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恐惧的叫喊,衬托得屋子里氛围寂静得诡异。
毛强曾试图把人?推回屋子里,刚一动作,邹翔就举起刀做出要?砍人?的姿势。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瞳孔一会儿紧缩一会儿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这?时候,门响了。
宋袭从猫眼看出去,外面没人?。
想起上次的经?历,他不敢再开门,假装没听见。可是很快,门又响了,外面传来房东的声音,“你们开开门,我有话要?跟你们聊聊。”
宋袭仍旧假装听不见。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房东的呼喊越来越高,“我说,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再不开门我自己拿钥匙开了。”
大家?一致看向?宋袭,见他纹丝未动,也就静观其变。
细微的声音如同一颗大石落在大家?心头?,没听错,竟然真的是开锁的声音!难道真是房东?
随着咔嚓一声,外面的人?彻底拧开门锁,门也被推开一条缝隙。先映入大家?视线的一条腿,那?条腿穿着女士的黑色长裤,随之往上是一件碎花短袖。
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不可能穿成这?样。
宋袭冲上去,想抢在对?方彻底进来之前关门。可惜晚了一步,那?人?已经?将门打开,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是楼上的李婶。
邹翔瞪直了眼睛,浑身上下僵硬如同石头?,“活的,怎么可能是活的……”
李婶嘴角扬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一夜不见,见我就跟见了鬼似的。”她像是没有察觉到邹翔的异样,凑得很近,“刚刚就是你在楼下大喊大叫吧?吵得我在楼上看个电视都看不好,你说,你是不是该受到惩罚。”
“我没有,我没……”邹翔慌了神,胸腔里的心脏跳个不停,每一下都能蹦到嗓子眼。他手?脚发软,呼吸急促,手?上一颤,菜刀应声落地。
李婶弯腰把菜刀捡起来,四周的人?立刻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的盯着她。好在,女人?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将菜刀轻轻放进了邹翔的手?里。
然后……就这?么带着满脸笑意离开了。
防盗门砰一声关上,屋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李婶下楼的意思,但可以肯定一点?,绝不是单单安慰人?这?么简单。
邹翔身体一软,跌坐在地,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从这?一刻开始,接下来的一整天,邹翔都保持着沉默,不吃不喝,精神恍惚,无论是开门关门,还是普通的拿个水杯,都会吓得他从地上跳起来。
毛强低声跟王通说:“他这?样不行啊,鬼还没出来,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他自己要?胡思乱想,我们能怎么办。”王通对?周围的人?表现得不亲不远,觑了眼和?宋袭站在一起从阳台望下去的蒋夙,笑了下。兄弟俩就跟连体婴似的,如无必要?绝不分开。
宋袭趴在阳台的护栏上,望着楼下经?过的珍姐的两?个小跟班。
两?人?察觉到上方的视线,冲他摇了摇手?。他们似乎商量了下,一起进了一单元。
宋袭开门出去,和?他们在一二层之间的缓台上碰面。
T恤男说:“我们还没找到和?业主代表撕逼的另一个女人?,那?天业主大会没出来就算了,想不到这?两?天她也没出过门。”
西装男说:“你让我们打听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你是不是也该给点?诚意了。”
宋袭:“我们拿到的那?张纸条上是一个提问,‘李婶和?周老四是什么关系’,昨天的时候,我们提交了答案,不久后李婶和?她的丈夫相互砍死了对?方。”
T恤男听得毛骨悚然,昨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整栋楼的人?都跑到李婶家?去围观了,他们和?珍姐自然没有落下。
可只看了一眼,就纷纷退走?。怕多看一眼,晚上就做噩梦。
这?种事情,无论经?历几次都不太可能建立免疫。当然,特殊人?才除外。
他知道,事情肯定没完,“然后呢,这?到底是答案正确了,还是没正确?”
