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这是我亲手熬的银耳莲子羹。按太医的说法，往里头加了蜂蜜，美容养颜的。”
燕贵妃说着，推开宫女的手，亲自取过一旁的玉碗给太后盛了递过去。
她是燕将军唯一的女儿，哪怕因为嫉妒和蠢笨一再做下错事，但到底是宠了这么多年，太后膝下又无儿无女，自然是不忍责怪的。
见燕贵妃难得收了性子，又不辞辛劳地亲自熬煮银耳羹，太后哪里还舍得说什么重话。
倒是接过玉碗之后拉着燕贵妃的纤纤玉手心疼道：“你这孩子，身子才刚刚见好，去做这些粗活儿做什么？凤栖宫里养了那么多的厨娘宫女，总不能是吃白饭的！”
话音落下，周围伺候的宫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唯有燕贵妃却亲昵地抱着太后的手臂撒娇嬉笑：“毕竟是送给姑姑的吃食，哪能经旁人之手呢。再说了，这也是婉婉的一点心意嘛！”
在燕大将军和太后的面前，燕贵妃向来嘴甜。只几句话，便能哄得太后喜笑颜开。
二人拉着手说了会儿家常话。期间燕贵妃一直留意关注着太后的神色。
见太后今日心情的确不错，便大着胆子开了口。
“姑姑，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凤栖宫了，每次碰见也只是草草询问两句。婉婉实在想念得紧，您看是不是……”
“碰！”
燕贵妃话还没说完，太后手里的玉碗便已经重重放到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婉婉，你今日来寻哀家，便是为了说这事？”
倒也不见太后脸上有多少怒容，但熟悉她性子的人却能看出来，她这是真动了怒气。
燕贵妃最怕太后沉下脸色，哪还敢继续说下去。于是赶紧改口道：“姑姑息怒！臣妾过来，自然是因为想念姑姑，方才不过顺嘴提一句罢了！”
只可惜她在后宫娇纵蛮横惯了，并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太后只一眼，便能看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联想到近来鸡飞狗跳的后宫，太后觉得自己有必要敲打一番。
“哀家听闻，近来你和那曦贵妃成了死对头，就连司衣坊送去的一件衣裳都要争得面红耳赤？”
向来张扬的燕贵妃，这会儿连声音都小了不少，眼神有些闪躲：“婉婉只是……只是气不过。我派人查到消息，她林曦晨本来不在入宫的名册上的，只是后来安国侯进宫一趟，这才添了她。想必，是她自己没脸没皮地跑去求了她父亲。”
这般不要脸的贱蹄子，又怎配和她争夺皇上的宠爱！
最后这话燕贵妃自是不敢当着太后的面说的。
但太后哪还不清楚她的性子。
“够了！不管曦贵妃是如何进宫，总归动摇不了你的地位。你这般着急去对付她做什么？前些日子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燕氏根基摆在那里，区区一个安国侯尚且伤不到。但你这般作为，是嫌安国侯顾虑太多，不敢使尽全力跟我们拼一把吗？”
这话可太严重了。
燕贵妃比谁都清楚母家的重要性，更清楚自己如今的所有都是燕家带来的。
她只一心和曦贵妃斗得痛快，想要借燕家的手狠压对方一头，哪曾想过这竟会变成两家之争！
太后眼里的失望明明白白，让燕贵妃一下慌了手脚，急忙辩解道：“我没想……”
“想来之前是哀家和你父亲对你太过娇纵了，这才养出你这不顾后果的性子来。”
太后冷脸打断她的话，“如今你身子刚好，不宜过多走动，便在凤栖宫里安分待上几日吧。至于皇上那边，哀家自会帮你看着，不让其他女人钻了空子！”
这是要变相禁燕贵妃的足了。
后者当场变了脸色，下意识想要晃动太后的胳膊撒娇求饶。然而太后却仿佛果真下了决心一般，一甩袖，便把手从燕贵妃的臂弯抽出来了。
“来人，送贵妃回去！”
候在一旁的宫女立刻便上来两人。倒也不敢去拉扯燕贵妃，只做出强硬的姿态，让她自觉离开这里。
在太后的眼皮底下，燕贵妃从来不敢摆什么架子。只得咬着唇，一边慌乱地想着太后的态度，一边颇为不甘地出了寿康宫。
待她离开之后，太后看着桌上尚未动过多少的银耳羹，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对身旁的宫女吩咐道：“哀家没胃口了，去小憩一会儿。把这东西撤下去吧。”
可怜燕贵妃难得下厨一次，一番心意便被这般糟蹋掉了。
昔日的燕贵妃何其风光，任后宫妃嫔再如何妒忌，也已经是下意识已经将她当做永安未来的皇后。也正因如此，她的一举一动，自然被不少人悄悄关注着。
寿康宫里发生的事传不出去。但从燕贵妃的脸色和之后凤栖宫一连几日闭门不出来看，大家也大概能猜到她这是终于在太后哪里碰了壁，被小惩了一番。
一时间，后宫多是幸灾乐祸的人。
不过到底燕氏还摆在那里，大家也就只敢在私下里嘲笑一番，没人敢光明正大地跑去燕贵妃面前说道。
自然，金銮殿这边也得了消息。
因为宇文烨的缘故，赵初墨也算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
前者得到暗卫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躲着她，于是在暗卫离开之后，她便啧啧道：“太后和燕贵妃突然来这么一出，是要做给谁看呢？”
宇文烨微一弯眼：“兴许是真动怒了呢？”
赵初墨立刻来了兴致，整个人都坐直了，往宇文烨那边倾去：“这话怎么说？”
“想必是我那位好继母得知安国侯被你单独留下的事，终于反应过来了。”
宇文烨轻笑着开口，颇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她压了我这么多年，最担心的就是我得了人心，拥有反抗的力气。安国侯虽是文臣，但他在朝中的人脉错综复杂，自身的本领也很是不错。你说说，这让她如何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赵初墨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居然不知是应该先感慨太后对自己唯一的侄女其实也没那么宠爱，还是先惊叹宇文烨和太后对彼此的这般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