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太小,很轻,走路根本没有声音,逃命的人必须一边跑,一边回头才知道后方情况。
“操!”徐子平破口大骂,“这他妈就是个圈套!”
宋袭一把拽住从身旁跑过的徐子安,“等下!”
徐子安堪堪停住,焦急地瞅着游戏厅方向,那一个又一个的娃娃全从游戏机内钻了出来,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摇摇晃晃的移动。
可怕的是,他们的动作从僵硬到自如只用了极短的时间,瞬息之间就有两只从游戏厅里跑出来,灵活的跳上扶手,打算抄近道扑到他们身上。
宋袭让蒋夙抱紧自己,胳膊从扶手上扫过,毫不留情的将娃娃摔到了地上。那东西不知疼痛,几乎没有挣扎,翻身跳了起来。
宋袭:“……”
较劲似的,他迎面而去,抬脚用力踩了下去,随后如法炮制对付另一只。
这一次,洋娃娃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得把它们堵在里面才行!”宋袭焦急的四下看去,之前的玻璃门打开后就没了踪影,倒是顶部有一个卷帘门。
“怎么堵?!”徐子平暴躁,“别他妈磨叽了!那玩意儿会咬人,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就这么跑了才是死路一条。”宋袭强迫自己冷静,“如果不把它们关起来,我们走到哪都没办法真正的摆脱。”
徐子平用力抱住脑袋抓挠:“啊啊啊啊真他妈的晦气!”他也看见了卷帘门,目光在几人之间一转,指着宋袭说,“就你看着最轻,我举你上去,你把卷帘门够下来。”
“行。”宋袭把手里的小孩交给徐子安,冲徐子平点了个头,“来吧。“
徐子平的一身腱子肉是举铁举出来的,抱个一米八左右的瘦削青年不在话下,他吸了口气,麻利的抱住宋袭的双腿,一口气把人高高举起。
手指勾到了卷帘门凸出的把手,宋袭用力将其拽了下去。
“快点!”一直注意着游戏厅情况的徐子安催促。
卷帘门很沉,宋袭的双脚一沾到地,就冲徐子平喊,“搭把手。”
卷帘门哗啦作响,随着两人的力气撞向地面,可他们没有钥匙,没办法将其锁死,下面始终留着一条细微的缝隙。
一个洋娃娃沿着缝隙,扭曲着身体往外挤。
宋袭果断踩住卷帘门边沿往下一压,噗嗤一声,洋娃娃露在外面的半边身体被压断了,带着血的棉花和白皙如真的皮肤安静躺在地上。
双胞胎:“……”
“人皮?”宋袭蹲下,捡起一截手臂观察。
徐子平看的汗毛直竖,“我跟我哥也是这么想的。”
宋袭把手臂内的棉花抓出来,翻出手臂内侧,里面有被鱼线缝过的痕迹,只是针脚很细,需要很仔细才能看出来。
游戏厅内突然暴动,被阻拦在内的洋娃娃们已然发怒,正一个个排着队往门上撞。
看似坚固的金属卷帘门,没几下就变得摇摇欲坠,不知道能坚持到几时。
徐子安拍拍宋袭的肩,“这里不安全,走吧,有什么回去再说。”
宋袭丢掉断臂起身,不等他开口,蒋夙的手已经越过徐子安肩头伸向他。
徐子安好想笑,小白眼狼,人还没长大就学会了过河拆桥。正要敲敲小孩的脑袋瓜教训教训,蒋夙突然转头。
男孩的眼瞳很深,看得人不大自在。
徐子安悬在他头顶的手,鬼使神差的没有落下,而是直接把人递给宋袭,“也不知道那对情侣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去电影院看看?”
宋袭让蒋夙坐在自己一条胳膊上,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我们三个都遇到了袭击,恐怕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个?”徐子平突然想起那跟在青年背后的东西,“对了!半个多小时前,你从游戏厅门外经过时,我看到有东西跟在你后面!”
怕青年误会自己见死不救,他赶紧补充道:“我当时冲过去想叫你的,被玻璃门挡住了。”
宋袭:“是鱼线,对么。”
徐子平一拍脑门,“透明的,一大团黏在一起的,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杂乱的鱼线。”
徐子安问:“你遇到什么了?”
“我被鱼线缠住了,而且……”宋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血止住了,但整条袖子被染得通红,看着怪渗人,“我感觉它们好像要钻进我的身体里。”
“……”徐子平忍不住骂了句,“真恶心。”
电影院设在一楼,挨着一家蜡像馆。
四个人走进去,发现整间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在放电影,他们尝试着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几位,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礼貌客气的女声,不用回头宋袭就知道,一定是女服务员。
徐子安拽着弟弟后退两步,拉开与服务员的距离,“不需要,谢谢。”
服务员笑容得体,笔直的站在原地,“是吗,我以为几位想要进去。”
宋袭:“可以吗?”
