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花生米

沈宥豫只看到?方年年在和泥巴,没看到?做鱼的过程,更没有看到?吃鱼的过程。他骑在马上,一路脑子里都想着泥巴和鱼究竟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只是臭丫头想要玩泥巴?

真是个小孩子,还喜欢玩泥巴。

沈宥豫的嘴角刚刚愉悦地?翘起来,就不爽地?拉直。

他离京的消息不可?能隐瞒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瞒不住了?,阿娘连连发出飞鸽,催着他回去。

对鸽子可?以视而不见,或者直接抓了?给臭丫头炖汤。

但最后飞来的鹰,他总不能按进热汤锅里。这是他的宝贝,臭丫头要是想尝尝味道,他就、就、就拔一根羽毛下来,泡一碗水好了?。

连连送这么?多信,沈宥豫不得不理会,只能够不甘不愿地?远远与臭丫头道别,骑上马,踏上回京的路。

一个马身?后是沈其,他看着主子透着抗拒、失落的背影想不明白,见到?方姑娘了?吧,偏偏一脸冷漠,没个好脸色以对;这稍微一离开,就想念了?起来。

沈其方正?的大?脸上出现纠结和疑惑,“回去就和长史说说。”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应该给自己找个媳妇了?,说不定能体会到?殿下的患得患失?

沈宥豫往肩膀处扔了?一条肉,站在他肩膀上的海东青够头叼住,锐利的喙几下吃掉,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满身?黑羽上间?错着雪白的羽毛,体型小却非常矫健的猎鹰眼睛雪亮,动作敏锐,站在主人?的肩膀上,迎着风,微微打开翅膀,仿佛随时会腾飞而起。

猎鹰忽然看准了?路边草丛中某处,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随后草丛里狼狈地?蹿出几个人?,抱头鼠窜。

沈其一马当先,把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拿下。

那几个人?抱着头在路边蹲下,一共四个,打眼看着就是游手好闲的东西?,大?概这就是相由心生?

“藏在路边做啥?”沈其沉声问。

几个人?哼哼嗤嗤,没有正?经地?发出个声音。

“谁是老大??”沈其问。

路边蹲着的四个,其中三个齐刷刷地?有志一同地?看向第二个人?,这个人?左右看看,脑袋顶上一块好一块秃的,是个癞痢头。面对三个小弟躲闪的眼神,癞痢头只能够硬着头皮抬起头,冲着上面人?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

“说吧。”沈其说。

花大?头讨好地?笑着,“二位爷,小的就是在草丛里蹲着拉屎。”

“拉屎你不脱裤子,拉□□里?”沈其方正?大?脸上露出个敦厚的笑容,“滚进去,拉。”

花大?头瞬间?就趴地?上了?,“爷,小的说胡话呢,小的嘴欠。”

沈其朝着他抬抬下巴,“藏着干啥?”

马蹄子在鼻子前面动,花大?头油滑的舌头再也不敢花花了?,老实地?说:“道上的说找到?血莲子了?,就在苍茫峰那边,我们功夫一般般,挤不进去,就想着在这边等?等?,说不定可?以捡个漏。”

这边是苍茫峰下来后去官道的必经之路。

给猎鹰喂花生米,不时往自己嘴巴里也扔两颗的沈宥豫瞬间?收起慵懒的神色,他夹了?夹马腹上前,“血莲子在哪里?”

“说是在一个姑娘身?上,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花大?头没有任何隐瞒,他发誓自己说的是实话。

沈宥豫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以比来时快数倍的速度回去,沈其紧随其后。

花大?头羡慕地?看着高头大?马上急速离开的身?影,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也骑上骏马、穿上绫罗……

“老大?。”

花大?头跳起来,舞着巴掌在三个手下脑袋上敲,“狗东西?,遇到?事情出卖我,留你们有何用!”

三个手下抱着脑袋不敢躲。

花大?头打累了?,还有人?上来揉手,极尽谄媚之能事,问着:“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藏着。”花大?头没好气地?说,说完后笑了?起来,“我有种感觉,我花大?头发达的机会到?了?。”

“老大?英明。”

“老大?,发达了?可?要想着我们啊。”

“老大?,发达了?我们就去吃王二麻子的肉包子,那可?是皇帝吃过的。”

“放屁,皇帝能吃王二麻子的肉包子?”

“那皇帝吃啥?”

花大?头支支吾吾地?说:“皇帝可?是咱天下的主,吃的能是猪肉包子?!吃的可?是龙肉包子,一次性吃一百个。”

“哇。”

小弟们惊呆了?。

花大?头洋洋自得了?起来,他知道小弟们不知道的事儿,“一口能吃四个……不,十个包子,一百个就是垫垫肚子。”

“那皇帝是个大?肚王!”

