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哥哥,你方才给太子的酥糖还有吗?我也想吃。”她正想着办法,衣袖下摆被郁非拉了拉。
“酥糖啊,没有了。”那是最后一块了。
郁非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低着头,从唐沁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头顶的两个小髻,瞧着好不可怜。
唐沁立马心软了,哄道:“我回去瞧瞧还有没有别的,明日送你可好?”
“可是我就是想尝尝那酥糖的味道,沁哥哥不是说是西唐才有的吗?”他绞着手,声音里已经有几分委屈了。
是不是小孩都喜欢争东西啊,一个糖有什么好争的。
“若是知道肉肉喜欢,我肯定先给肉肉的,明日我一定给你带更好吃的好不好?”
郁非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是肯定先给他吃,还是带更好吃的?哎呀不管了,反正哄好了就成。
“那拉钩,沁哥哥不许骗我。”
“嗯,不骗你。”真是小屁孩,拉钩还要盖章。
太子洛云辞手上还捏着那块酥糖,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手心里仿佛有甜味一丝丝的溢出来。
林丞相嫡女林淼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粉色裙摆随着她的步子荡开,像是开在烈日里的花。
太子突然停下步子看向她,她险些撞了上去,退后两步疑惑的问:“太子表哥怎么了?”
“你不回丞相府?”他语气平静,问得很是自然。
林淼芝脸有些红,轻声道:“我有跟哥哥说的,今日我去姑姑那,等晚些时候我再回去。”她姑姑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太子的生母。
“凤仪宫往那边。”太子朝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示意她走错了。
林淼芝捏着裙摆,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委屈:“太子表哥。”那双凤眼像极了当今的皇后,太子眼中厌恶一闪而过,转身不再理会她,径自朝着东宫去了。
她在路口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甘,挣扎半晌还是转身往凤仪宫去了。
东宫书房内,太子伸出手,包着酥糖的纸都有些发皱了,出神间书童齐五进了书房。
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好奇的问了句:“太子殿下您手上是什么?”看得这样出神。
“酥糖。”
这个答案似乎将进来的齐五吓了一跳,他连忙道:“太子殿下您快收好,若是皇后娘娘看见了定然又要责罚您。”
太子嗤笑,自幼母后就不让他吃任何甜的,她的原话是怎么说来的,‘吃甜食会使人沉溺其中变得软弱,本宫的太子不需要软弱。’
小时候因为偷吃了一颗糖,被皇后抽了二十鞭子,罚跪了一天一夜,第二日高烧不退被内侍发现才捡回一条命,那时候他才五岁。
那个时候他会骗自己说母妃是怕他牙不好才不让他吃任何甜的,然而抽在身上的鞭子没有丝毫亲情可言,一鞭子比一鞭子狠。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任何甜的东西,甜的会让人软弱,这句话他记得很牢。
“她不会看见。”
才刚说完这句话,凤仪宫就让人来传话,让太子过去一趟,齐五瞬间紧张起来。
“太子殿下。”
太子挑唇微笑,将手中的酥糖收好往凤仪宫去。
凤仪宫内熏香袅袅,里头摆着两个大冰盆,皇后坐在凤榻之上小憩,小扇轻摇,林淼芝站在她身侧边给她捏着肩,边笑着同她玩笑。
太子进去时,宫人给他请安。
“母后找儿臣来有何事?”
凤榻上的林皇后笑声立马止住,声音恢复一惯地缓慢清远:“听说你今日得了太傅夸奖?”
“是。”
“还阻止了大皇子闹事?”
“是!”
“还有吗?”
“西唐三皇子向儿臣示好,送了儿臣一颗酥糖。”
“那酥糖呢。”
“随手丢了。”
林皇后站起身,朝着太子走近两步,语气放温柔了些:“太子可会怪母后管得太多?”
