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星扶着腰，嘶了一声，歪鼻子歪眼地弯腰摁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才试着直起腰背，扛着疼回了教室，直接从教室后门歪进了自己椅子上。
他这次没防备，被打的疼的厉害，淤青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有没破皮或伤到内脏。
台上数学老师正在说订正试卷前的一些没内容的废话，瞿子成压根没留意赵沉星回来，正手缩在袖子里，像唱戏一样甩袖子小声哼哼，身体一抖一抖，结果胳膊肘就不小心撞到了刚坐进来的赵沉星，赵沉星还好，他自己吓得差点跳起来，怪叫声被他自己强行憋进了嗓子眼里。
瞿子成一看清人，松了口气，胳膊拐了拐他道：“怎么样怎么样？进步没？”
赵沉星低着头弯着腰，好一会儿才出声，声音有些哑，“嗯。”
瞿子成瞧出点不对，矮着身从下往上看他，“你没事吧？”
……
数学课刚下课，微信收到瞿子成发的消息的范霖就奔了过来，挤到赵沉星面前，“你被打哪了？我看看。”
赵沉星一手将人挡开，悠哉悠哉转着笔，“我没事。”
作为二中一霸，他再疼，也不能在小弟面前显出来。
这是他怎么着都要护住的一点威严。
被打不算可耻，毕竟对方是偷袭，说出来倒也没关系。
但哪有校霸怕疼的！
范霖还是气的不行，浑然将大课间那会儿聊的事给忘干净了，左右掰了掰手指道：“是那个十三班的小瘦子对吧，之前就听说他跟外校人玩的不错，搞不好还是潘傲搞的鬼，我现在就带人去堵他！”
赵沉星没来得及拦他。
他腰上的伤还在一跳一跳地疼，又热又疼，背上现在也后知后觉地胀起来。
人一走，赵沉星起身掀开椅子，瞿子成阻住他，“这事霖子去就行了，你现在伤着呢。”
“我去厕所。”
瞿子成才收了胳膊，顺便提了一嘴陪他一起去，但毫不意外地被驳回了。
第三节课间的男厕人很少，赵沉星放完水出来，洗手的空档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脸色比平常要白，真不像没事的样子。
赵沉星想起背上自己看不到的伤，趁着四周没人，转过身，脱了一条校服外套的袖子，撩起白色的长袖衫，扭头往后看。
“艹！红了。”
岂止是红了，淤青的地方还有血点。
赵沉星正想靠近看清楚点有没有破皮，门口忽然罩进来个人影。
赵沉星下意识抬起头，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沈律也没想到因为三楼厕所人多，自己来一回四楼厕所，就看到这么副场景。
高鼻薄唇的少年撩着衣服扭头透过镜子看自己……
赵沉星迅速拽了下衣服，动作有些慌乱。
沈律慢一拍反应过来，也没再看，就往里头走，余光扫了眼赵沉星扶腰的动作。
沈律脚步一顿，侧过身，拧眉，“你受伤了？”
赵沉星没理他，嫌校服碍事，把另一边袖子也卸了下来搭小臂上，闷声不吭地往外走。
“赵沉星。”沈律叫住他，“你请个假去医务室吧。”
赵沉星头也没回，嘁了一声，“你谁啊管我。”
沈律：“我帮你去教导处签个假条，你最好还是回家休息。”
赵沉星顿住脚步，转身，仍旧闲闲散散的样子。
“那行。”
他这腰，现在在教室坐硬板凳，确实难熬。
反正下午不是语文就是体育，语文没什么好上的，体育课他暂时也没法运动。
有沈律帮他说话，他省很多事。
沈律比他高一些，赵沉星得微仰头看着他，他刚要挪回视线，沈律拉过他的胳膊，表情不变，“我看下你什么伤，要请多久假。”
赵沉星挣了挣胳膊，啧了声，“麻烦。”
虽说他现在和沈律不算是情敌，但那点敌意仍旧存在。
只是从感情上的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赵沉星抿了抿下唇，咬着牙掀开了点衣角，露出右侧后腰上的伤，扯着嘴角凉凉地笑，“看到了吧，伤的不轻。但医务室远，我自己不一定能走得到……”
赵沉星顿了一下，放慢语速，带着那么点挑衅的意思，“……你要是扶我一程我就去。”
明明和沈律见面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但赵沉星就是能脸皮这么厚地提出要求。
