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这？”赵沉星再次不可置信地发问。
饶他怎么想关蓉话里那个在好班的学生，也没想过会是A班的沈律。
这哪里是找了个学霸问问题，这是给自己请了尊大佛！
沈律皱了下眉，手抵着门框，“不是有题要问？不进来？”
在客厅刚坐下来的关蓉两人也发现不对劲了，两人齐齐看向赵沉星。
关蓉疑惑问：“嘟嘟怎么了？是认识的同学吗？”
柳阿姨也好奇，“两人认识？不过都在二中读高二，认识也挺正常的。”
柳阿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关蓉说的“嘟嘟”是谁，笑道：“嘟嘟是小名吗？怪可爱的。”
赵沉星脸都黑了。
他转身抬步就想走。
在外喊他小名就算了，还让沈律听见了。
沈律见状，刚挽起的唇角拉成一条直线，拧着门把就要关门送客。
关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两人的态度突然就这样了，她一敲额头，恍然大悟，歉疚道：“对不住沉星……我忘记不能喊你小名了……你要是不想问题目就不问了，咱们走吧，对不起啊柳姐……”
柳阿姨显然也没料到是这么个发展，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尴尬道：“哎呀这整的，阿姨们就是开开玩笑，题目该问还是得问的呀，学习最重要。”
关蓉一脸慌乱，活像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赵沉星咬了下舌尖，心口发闷，不想再看她这样。
他顿了顿，努力笑了一下。
“怎么了？我有张卷子落在房里了，得拿过来一起问。叫小名没事，我都听习惯了。”
关蓉看着他，眼角还有点红，反应过来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啊……那快点回去拿吧。”
“嗯。”赵沉星应着，侧着身指了指停在门口的沈律道：“我们俩见过的，熟，你们不用担心。”
赵沉星说完，拍了拍手里的练习册，利利落落地开门走了。
过了一会，果然捏着张皱巴巴的英语卷子回来，一只手试图将卷子在练习册上摊平碾直了。
关蓉看他敲门进了沈律的卧室，这才放心坐了下来。
柳阿姨看她一惊一乍的，劝她，“你这外甥性格挺好的呀，你呀，还是以前挨的欺负太多，习惯看人脸色了，咱们得慢慢放宽心态……至于孩子们的事，他们也大了，自己会解决的。”
关蓉按了按眼角，点了点头。
房门合上。
赵沉星背对着门，和靠着书桌的沈律站着对峙了一会儿。
“意外？”沈律先出了声，手里翻着本笔记。
赵沉星嗤的一声，“是挺意外。”
来都来了，他倒也不客气，左看看右看看，看完卧室布置，慢慢踱到书桌旁。
“学神的房子还蛮简单的嘛。”
他吐槽。
沈律也不搭理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赵沉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还像模像样地问他，“你不用坐？不用复习？”
沈律合上笔记本搁在桌子上，声音低醇，“复习完了。说吧，有哪不会？”
赵沉星现在想清楚了，也豁出去了，不就是找过往情敌问题目嘛。
他赵大爷能怕这？
赵沉星扒拉开练习册和试卷，拿笔头指着，“这几道题，还有卷子里这几个地方，答案选项解释我没看懂。”
其实他先前基础差，上升空间大，前期补起来进步快，是很容易有满足感的。
就比如这张分数极低的英语卷子来说，赵沉星以前都没考过这么高的分。
换别人早高兴死了。
但他不一样。
赵沉星自打梦到这本书里自己的结局之后，就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成为学霸，碾压所有人，让赵充对他无话可说也无法挑剔，让池然后悔选了别人。
学渣生活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他也过烦了。