“不知道,也可能是两?件事没有联系,只是巧合。”宋袭顿了顿,问起了本该一早就去李婶家?帮佣的珍姐,“今天好像没听见珍姐上楼?”
“人?都死了,当然不会再去了。”西装男蹙眉,“可现在人?活了……得回去跟她说一声。”
宋袭:“找人?的事情还要?继续。”
纸条的提问就是坊间的风言风语,业主代表和?人?吵架这?件事也算是一件八卦,宋袭很难不上心。万一再出现一张纸条,万一纸条内容和?业主代表有关呢。
三?人?分开后,西装男和?T恤男回了暂住的303。
珍姐洗漱清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两?人?进来,懒洋洋的把放在茶几上的腿收回来,“有线索吗?”
“有。”T恤男笑嘻嘻的把纸条的事说了。
珍姐闻言痛快地哈哈大笑,“活该。”
西装男看了她一眼,“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因?为他该死!”宋袭的存在就让她排斥,其实不只是宋袭,就连洪娜也让她厌恶。可在离开恐怖世界之后,她偷偷调查过洪娜,那?是她惹不起的人?。
权衡之下,她把所有的愤怒和?厌恶都放在了宋袭一个人?身上。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不能被人?冷落、讥讽的,谁要?是敢把她从高处拉下来,她就一定要?谁好看。
西装男耸了耸肩,“我感觉他们知道的信息比我们的更多,我不赞成你和?他的矛盾继续激化。目前最稳妥的办法是合作,然后一起安全离开。”
要?让她向?宋袭低头?是绝对?不可能的,珍姐烦躁道:“你们既然拿了钱就该办好事,我不管你们是向?他寻求合作,还是用其他办法找到出路,总之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安全带我离开。”
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令人?不太舒服,可一想给钱的是大爷,西装男只好把不满吞下去。
客厅里的气氛忽然冷凝下来,珍姐心情越发糟糕,起身走?到阳台。只是她刚一抬头?,就看见左手?斜上方阳台的李婶。
李婶冲她笑呵呵地说:“小姑娘,我家?的卫生还等?着你打扫呢,快上来吧。”
珍姐僵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婶见她不动,脸忽地沉下去,“上来。”
那?眼神和?语气如同两?条毒蛇,一条缠住她的喉舌,一条正沿着她的背脊往上爬。她想要?躲避,跑进房间锁好门。
房门外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是西装男的声音,“李婶亲自来叫你了。”
“我不见,你把她赶走?!”珍姐跳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
西装男说:“我试过,她不走?。”
“你是废物吗!她不走?你就想办法!”珍姐死死盯着门板,好像那?里有洪水猛兽。
门外静默一瞬后,李婶自己开门进来了。她脸上笑容和?煦,和?之前凶巴巴的样子判若两?人?,“小珍啊,快跟我回家?去,家?里有大事需要?你忙活。”
“我不去,我生病了。”珍姐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李婶脸上的笑容凝固,上扬的嘴唇慢慢平直,“那?我给你看看吧。”
珍姐还没来得及拒绝,李婶的手?已经?强硬的伸进被子里,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皮肤,让她下意识尖叫起来,对?着珍姐又推又喊。
李婶像是拖小猪崽似的,牵着她的胳膊将人?从床上拖到地上,力气非常大,根本挣脱不开。
珍姐叫西装男和?T恤男的名字,两?人?假装没听见,他们不敢招惹本地土著,怕惹得一身骚。
一路上跌跌撞撞,走?进204的门后,李婶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把家?里所有的刀都磨一遍,好好的磨,仔仔细细的磨!”
珍姐缩在厨房里,在李婶的视线下找出磨刀石和?几把刀具。
李婶吩咐自己的丈夫盯着珍姐,出门去森林里的菜地割菜去了。她上楼下楼没有刻意收敛声音,宋袭他们听得很清楚。而珍姐关于磨刀的话,也通过202的电话听筒,跃进了大家?的耳朵里。
毛强:“他们磨刀干什么?”