他现在注意力基本在学习上，就想着自己上不了课，干脆拉着沈律一起翘，A班进度快，听说翘一节得补半天，还不一定能听懂。
当然，他这么过分的要求，沈律应该不会答应，他正好还可以嘲笑对方假惺惺……
“好。”沈律盯了眼眼前一段劲瘦的腰身，喉结滑动。
赵沉星：……？？
真答应了？
“还有哪有伤？后背？”沈律压根没注意到赵沉星僵住似的，一手提起他的衣角往上掀，手指注意着不压到他腰间的青紫。漂亮的蝴蝶骨随即展于眼下。
“等一下……”赵沉星刚出声，就忽地被打断。
一个瘦且黑的男生慌里慌张地撞到厕所门口，身后传来叫喊声。
“瘦子跑厕所了，堵他！妈的，真能跑……”
瘦子磕在门框上，正准备奔进来，抬眼就是冤家路窄的冤家……
以及正和冤家成诡异暧昧姿势的校草……
瘦子低低草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该退。
范霖还有两步就到门口了，他连厕所门都来不及关！
瘦子再一抬眼，就见那位不可一世的校霸伤也不顾，拉着沈律就奔进了厕所隔间，门啪嗒利索关上。
瘦子睁大眼，内心吐槽一时间逸出天际，脚比脑快地飞速溜进最近的一个隔间，也用力摔上门。
“看你往哪躲。”范霖喘着气停在门口，用手里捡来的粗木棍嘭地一敲门框，威慑的气势足了，范霖甩了甩手，抬脚挨个踹开隔间门。
一会又吩咐小弟，“墩子，把厕所门锁上，咱们今天把这狗玩意儿收拾够了再走……”
“什么东西……收了外校人的好处，就敢偷袭我赵哥，那不就是踩我面子呗。”范霖再次踹开一个隔间门，确认没人后，往下一个走。
狭仄的空间里。
沈律后背抵在隔间冰凉的墙板上，嘴被赵沉星手里头的校服捂了个严实。
他把范霖的话听了个十成十，理解了个十成二十，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低着眸，长长的眼睫垂下来，视线落在侧着脸的赵沉星身上。
似乎是淋了一点雨，赵沉星鬓角发梢都有点湿，水色将黑发映得更深，脸色显得尤为白。
往下，锋锐的浓眉，薄薄的眼皮，高鼻梁……以及因为紧张而微微下拉的唇……
赵沉星的长相很有特点，骨相很好看，一眼难忘那种。
以往他爱往A班跑的时候，沈律都是一眼就注意到他。
沈律继续向下扫了一眼捂着自己嘴、画的乱七八糟功勋卓著的校服。
这恐怕是二中最好认的。
赵沉星感受到手里的一点动静，立刻转头用眼神警告他：别动！
沈律凝眉抬目，目光不解。
他们在躲什么？
那个在踹门的不是赵沉星的兄弟吗？
赵沉星现在也烦的慌。
他当时看见瘦子的第一眼，就是心乱，自己当时半个背都对着门，沈律也只是撩了他的衣服，没有碰到他，但姿势看起来就是很糟糕！
赵沉星也没理解自己当时到底在慌什么，看下伤口怎么了？
他上去跟范霖前后夹击瘦子才对。
赵沉星瞬时觉得自己被打的可能不是腰背，而是脑子。
他现在和沈律凑得近，眼前全是沈律的锁骨淡唇长睫毛，还有温热好闻的气息，这稍稍有点阻断他的思考能力。
等隔间门已经被踹到赵沉星隔壁时，墩子突然喊了一声，“霖子哥，这个马桶间是反锁的。”
范霖提着木棍走过去，踢了两下门，笑道：“哟，知道我要堵你，干脆给自己找个带座的是吧？我就在这等你出来，我倒要看看一会儿我从上头往里浇水倒垃圾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忍得住。”
隔间内仍然毫无声息。
第四节课铃声打响。
赵沉星有点急了，他总不能在这和范霖一起等瘦子出来打完出气再走吧？
赵沉星松开捂着沈律的手，提起校服准备自己先出去把范霖引开。
他右手刚扶上门，忽然听到一声摔门声响。
瘦子狗急跳墙出来了！
瘦子身形瘦小，蹿跃灵活，趁着对方措手不及，躲过范霖和墩子，逃向厕所门口。
厕所门被反锁上了，他开门的时间里被范霖从身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棍。
那木棍粗硬，皮糙，好像还带点刺。
瘦子闷哼一声，赶急赶忙地打开门逃了出去，范霖和墩子快速追上，没一会儿又堵在了楼梯角。
赵沉星长出了一口气，打开门，出了厕所等了会，他还记得沈律是来放水而不是关心同学的。
几分钟后，两人快速离开现场。
沈律跟着赵沉星从另一边楼梯下了楼，才慢下速度问：“刚刚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