“母后是关心儿臣。”
“你知道就好,太子的位子随时有人盯着,太子万不可以行差踏错,午后无事,你就在凤仪宫陪着淼芝好好说说话。”
“好啊,表妹孤带你在花园中走走?”太子答应得很爽快,仿佛方才让林淼芝来凤仪宫的人不是自己。
林淼芝看着外头太阳有些不想出去,可又不想错过和太子相处的机会,咬咬牙还是点头答应。
太子带着林淼芝在凤仪宫的花园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即便是打着伞日头这样大也是不好受的,身上冒着汗,连额头上都开始冒汗珠,脸上的妆即便画得再淡,此刻也是不能看了。
林淼芝终于有些坚持不住,看着依旧往前走的太子:“太子表哥,我们回去吧。”
太子停下步子,转头朝她看来,面上的笑恰到好处:“表妹不想同孤再逛逛吗?”
林淼芝摇头,她不想再在烈日底下逛了,流汗,腿酸,还晒得要死,再逛下去只怕得脱一层皮。
“那好吧,既然表妹不想逛那孤便回东宫了。”他面上依旧带着淡然温柔的笑,像是个没脾气的佛。
“太子....”林淼芝咬唇,最终还是闭了嘴,撑着伞回凤仪宫了。
太子从衣袖中掏出那颗酥糖,估计是太阳太大,酥糖已经化开,黏腻的糖稠从包着的纸间溢出,粘得他手到处都是,就连袖口也有。
他啧了一声:果真还是沾不得甜的东西。
回到东宫后,亲手将那酥糖埋在了一颗枯死的梅花树下。齐五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枯树不让砍,现在还埋颗酥糖在下面。
“看看来年春天能不能长出满树的酥糖啊。”他将面上的土填上拍平,说这话时神情认真。
齐五这下更愣了,啥,这棵枯树能长出酥糖,这是枯树!酥糖是能长出来的东西吗?脑海里想象着来年春天满树挂满酥糖的样子,齐五整个人都不好了。
送太子酥糖的唐沁此刻正在玉锦殿内打磨一块琉璃,她磨得格外的细致,生怕一不小心将东西弄碎了。
能不小心吗,好不容易从唐果那得来的,唐果平日里宝贝的要死,听她说要用,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
“放心,回西唐以后给你更好的。”
“主子说话可要算话,要送奴婢一个琉璃花瓶,要那么大的。”郦美人宫里的那个就很好看。
“是,是,是,别说花瓶,琉璃床都给你打一个。”不就是玻璃吗,至于那么宝贝。
“主子,你打磨这个琉璃做什么?”
“明日你便知道了。”她要让大皇子短时间没法子再找她麻烦。
唐沁在桌子前忙活,唐果一直瞧着也没意思,倒是唐乔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认真的盯着她手上看。
唐果瞧着主子的床上有些乱,转身朝着床边去,打算给主子铺床,才刚碰到被子,脚边咔嚓一声。
“小心,有机关。”
唐乔眼疾手快的将她拉开,唐果站定之后才看到她方才站的地方一排细细密密,长而利的钢针。控制不住的胸口狂跳,若是方才唐乔没拉住她只怕脚都被扎穿了。
唐沁豁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没事吧,忘记跟你说了,昨日刚装的机关,下次不要踩中间那块地板就没事了。”
“主子,你吓死奴婢了,你说万一半夜一不留神把自己扎穿了可咋办。”唐果拍着胸口,嗓音带着些哭腔。
呃,应该不至于吧,自己装的机关若是扎到自己了,那只能说该。
“算了,以后我的床还是我自己收拾吧,床上还有其他危险的机关,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还有其他危险的机关?平日里只以为主子喜欢雕雕刻刻研究木头,原来是在搞这么危险的玩意。
“唐乔,你对机关很了解啊。”方才唐果只是接近床边并未踩中,她就先出声提醒了。
“江湖中人,刀口舔血,机关之术自然懂一些。”她神情倘然。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