宋袭摇了摇头?,“王通一个人?守着邹翔真的没问题?”
毛强:“应该没有吧,王通给我的感觉就是深藏不露,靠谱。”
电话按开了免提,里面传来拖物体的摩擦声。声音从近处去到了远处,应该是将客厅的重型家?具给搬空了。
宋袭转头?问蒋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蒋夙:“磨刀自然是要?杀生。”
毛强惊讶地望着宋袭,“不会吧,杀生?杀谁啊,总不会是邹翔吧。”
他就是吓傻了胡说而已,宋袭却严肃的抿着嘴唇,“说不定真的是他。”
毛强吓得蹿起来,“我得上去把人?看着!”
大家?从不相识到相熟,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在这?种地方,现实中进来的人?更要?拧成一股绳才行。
宋袭继续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外面的天色暗了,林叔把饭端到摆放电话的小桌前,“先吃点?。”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下午去菜地的时候,我碰见房东和?一个女人?正在拉扯,我刚走?近他们就停了下来。”
宋袭分神问道:“女人??”
林叔说:“我听见房东喊她姜美丽。”
宋袭紧张追问:“她长什么样子?”
“样子么……”林叔回忆道,“头?发大概这?么长,卷的,脸上有颗痦子。”
宋袭转头?就找到T恤男询问,对?方一听,肯定道:“是她,就是她和?业主代表吵架!”
T恤男思索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两?人?,她们身上有线索?”
“现在还不确定。”宋袭总不能说是直觉吧。
T恤男还想说什么,就见留守在租屋的西装男站在阳台上冲他招手?,是珍姐出事了。
宋袭和?T恤男一起赶去了204,经?过203时顺道敲门,把王通给叫上了。204的门没锁,他们直接走?了进去,珍姐跪在地上,胳膊上鲜血横流。白皙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多一条长长的口子。
李婶的丈夫正握着一把水果刀站在她面前,他朝门口的人?看了一眼,冷笑:“怎么,还有帮手?。”
“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珍姐极力否认之下,李哥怒气消了点?,他冷嗤一声,“不就拿你试试刀吗,做什么叫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珍姐疼得直咬牙,试刀,谁会拿活人?试刀?这?家?里住的全是疯子!疯子!
她怎么也忘不了李哥攥着她的胳膊,刀落下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总充满了憎恶。而在她流血后,对?方眼里有迸射出强烈的痛快。
她发誓,她以前根本不认识这?些疯子!
“我错了。”她卑微的认错,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动,试图起来。李哥看着她身上的衣裙和?打扮,眼底滑过明显的嫌恶,那?情绪十分浓烈,连站在门口的宋袭都感觉到了。
一个李婶就算了,为什么李哥对?珍姐的态度也这?么耐人?寻味?其他人?呢,他们对?珍姐会不会也是这?种排斥的态度?
