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开早会的?地方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从地上的?规划的?黄白线条,以及附近环境来看,这应该是有可用的停车场。
只是此刻的停车场上,一辆外来人员的?车也没有。
土著花农们排列成方阵,鸦雀无声的站在一个宽大水泥平台前,听闻脚步声,他们齐齐转头看?过来,瞧着散漫的?临时工们的眼神带着谴责。
这时候,之前见?过的?瘦竹竿将一个话筒拿到台上,用手在上面拍了拍,吹了两下。
试音完毕后,他对着话筒说:“早会现在开始,有请我们的王总。”
一名?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上台,瘦竹竿弓腰驼背的?让到一边,态度卑微谄媚。
王总将话筒从架子上取下来,捏在手里,开口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早会每天都开,无非是表扬和批评这两件事。”
他的?眼睛被脸蛋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目光却不减锐利,被他扫过的?每一个人都会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缩。
“他们怎么了?”韩先锋低声道,“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苏大爷说:“那个王总不像老板,更像奴隶主,普通老板能让员工怕成这样?”
宋袭闻言再次朝台上望去,只见王总忽然严肃地垮下脸,抬手往花农中间一指,“娄桂芬,你到台上来。”
娄桂芬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衣服空落落的挂在身上,走起来路来轻飘飘的?。
被点到名后,她一步三回头,眼眶泛着红。在彻底踏上台后,眼泪立刻滚落出来。她像是受到某种最极致的恐吓,身体颤抖,双腿瘫软一般,走路的?姿势拖沓软绵,随时会跌倒。
待女人走近,王总将话筒递给她,“向大家忏悔吧,你究竟做了什么事。”
娄桂芬虚弱的抬手抹了把眼泪,“我……我在昨天不小心把种子撒错了地方……害得新来的临时工们忙活了一晚上。”
王总厉声质问:“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说。”
“我怕受到惩罚……”娄桂芬两股战战,不停地收紧握着话筒的?手,“王总我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越流越凶,最后无法克制的痛哭出声。
王总一把抽走话筒,愤怒道:“这个卑劣的女人,犯了错误却不敢主动承认,直到被发现才??为害怕道出真相,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受到惩罚!”
“是!”
“是!”
花农们异口同声,皆是愤怒。
宋袭看了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些人都被洗脑了吗,一个个目露恨意,仔细观察,其中还有一些透着喜色。他们愤慨娄桂芬的行为,同时也为她即将受到的惩罚欣喜。
娄桂芬被台下的?情况吓到了,往后缩了缩,被王总抬手拦住,直接给推了下去。
台下立刻伸出许多只手把她押住。
王总接过瘦竹竿递来的毛巾擦了擦碰过女人的?手,随后又恢复到笑眯眯的样子,“现在请我们昨天新来的临时工们上台做自我介绍。”
宋袭:“……”
手腕微微一紧,转头向身旁看?去,蒋夙似乎以为他在害怕,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宋袭冲少年笑了下,这项程序虽然古怪,却也有一定的?好处。蒋夙在做过自我介绍后,花农们对他的?印象会有所加深。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避无可避。
大家推推搡搡,磨磨蹭蹭地站到台上,像猴子一样让人观赏,谁都不愿先开口。
王总走了过去,直接将话筒怼到了苏大爷嘴前,“就先从年龄最大的开始吧。”
苏大爷:“……”
从苏大爷开始,大家按照年龄从大到小依次做了自我介绍,蒋夙是最后一个。下面的人在听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少年几眼。
被花农们注意可不是好兆头,寸头冲蒋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冲宋袭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特别欠揍。
宋袭白了他一眼。
王总满意的听了全程,每次轮到新的一个人介绍,他都会用满含深意的目光打量上几眼,似乎是想将那张脸与所属的?姓名?对上号,免得认错。
他从灰色的西装里掏出一沓红色信封,将其一一分发给临时工们,“昨天你们虽然只上了小半天的班,但我还是给你们按照一天结算的?工钱。”
发完工钱后,王总笑呵呵的继续说:“咱们花卉园虽然是对员工是封闭式的?,无法外出购物,但大家私下可以购买和交换商品,尤其是在特殊的?情况下,钱具有很大的用处。”
宋袭下意识捏了捏红包,里面很薄,不是三张十块,就是一张十块一张二?十。
当然,或许这地方流通着属于自己的?货币。
王总说完话,便挥手让临时工们离开了。他又零碎地说了几句,便宣布散会。
花农们押着娄桂芬走了,宋袭刚想跟上,就被瘦竹竿带人给拦了下来。
他个子与宋袭一般高,高高昂着下巴,垂眸睨着青年,“咱们花卉园没有硬性规定在某个时段必须做什么,但这是针对老员工。你们这些什么都不会的?临时工,目前来说只能做些基础工作。”
宋袭的视线依依不舍地从花农们的身上收回来,他问:“他们要把娄桂芬带去哪儿?”
