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想上分，还是不难的。
KKent酸爽的上分路在周一的晚上戛然而止。
“铁子，我这就大师了？”
苏染分外看不上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然呢？你跟钻石的神仙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不想轻易离开他们？”
“没没没，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再也不回去了。”KKent赶紧进行了否认。
“铁子，再保我两手，我怕我刚上来一个不小心又给掉回去。”
对此，苏染嗤之以鼻：“想得倒是挺美，但我不同意。”
“铁子，我可以再加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先把这会拖你上大师的钱结了行不行。”
“你们这周是在周五周日比赛，明天周二你们要是没训练赛，就赶紧出来把欠我的这顿饭还了。”
KKent有点纳闷：“铁子，难道我很像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为什么催我的债催得这么急。”
“因为之后我会没空，过几天队里陆续会来三个小朋友，还有家长不放心孩子准备跟过来看看的。”
“pipigi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就只剩我一个能收拾基地的靠谱人员了么。”
“这还得你们自己收拾啊，不找个家政阿姨临时工什么的来收拾吗？”
苏染翻了个白眼：“铁子，但凡我们队有点钱，也都会去拿去请教练而不是花在家政上。”
难得的，KKent说了句人话：“铁子，努努力，打上一级联赛，有赞助了以后就不用过得这么悲催了。”
苏染假笑一声：“铁子你倒是看得起我们嗷，不是因为直播在这带节奏吧，我们队现在可是小组积分倒二。”
“那你和小C去之前不是还倒一呢么，铁子，我是真看好你。”
“这种话大可以留着等你明天请客吃饭的时候再说。说不定小C听完以后一感动，就让你上他的车体会一下什么叫飞速上分。”
“铁子，你这话啥意思吗，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我就说你直播间弹幕有人憋坏吧。”
“你可拉倒吧，昨天谁在那对着麦小声说可惜长了嘴的，我告诉你之后排位别排我对面，排我对面我不叫上小C把你抓超鬼我都不姓苏。”
“行了不跟你多扯了，小C这盘打完了，我上车了，886。下次卡段位了欢迎打好钱找我，诚信发车，绝无欺骗，拜了个拜。”
第二天下午，苏染没做饭，而是叫上武灼津一起出门吃大户。
到地方一看，包厢里另外还有几个人。
看到苏染推门，KKent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才问道：“来了啊，就等你了。”
顿时，包厢里响起一阵起哄的怪声。
“奇奇，难怪你按着不让我们点菜，原来还是有人没来呢。”
“KK都有认识的女生。”
“KK，这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不义气啊兄弟。”
万崖奇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武灼津站在苏染身旁落后半步的地方，看起来是很想说些什么的。
包厢里的房间诡异了一秒，还是苏染率先打破的尴尬。
“万崖奇，你完了，说好的我拖你上大师你就请客当付账，结果就拉我过来吃大锅饭。”
“等着吧，最好别有排我对面对面的时候，你看我到时候给不给你抓退役。”
“小C，记住这个人，前天就偷偷讲我坏话，今天还赖账，回去我们就狙他。”
武灼津脸色阴转晴，语气都难得地带着笑意：“好，狙他。”
KKent这下是真的慌了。
“姐！染姐！这话都不是我说的，我罪不至此吧，我可是你亲手拖着上的大师，就这么把我给狙下去，你忍心吗？”
“不是说你们队里还有新的小朋友要来吗，我也是个宝宝，就不能不跟我计较了吗？”
苏染椅子一拉往上一坐，顺手把武灼津按上了另外一个椅子。
“你这是想让我不计较的态度？菜单都不给我让我空点菜，怎么着，想让我表演一个除了第一页第一个第二页第三个不要意外其他的全都点上的独门绝技啊？”
接过菜单以后苏染翻都没翻，直接递给了武灼津：“小C点菜，没有想吃的就挑贵的。”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苏染，ID是color，二级联赛一个垫底小破队的煮饭阿姨，兼职上场打一打保护位。”