沈律拿起他的练习册扫了一眼，不说后面大题，最上面的填空题就有两个错的。
他拿起铅笔在上面勾画，顺便给作图题作了一条辅助线。
“第一道不等式，你把已知条件都圈出来就清楚了……”沈律用较为简单易懂的方法给赵沉星讲了两道，发现赵沉星基础实在差，平常做题量少，理解的虽然快，但到他自己上手写还是会漏条件忘定理没头绪。
沈律换了种方法给他重新讲了一遍，这回赵沉星倒是一点就通，沈律从一边书架上摸出一本笔记本，翻开递给他。
“这里有几道同题型的题，你先对比着看看，容易记牢。”
赵沉星接过笔记本，翻了两页看，抬头，“都是你自己抄的？”
沈律的字清隽好看，起笔转折和收峰的地方利落锋锐，看着很舒服。
“嗯，都是典型题。除了那些故意出难出奇的题目，这几种解题方法掌握了，其实一通百通。”沈律垂着眼皮，说得轻轻巧巧。
台灯灯光下，有细密的光点落在他长长的睫毛、眼角、下颌线处，静谧又深邃。
赵沉星抬眼瞧他，莫名地就想到沈律那个不让叫的外号了。
“咳，你这玩意不错，能借我看看吗？”赵沉星回了神，还要再翻页，手里的笔记本就被沈律抽走了。
“我整理的有文档，一会儿发给你。”
“哦……”赵沉星往后靠着椅背，摸了摸鼻子，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自来熟了。
沈律摸出手机，看他，“我扫你？”
赵沉星慢半拍地掏手机出来，加上微信。
“企.鹅也加一下，有个音频文件比较大。”
“行。”赵沉星爽快答应。
沈律收起手机，捡起他皱巴巴的英语卷子看了一眼，瞄到成绩只微一挑眉，并不意外。
“其实都是基础问题，词汇量和语感不够，短文没理解，语法不熟……英语不能速成，我先跟你讲这几道题，其他的你慢慢来吧。”
……
赵沉星听他讲的详细，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甚至觉得自己以往对沈律的敌意很有点小气。
沈律顺带讲了一下长难句的翻译，便于他理解，说完后看了眼摆在桌上的闹钟，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他听了下屋外的动静，食指中指并拢敲了敲桌子，“说完了，你回去吧。柳阿姨已经下班走了，关阿姨可能已经回去了。”
“啊。”赵沉星按了下涨疼的太阳穴，眯起眼看时间，站起身时伸了个懒腰，“那我走了，谢了啊。”
沈律淡淡“嗯”了一声。
赵沉星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收拾了纸笔，“你这人其实还不赖嘛。”
沈律挑眉，“你以前对我的印象都是‘这人很差劲’？”
赵沉星哈哈两声，下意识躲避视线，“瞎想啥，走了走了。”
溜了溜了。
赵沉星从卧室出来，才发现关蓉还坐在沙发上等他，柳阿姨确实没了影。
赵沉星都不知道该说柳阿姨信任他们还是心大。
关蓉见他出来，强打起精神，理了理衣服，起身道：“题目都问完了，谢谢人家没有？”
“谢了谢了，咱们走吧。”赵沉星催促地挥挥手。
关蓉“哎”了一声应着，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到底没再去打扰人家，拉着赵沉星走，“耽误人家到这么晚，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好了，改天一定得请顿饭。”
赵沉星满口答应，也没太往心里去。
他没往心里去，关蓉却一直记着，尤其是月考那几天时间里，第二天考哪科赵沉星就死皮赖脸地跑去问哪科，因为考完就是周末，关蓉就提议订个饭店包厢，请沈律和柳阿姨去吃饭。
但沈律周末回了自己家，这边的房子只是他家为了方便沈律方便上下学买的，关蓉也就暂且作罢。
大多数学生考完都闲的不行，赵沉星两天下来，用新到的打印机把沈律发来的文件全都打印出来，拿红笔勾勾画画，连吃关蓉送进来的水果的空档，耳朵里都塞着在放英语听力的耳机。
赵沉星背完一部分知识点，就会根据章节刷一份卷子，等分数慢慢上去了，再开始刷手速。
范霖叫了他两回，他都没出去，最后陪兄弟玩了几把吃鸡敷衍了事，像极了专宠学习小妖精、偶尔抽空应付大臣的昏聩皇帝。
恐怕周末要忙着改试卷的老师都比他有空。