“带去她该去的地方。”瘦竹竿说着诡异的?笑了声,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有没有觉得,我们花卉园的花比普通的?花更好看?。”
宋袭朝距离最近的?花田看去,那里面种着一大片牡丹,花朵鲜艳硕大,根茎嫩绿,光是视觉就能给人一种惊艳的刺激。即便是隔得这么远,依旧能闻到淡雅芬芳。
“是好看?,是有什么特殊的?栽种方法吗?”宋袭露出懵懂而好奇的?表情。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瘦竹竿嘿嘿一笑,“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来自对面的眼神阴森尖锐,宋袭假装没感觉出来,“为什么会等不到?”
瘦竹竿表情一收,明显被问烦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回头看了眼渐渐走远的?花农,伸手要去推宋袭的肩膀,被从旁横过来的另一只手半道截下。
蒋夙把瘦竹竿的手推到一边,对宋袭说:“走了。”
“临时工前三天的工作点在温室,稍后我会来给你们安排工作。”瘦竹竿站在原地眯了迷眼睛,冲着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两人喊,“好好工作,表现得好中午可以加菜。”
再怎么加菜也是花农们吃剩下的?,宋袭对此没有兴趣,走出一定的?距离后,偷偷跟蒋夙说:“你猜娄桂芬会怎么样?”
“不清楚。”蒋夙扫了眼青年的肩膀,虽然知道没有被人碰上,还是忍不住抬手替他掸了掸。
宋袭自言自语,“她会死吗?”
蒋夙看?了他一眼,手搭上他的?肩膀,推着往温室的?方向去。
韩先锋一行人刚到温室不久,此时正抽着烟讨论今天的早会。
寸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干瘪的烟盒,抖出一根自己抽起来,“那个娄桂芬不就是撒错了种子吗,至于那么夸张?你们看到没有,下面那一张张脸跟要吃人一样。”
程雅雅旁边的女生叫沈婷玉,她瞧不上程雅雅这样不爱打扮的微胖女生,觉得很土,不配跟她做朋友。
却碍于这里只有这一个同性与她作伴,只好强忍着嫌弃,坐到程雅雅旁边,尖声尖气道:“谁说不是呢,而且忙活了一夜的?是我们,他们那么较劲干什么。”
苏大爷咳嗽一声,拐杖杵在脚边松软的?泥土中,慢声说道:“撒错种子她却不敢说出来,你们想过为什么吗?”
“撒错种子是无心之失,但也被归类到‘犯错’的?范畴。”韩先锋若有所思道。
这时候,宋袭带着蒋夙走了进来,在门口时他们将讨论听了大半,此时没有发表意见的?想法,将目光投向明显有话说的苏大爷身上。
苏大爷笑了下,“我是这么想的。无论是承认撒错种子,还是隐瞒撒错了种子都是犯错,两者都要接受惩罚。”
说明花卉园对员工的要求十分苛刻,容不得半点错误,所以娄桂芬才会冒着危险隐瞒错误。却不想,最终事情还是败露了。
寸头:“你们说,两次犯错受到的惩罚会一样吗?”
这话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
温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宋袭道:“惩罚会不会一样不清楚,但有一点我们需要注意,如果?我们犯了错误,可能会有与娄桂芬同样的遭遇。”
“你说的这些我也能想到。”寸头冷嗤一声,不屑道,“尽说些废话。”
头一次遇到这么喜欢杠的?,宋袭难得有点手痒。
从昨晚他就感觉到,寸头对他有很强的厌恶感,可在这之前,两人根本就不认识。
宋袭仿佛没听到他的?讥讽,笑着问:“方晓乐,我得罪过你吗?”
看?着神情淡然的青年,寸头只觉得心里的?厌恶更甚。
这些个高高在上的?明星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脸好看?,不就是会唱会跳,演戏的时候能挤出几颗金豆子?凭什么他们拍一部戏,演一场电影轻轻松松就有成千上百万的?收入,凭什么他这样的普通人累死累活一辈子也买不了名?车豪宅?
打从第一眼起,方晓乐就不喜欢宋袭,大家都在劳动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大家都弯腰捡种子的?时候,他已经靠着弟弟双手大解|放。
想必之前,他也是靠着弟弟才死里逃生吧。明明是个绣花枕头,有什么资本这么跟他叫板!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方晓乐态度越发嚣张,“没有,我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你。有意见吗?”
蒋夙站了起来,冷冷斜了眼寸头,“不会说话就把嘴锯了。”
寸头也蹭的起身站直,梗着脖子鼓着眼睛用手戳了下蒋夙的?肩膀,“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蒋夙勾起唇角,一字一句,竟然真把话重复了一遍。
寸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二?话不说,一记勾拳袭向少年的下巴。
蒋夙正要动手,肩上突的?一重,宋袭将他快速带到身后护住,左手挡开寸头的?袭击,右手五指张开,大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寸头愣了下,感觉到脖子上的?桎梏后,当即挣扎起来。
但很快,他就不敢动了。
宋袭的大拇指用力压在他喉结上,那地方是软骨,脆弱,不可再生,周围布满血管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不好,今天暂时短小一下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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