“我们家?还有事情要?忙活,你们赶紧走?,别挡事儿。”李哥下了逐客令。
见大家?没有要?走?的意思,李哥脸色沉下来,“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
楼里的住着好几十口人?,一窝蜂扑上来,宋袭他们根本抵抗不过。大家?没有选择,只能离开。
回租屋没多久,宋袭就从猫眼看见李婶回来了,她的篮子里装着许多新鲜蔬菜,还有不知从哪买来的冻猪肉。
他的第一个感觉是,今天要?过节。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李婶上楼却不紧不慢,嘴里哼着欢快的调子。她进屋后不久,宋袭就在听筒里听见了切菜的声音。
然而奇怪的是,李婶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让珍姐离开,而是让她留下来,晚点?一起吃饭。
珍姐被划了一刀后彻底老实了,不说话也不敢大声出气,宋袭只听见过她高跟鞋的声音。
晚上九点?半,李婶的饭菜做好了,宋袭听见他们将菜盘子摆到桌上,然后是拉凳子的声音。
204内静悄悄的,三?个人?似乎突然静止了。
就在宋袭疑惑间,他听见李婶说:“算了,还是先把事儿办了再吃饭。办完事儿后,还能好好加个大菜。”
话音刚落,整栋楼还亮着灯光的窗口全暗了。
突如其来的停电,让屋子陷入了黑暗。蒋夙从对?面的沙发上走?过来,勾着宋袭的肩膀。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宋袭却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球体滚动的声音又来了,咕噜的声音透过天花板传来,同时伴随而来的,是金属刮过楼梯扶手?的刺耳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一下一下刺激着人?的耳膜。
它?没有一路下来,而是停在了203门口。宋袭意识到什么,让蒋夙去阳台通知一声,自己则从厨房找出菜刀打算冲出去。
他的手?握住了门锁,正要?拧开,外面有人?开始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宋袭贴近猫眼,看见披着黑长直头?发的女人?立在门外。她低着头?,两?边的颧骨因?为翘起的嘴角而高高隆起。
她伸手?,又在门上敲了几下。与此?同时,楼上传来摔打声,和?邹翔惊惶失措的叫喊。
蒋夙踩上挂在外墙上的空调机,伸手?勾住203阳台上延伸出的漏水口管道。腰腹用力,一个倒空翻落进阳台。
楼上的这?间屋子和?楼下一样黑,毛强斜躺在茶几旁昏死了过去,王通捂着肩膀坐在地上,指缝间全是血。
蒋夙:“人?被带走?了?”
“嗯。”王通啐了一口,“草他妈的,楼上那?李哥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提了两?把刀,不管不顾直接就砍人?。邹翔也是个傻|逼,不好好躲在房间里,偏要?往外跑。没跑几步就被李哥捉住,给拖了上去。”
他看了眼青年身旁空荡荡的位置,“怎么你一个人?,我好像听见楼下有人?敲门……你听!”
隐隐的哭声穿透了天花板,王通猜道:“是珍姐?”
哭声从隐忍的啜泣,变成了充斥着恐惧的放声大哭,就连隔了一层楼的宋袭也听见了。而此?刻,敲门声仍在继续。
外面女人?始终低着头?,敲门的频率变快,她的身体、头?发,随着她愈发疯狂的动作开始震颤。
林叔站在宋袭身后,手?里攥着一根擀面杖,“她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一直敲门。”
刚一停电就来敲门,未免太巧了。
宋袭说:“我觉得她是不想我们上去救人?。”
外面的女人?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动作一顿。宋袭的神经?跟着紧绷起来,看着猫眼的目光一凝。
黑长直缓慢抬起来头?,她的脸的确漂亮,却很僵硬。尤其是在昏暗的光线中,脸色暗淡得像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灰。
就在宋袭不确定她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靠近,眼珠子直接贴在了猫眼上,挡住了一切光线。
视野内一片漆黑,宋袭敏锐的后退一步,外面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竟然将猫眼给顶开了!那?似乎是一片很长很长的指甲,沿着猫眼与门洞间的缝隙伸进来,往下弯曲,试图打开门锁。
宋袭让林叔撑住门,跑去厨房拿来厨房剪和?一把锤子,咔嚓一下剪短指甲后,他一榔头?把突出的歪斜的猫眼砸了回去。
外头?尖叫一声,挠门声接踵而至,咯吱咯吱的,好像黏在她指头?上的不是指甲,而是尖利的金属。
头?顶的滚动声消失了,属于珍姐的哭声还在继续,再配上近在咫尺的挠门声,宋袭感觉自己头?皮发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十分难受,林叔已经?捂住胸口,开始大口喘息。
宋袭咬着牙,学着蒋夙之前那?样,一脚踹上门。挠门声并没有停止,外面的东西似乎只对?蒋夙有忌惮。
心有灵犀般,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蒋夙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
随着他踹门的动作落下,外面的女人?安静了,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然后宋袭就从猫眼中看见,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弯腰放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妖、白面书生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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