“那可?不。”花大?头赶着小弟们往草丛里躲,他说:“大?青山知道不,你们外乡来的不清楚,以前它是在水里作恶的龙,被咱大?齐的高祖皇帝杀了?扔地?上。高祖皇帝张开大?嘴巴,一条龙吃了?一整天,剩下的骨头架子就成了?山。龙也就是皇帝能吃,谁吃了?谁是皇帝……”

声音渐渐消失在草丛里,草丛恢复了?平静,他们守株待兔,等?着血莲子从天而降,好从此发达。

……

从苍茫峰上下来,李秀秀昏昏欲睡地?趴在方年年的身?上,方年年没有睡,她秀丽的眉头就眉头松开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个男人?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因为怀揣着血莲子的秘密,方年年对此特别敏感。

不可?能是平白无故说的,肯定有些缘由!

方年年猛地?坐了?起来,她脸色很难看,因为着急,手下意识地?捏在一块儿,捏得紧紧的,用力到?关?节发白。

“怎么?了??”李秀秀被带得歪斜身?体,她迷迷糊糊地?问。

方年年说:“我有事情要和爹娘说。”

“啊?”李秀秀脑袋还有些钝,不明白。

方年年推开李秀秀的头让她坐好,自己趴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朝着外面喊着:“爹,爹。”

马车在车夫吁吁的声音下停了?下来,方奎很快出现在女儿面前,“丫头,怎么?了??”

他想着丫头怕是有什么?东西?掉苍茫峰上,要急着回去寻呢。

方年年紧咬着下唇,看着爹爹的眼睛。

方奎看出女儿神色不对,立刻轻声地?问:“怎么?了??”

带着诱哄和安慰。

方年年飞快地?,声音小小地?说:“血莲子。”

方奎的脸色骤然变了?,最突出的是眼神的改变,从平和变得肃冷,不过是一瞬间?。

方年年极力地?把自己从马车上探了?出去,差不多小半个上半身?在外面,她抱住阿爹的脖子,耳朵凑在爹爹耳边说:“爹,我不是有意瞒你们的,怕你们担心就没有说,沈宥豫答应不会说出去,等?他想到?办法就把血莲子从我肚子里拿出来。爹,刚才?岸边那个钓鱼的男人?说‘怀璧其罪’,我怕会有事情发生。”

她飞快地?说完。

说完后松开爹爹的脖子,方年年眨眼睛看爹,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办。

方奎看着女儿,过了?会儿说:“你娘说得对,你胆子太大?了?。”

方年年羞愧地?低头。

方奎又说:“沈宥豫是个祸害,一开始把他杀了?喂狗,都好过现在。”

方年年蠕动着嘴唇,实在是不知道说啥给沈宥豫开脱开脱。

方奎把不省心的女儿塞进马车里,对她说:“你给我老实地?待在车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从车上出来。等?回家再收拾你。”

方年年缩紧了?脑袋,“哦。”

方奎甩下车帘,大?步流星地?去另外一辆马车上,上车后片刻,里面就传来了?动静,车上的大?人?都下来了?。

李叔吩咐两个伙计自己舍下马车走?,给了?几串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不过是普通人?,犯不着留着他们担惊受怕的。

塔娜和李婶上了?方年年她们的车,塔娜看到?鹌鹑一样的女儿,都没力气哼声了?,这个丫头太能够找事儿了?。

方年年缩在马车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娘亲,举双手投降一样说:“我错了?,嘤。”

“你啊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方年年对手指,“怕让你们担心嘛。”

“现在就不担心了??”塔娜没好气地?说。

方年年面壁思过,“对不起。”

“哈哈,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虎气虎麻的,恨不得到?处惹是生非,这才?能够快意江湖,年年这就是江湖儿女!!她们还有我们护着呢,惹点事怎么?了?。”李婶笑着说。

塔娜不好意思,“实在是对不住,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要是怕麻烦,你们就不会帮我找女儿了?。多年的交情,可?别客气了?,我会不高兴。”

塔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两匹马都固定在一辆马车上,方奎和李叔亲自驾车,两匹马带起来的速度更快,车子变得颠簸。

李秀秀刚才?还迷迷糊糊睡觉,脑袋彻底清?过来后却是这番情况,她脑袋糊里糊涂的,和方年年缩在马车角落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爹娘为什么?要扔掉一辆马车?年年,究竟怎么?了??”

方年年嘴角扯了?扯,真是相当的一言难尽,“希望是我多想了?。”

“嗯?”李秀秀更加糊涂了?。

方年年抱住李秀秀,她现在没有太多心思给好友解惑,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究竟哪里出了?差错,让人?知道血莲子在她这儿?

难不成什么?时候说漏嘴了?不成?

可?是,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说过啊!

亦或是,沈宥豫那边泄露了?风声?

方年年摇摇头,沈宥豫再怎么?不靠谱也是个磊落男儿,他答应不说出去,肯定就不会说。

是不是有可?能不小心消息走?漏了??

她抱着头,现在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希望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方年年喃喃自语。

老天爷压根没有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外面传来了?刀剑与拳脚声,奔着血莲子的人?终于出现了?。