“旁边这个是我们队的核心位，chasel武灼津，小孩儿平时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不像我，嘴上每个把门的，还爱损人。”
“我不知道你们过来的时候万崖奇这个不靠谱的请客是什么名目，反正他是之前排位爬坑怕不上去了，没办法了找的我让我带他出钻石坑，说只要不扣工资就请我吃饭。”
“现在看来万崖奇说话全是水分啊，我还以为我敲了顿大餐，结果就敲了顿大锅饭。”
因为说话的语气调侃意味更重，在场的也没人当真。
“强烈谴责，万崖奇太抠门了，我这顿饭都欠我半拉年了，最后也是给我整成了大锅饭。”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啊，我这顿饭也是欠了我两个月了。”
“完全明白了，在场的都是万崖奇这个铁公鸡的债主，那今天必须得宰他，不能让他这种人逍遥法外啊。”
此刻，骤然翻车的KKent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就好像上线的时候顺手想去野区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野怪，结果林子里跳出了五个对面的对他大喊一声surprise！
这福气给别人别人想不想要万崖奇不知道，反正他是不太想要。
“苏染，你也太狠了。”
苏染摊摊手：“铁子，这不是你想赖账在前的吗，你问问在场的老铁们我做得对吗？”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用手势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苏染啧啧两声：“万崖奇，看看，你是不是得好好反思反思。”
话说开了，本来就是一群最大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气氛很快就能搞起来。
桌上一开始摆的三瓶酒很快就被人开了，有人开着玩笑想给武灼津倒，被苏染换成了饮料。
“咋还欺负小朋友呢，这可是纯的未成年人。”
“苏染你这也太像护犊子的老妈子了，这不是看着小朋友放不太开么，想让小朋友放松放松。”
“滚滚滚，小朋友天生的不爱说话，还非得把人嘴给撬开啊。”
“本来我带小朋友出来就是蹭顿饭，还灌上酒了，显得我多坑。”
“再说了，就你们这酒量，我一个可能都抵你们全部。”
这话说得，其他人可就不服了。
苏染将宰大户发扬到底，直接叫了一瓶茅台：“平时就喝点啤的的就别逞这个能了，明天排了训练赛后天有比赛的兑点水意思意思得了，我这几天刚被带完节奏，实在是不想再被人爆破。”
KKent不厚道地在狂笑：“没有吧，我看你怼弹幕的时候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苏染随手就拿了张空的餐纸盒子直接扔了过去：“我乐在其中个鬼啊，我下次就在直播间上面挂个公告，微博CCG.KKent，有种的去爆破我微博。”
包厢里响起了愉快的声音。
在场的除了苏染和武灼津一共还有八个人，能自己走出门的不到一半。
这时候，苏染依然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啧啧，铁汁萌，这酒量是真的不行啊。”
看了一眼时间：“万崖奇，我先和小C回基地了，你自己攒的局，自己叫车把这几个被喝趴的送回去，别丟半路上被粉丝给捡了。”
“小C，把这瓶没喝完的酒带上，明天记得提醒我去菜市场提只鸡提个猪头，酒别浪费了。”
万崖奇看着一桌子的残局，只觉得心疼自己的钱包。
没歪的人里也就E6的输出位Hale比较清醒一点，看着苏染走路不打晃思路很清晰的出了包厢，实在有点目瞪口呆那味儿。
“这个姐这酒量也太猛了吧。”
万崖奇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呢。”
“喝趴的这几个哥们儿一人一半给叫车送回去吧，还好没叫老钱出来，老钱在这肯定也趴了，回去还要挨骂。”
“害，PPG管那么严，也不知道老钱去PPG图的什么，这赛季上场能有三把吗？”
“也没办法啊，站俱乐部角度，我们这种上了二十岁的又不是韩籍的全是糟老头子，巴不得我们赶紧识相点自己既退役给人疼位置吧。”
“你说，今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这小孩儿，下赛季会被哪个俱乐部挖过去。”