周一一早。
赵沉星垂着一双淡淡黑眼圈，背着包进校，校服只象征性在身上披一下。
这校服其实他也懒得穿，前几天在某宝买了同款定制，定制做的慢，还得过几天才能到货，现在也只能将就穿着现有的。
原先他没穿过几回校服，但现在他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赵沉星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烟，等过了学校大门口那一关，就拿出来叼在嘴里。
他有阵子没抽了，尤其馋的慌。
平常写作业抽不了，一抽，烟就往上窜，看不见字。
而且关蓉闻不了烟味。
正当他从另一边口袋摸打火机时，右肩忽然被拍了一下，力道不大，只是为了声东击西吓人一跳的那种。
赵沉星定了定，往左边看过去。
范霖没来得及躲，哈哈两声，“又没骗过你。”
赵沉星收了嘴里的烟，嘲笑他，“这么老的伎俩了，还用。”
赵沉星垂着眸，脚步顿了顿，等范霖上前半步，左脚快准狠地踩住范霖穿在右脚的运动鞋。
范霖抬脚一用力，鞋子啪一下掉在地上，整个大脚丫子露在外头。
“草，赵哥不至于吧，这都记仇？”范霖蹦蹦跳跳地返回原地穿鞋，嘴里嚷嚷。
赵沉星倒也停在原地等他穿好了再走。
“说什么记不记仇，这不是礼尚往来嘛。”赵沉星看他站起来了，笑着催他，“快点，今天早自习发成绩单。”
范霖颠着书包小跑着跟上，“急什么，还有十分钟……赵哥你是真变了啊，都开始期待发成绩单了，以往你每回这种时候都是趴桌睡觉的。”
他停了两秒，睁圆眼凑过来，“难不成又是答应了你爸，进步了有什么好处？上次进步五十名是房租，这回是什么？”
赵沉星撇开他的头，“瞎想什么，我是那么唯利是图的人吗？学习嘛，不看成绩，学它干嘛？”
范霖愣了一下，“……好他妈有道理，走走走，快点，我也想看看，月考之前我打了小抄的，成绩应该不错。”
赵沉星嘁他一声，加快速度到了教室。
早自习前几分钟，班里还乱哄哄的。
瞿子成刚拿纸巾抹完桌子，看赵沉星来，又狗腿地帮他也擦了下，坐下来的时候开始唉声叹气。
“马上就要发成绩了，愁啊……这次月考我感觉我考砸了……”
赵沉星将书包一放，“你这真话？”
毕竟不少学生喜欢在成绩下来前说自己考的多糟糕，结果成绩一发，比谁都高。
瞿子成哭丧着脸拉他的手，“真的，我就后悔……前一天晚上去吃烤串喝啤酒，酒劲过了，我背的也忘了，考试的时候啥也想不起来……我就恨呐！”
赵沉星毫不留情地抽回手，从书包掏了本子递给来收作业的组长，理都不理他。
“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好歹安慰安慰我呀……”瞿子成趴到他身上哭嚎，被一把搡开。
“拉倒吧，我成绩这么差，我说什么了？还安慰你？”赵沉星乜他一眼。
怎么没人来安慰他呢。
瞿子成长叹一口气，“还是季羡林说的好，‘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你说名人尚且如此……”
赵沉星刚从窗台角落里搜来一个小粉笔头，眼下在手里掂了两下，就砸过去，“你是不是傻？那是人家上了清华之后吐槽教授的，真当人家不爱学习？”
瞿子成捂着被砸的心口，委屈至极的样子，又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好了好了，都安静安静！”唐志军抱着一沓试卷和成绩单，提前铃声三秒到达教室。
随后早自习铃声响起。
“课代表来发一下物理试卷，我来读成绩排名，念到的同学上来拿。”唐志军一扶镜框，喊了一嗓子。
底下嗡嗡一片。
“这次大家考的有好有坏啊，有进步明显的同学，也有退步的同学……”唐志军说到这顿了下，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靠窗角落。
瞿子成哼唧一声，瘪着嘴。
唐志军拿起一张成绩条，“还是从第一名开始……”
底下学生陆续上去拿了成绩条。
赵沉星不自觉摁紧指节，脚下晃着椅子掩盖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