵沉星挑眉，终于露了点笑，“行，请，带小胖霖子，都请。”
陈州耳朵一动，飞快回头，“真的？我可听见了啊。”
赵沉星笑着捶他一下，“我还能诓你？”
陈州笑得更灿烂，他转头看唐志军要开始讲月考总结小废话了，偷偷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抠在手里，回头问赵沉星，“那啥赵哥，我带了牌，正好一会下课你教我一下飞牌呗？我上次跟我弟说我会，但我试了飞不起来，这方面你是行家，你教下我？”
赵沉星默了下，将他头扳回去，面向黑板，“不教。我都有阵子没玩这个了。”
陈州很是遗憾了一会，然而并没有放弃。
直到中午放学他还缠着赵沉星，“……真不教吗？上次赵哥你那个回旋飞牌……就是可以飞回来的那个，还有蟒蛇落牌，真的帅！就教下我吧……”
赵沉星半带嫌弃地将贴过来的脑袋移开，有些哭笑不得。
“主要是不想在学校玩了……我哪天在家有空……”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顿了一下。
起因是陈州身子僵住，肌肉紧绷起来。
赵沉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左前方没几步就是和他们同向而行的池然。
而在他身侧，相隔一米左右，沈律也在。
陈州咬了咬牙，忽然身体□□朝赵沉星小声道：“赵哥，这对居然出现在咱面前，这不能忍……我来帮你搞定，事成记得教我飞牌！”
赵沉星还没懂陈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右肩就被猛地一推。
下一瞬间，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身形娇小的池然。
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得池然和赵沉星两人都措手不及，赵沉星前胸贴上池然胳膊，两人一同往前冲了几步远。
“你！”池然惊魂未定地回头，刚出声，一瞧见是赵沉星就变了脸色。
沈律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撞在一块。
尤其其中一人还是“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