KKent突然笑出了声：“别的俱乐部不知道，反正我们是动了心思的。”
“十五岁，有操作，有脑子，好像还有一颗大心脏，谁不馋。”
似乎是发泄，KKent和Hale互相又碰了一杯。
“我到现在也都记得朱冠林退役之前给我打电话，他跟我说，哥们儿，我名字里带个冠字，按理说好歹得拿个冠军再退，但哥们儿实在坚持不住了。”
“他说他做梦都记得那个差一秒钟转好的大招，做梦都在复盘那波团到底要怎么打，出征仪式的时候大家在后台嘴上说着好歹进个八强别小组赛就回家，其实个个心气儿都高着，怎么最后就弄成了那个样子呢？”
朱冠林，是WA背锅退役的自由位，三级联赛（城市联赛）期间和KKent一个队。
Hale无言地拍了拍万崖奇的肩膀。
“我之前还挺不服的，我说我也就二十二，大学刚毕业的年纪，怎么就放电竞圈就非说我是老年人呢？”
“就最近，教练让我们练英雄，我才发现，好像我真的跟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孩儿完全比不了，别说那些十五六的小孩儿，就连苏染，我都比不了。”
“你不知道，这两天我跟苏染双排，她好像比我多长了个脑子一样，跟我语音，回弹幕，还兼顾着指挥队友，一点都不带乱的，我就想说，是我真的老了吗？”
Hale给自己叉了一片蜜瓜：“照你这么说，你觉得夏季赛她跟那个小核心能上一级联赛么。”
万崖奇坐得四仰八叉没一点形象。
“谁知道呢，打不上来，估计有不少俱乐部会找他们老板下单买chasel吧，苏染，就不好说了。”
“就这些个现实到不行的俱乐部，谁会愿意花钱买个不知道能不能打出效果的女选手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说做直播的把握风向第一名，包酱那天说的话，微博上不少女权博主已经把他奉为新一代平权典范了。”
“呵，打胎的钱都舍不得给前女友的是谁啊。”
“那你甭管，人现在是平权典范，你这么说人家，你微博是不是想被爆破。”
“行行行我不说这个，你的意思是？”
“这不明显的吗，这生意这么好做，万一有俱乐部看了这效果以后，也想做这门生意呢？”
“这也就是苏染完全不在乎自己直播间被爆破，换个心理稍微脆弱一点的，看着那满屏的脏话能说出个囫囵话都难吧。”
Hale突然笑了：“你看，算来算去，还是人苏染比较惨。好歹我们还是在一级联赛高薪拿着粉丝捧着，她呢，挨骂不说，拿着一份工资不是还得兼职给队友做饭么。”
“又强在哪，我们也不过是贵点的货而已。”
“那就得看你怎么想了，人生在世，谁不被人卖几次，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进社会工作不也是被人斤斤计较地算着值多少的工资吗。”
“就我们这些个读书不行的，没进电子厂打工，不得感谢这些老板们赏了我们一口饭吗。”
“也是，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是想开了。”
“走吧，把这几个酒鬼送回他们俱乐部去。”
叫了店里的服务员，两人这才把这几个醉鬼一个个的送回基地，送回去的时候要么是工作人员一脸关切地把人接了回去，要么是队里的队友嘻嘻哈哈地把人拖了回去。
没有人质疑他们为什么喝醉。
这场聚会，万崖奇没有叫一个面临轮换或俱乐部已经将他们按在了替补席上的选手。
回去的路上，万崖奇突然给苏染发了条信息。
（其实我们队也要来个小朋友）
（听说是擅长攻击性强的对抗位英雄）
（YK的替补）
剩下的话，万崖奇怎么也没办法从对话框发出去。
魔都的夜晚灯红酒绿，万崖奇看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霓虹，脑子里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在响。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魔都时的窘迫，独自一人在陌生的虹桥机场找不到方向，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普通话，想问路又自惭形秽。
等他到达目的地，已经天黑了，但魔都的天黑和他家乡的天黑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呆呆地看着外面各色的霓虹，小小声地“哇”了一句。
好像个乡巴佬。
后座上，万崖奇突然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