“不可以。”服务员说完就走,没几步又停下,“对了,经理让我通知你们,所有客人体验完项目后,请到客房部外的公共区域集合。”
“又要搞什么!”徐子平有点崩溃。
“推广软文。”宋袭说,“像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是体验官,体验完毕必须给酒店一些反馈,并在网络上发表推广文,帮助酒店引流。”
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这是规矩。”
徐子平绝望了,一件件破事儿挨个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会写小作文!
徐子安揽住弟弟的肩:“有我。”
宋袭也扶着蒋夙的后背说:“哥帮你写。”
青年的掌心宽大而温暖,蒋夙垂下睫毛,眼底的情绪不明,“谢谢哥哥。”
徐子平已经听他哥说了蒋夙开口说话的事,如今亲耳听到,还是万分诧异。如同看一个展柜里的珍惜品,他来来回回打量蒋夙好几遍,手欠的戳了戳小孩的脸蛋。
“嘴巴怎么这么甜。”他指尖勾了勾,“就这么喜欢他?”
蒋夙默不作声。
徐子平无趣的收回手,指尖摩挲,忍不住又捏了捏小孩的脸,感叹道:“皮肤真嫩,哪像我们这些为生活奔波的社畜,糙得跟什么似的。”
说完还捏了捏自己的脸皮。
蒋夙脸白,肉又嫩,一捏就留下两道印子。宋袭心疼了,瞪了徐子平一眼。
徐子平做了个怪异的表情回敬。
放映厅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几个人在外面慢慢说着话打发时间,没人计算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本该安静的放映厅内传出凄厉的女人尖叫。
宋袭几人对视一眼,积极冲过去,拍着放映厅的大门喊:“何菲,里面出什么事了?”
何菲没有回应,自那一阵尖叫过后,里面再次安静。
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违背酒店管理撞门的时候,眼前紧闭的两扇木门自己开了。
木门厚重,等它彻底打开,里面的人都凉透了。宋袭侧身从门缝穿过,率先进入。抬眼的瞬间,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唐少珂的身体悬在荧幕前,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
何菲捂着嘴,浑身颤抖,完全忘记要上去救人。直到一道人影越过她冲到前方,才茫然反应过来,跟在宋袭身后,伸长胳膊,跳着脚想去把唐少珂从半空拉下来。
唐少珂的身体悬得太高了,两人根本触碰不到。
“晚了。”刚跑进来的徐子安按住宋袭,指着唐少珂的脖子说,“断了。”
唐少珂的脖子上,不,不只是脖子,他的手腕、肩膀、腿、膝盖,甚至是脚踝,每一处关节上都绑着一根透明的,反光的丝线。
徐子平:“是缝娃娃的鱼线!”
声音落下的时候,宋袭看见唐少珂的脖子上显现出一条红痕,鲜血沿着红痕流了出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紧跟着,他的其他关节也开始渗血,像一根根红线将他的身体切割为许多个部分。
在场的谁也没说话,他们都知道,那一根根鱼线就是利刃,一点点的割破皮肤,再深入血肉和骨骼。
何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停的哀嚎:“阿珂,阿珂……”
唐少珂早没了生气,这对他来说反而成了好事,不必在接下来的恐惧中煎熬。
“我们要不要先出去。”徐子平艰涩道,“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乌鸦嘴应验了,被鱼线拉至半空的人身体骤然扭曲,直直从高出坠落,摔得七零八落。
血味在这一刻散开,熏得人连连作呕。
何菲的嘴唇翕动,瞳孔收缩,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很快她就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好在,徐子安离得近,把人给接住了。
宋袭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住,忘了反应,等他回过神时,蒋夙正躲在他的身后,小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摆,露出半个脑袋偷看前面那腥红的一堆。
“别看。”宋袭把小孩儿的脑袋塞回背后,目光不可避免的再次扫过被血染红的地面,对双胞胎说,“先把人抬出去。”
电梯还挂着维修中的牌子,大家只能抬着人去走楼梯。
一口气上到三楼,他们直接把何菲丢到地毯上,坐在客房部的公共区域等待经理的到来。
十分钟后,经理慢条斯理的走来,手里拿着一张手帕。
他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何菲本来就模模糊糊快要苏醒了,听到经理的声音,她立刻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经理那张笑眯眯的脸,她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躲避,嘴里喊:“是他,是他杀了阿珂,是他杀了阿珂!”
经理脸上的笑容散了,他将手帕叠好,塞进衣襟前的口袋里,“尊敬的客人,人难道不是你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